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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武穆遗书

晚饭时分,黄雪送来一碟菌菇小菜外加一小碗香喷喷的米饭。

这次,她倒没亲自动手喂袁毅,而是静静坐在一旁,看着袁毅狼吞虎咽。

“真好吃啊,黄姑娘厨艺真不错!”

风卷残云消灭完饭菜,袁毅不忘由衷一赞。

“什么啊,就是普通的小菜!”

黄雪俏脸微红,动手收拾碗筷,似是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爷爷想见你……”

……

小院另一处幽静竹屋,青灯幽幽泛着冷光。灯旁,花白脑袋正对着手中残破书卷怔怔出神。

“这小子要不是那人后人,又是从何得来这物事?”

白眉紧皱,老者婆娑着那书册正中那染血豁口,心下一阵踌躇。

他便是这药王谷主人,被毛贵等人称为神医赛华佗的黄思邈。书册就是从袁毅身上取下来的。

书册做工精良。封面封底皆是由上等牛皮精制而成,厚实坚韧,内里的书页也不是普通的宣纸,而是由质地轻柔但极有韧性的蚕丝,通过能工巧匠精心制成。

整本书虽只有半寸厚,但普通刀剑想要将其一劈两半,也是断难做到。

袁毅不知道的是,正是这本书救了他的命。

元将可冰刺向他胸口的那一刀,虽然刺穿书册,但因了书册的坚韧,刀尖仅仅扎入袁毅胸口半寸,便再也动弹不得。

咚咚咚!

“爷爷,人来了!”

正自出神,一阵敲门声惊醒黄思邈。

“进来吧!”将书册放回案上,沟壑老脸恢复惯常冷峻。

“老前辈,救命大恩,袁毅没齿难忘!”

一进门,袁毅单膝跪地,郑重拱手道谢。

“起来吧!夜里寒气重,不想让自己的伤好不了,就赶紧坐下!”

黄思邈摆摆手冷冷道:“不用谢我,是你自己命大!”

“若不是前辈出手救治,晚辈此刻恐怕只有到阎王殿里坐坐了!”袁毅含笑起身。

“嘿嘿,也罢!那老夫就承了你这个人情!不过,话说回来,你还得谢谢毛贵。是他把你从元兵刀下救回来的,也是他哭着求着老夫出手医治你!”

顿了顿,黄思邈对黄雪道:“雪儿你先出去下!”

黄雪乖巧应声,退出房门。黄思邈拿起桌上书册,一脸凝重问道:“小子,就当是冲老夫对你的救命之恩,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前辈但问无妨,小子若有半字谎言,甘受千刀万剐之罪!”袁毅正色拱手。

“好!你果真姓袁,而非姓岳?家族中也无姓岳之人?”

“姓名乃父母所予,晚辈怎敢乱改!家中也的确无姓岳之人!”

“那,这本武穆遗书,你又是从何而来?”

“武穆遗书?”

“小子,可别告诉我,你自己都不知道!”见袁毅讶然,黄思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笑意。

接过书册,斑斑血迹的封页,清清楚楚四个大字——武穆遗书,袁毅心下登时愕然不已。

穿越前,他的确是从街边地摊上,淘来这本书册。模样是一点没变,封页上原是四个古篆大字。袁毅虽然不认得,但绝对不会是眼前“武穆遗书”这四字。

他没想到,这书竟跟着一起穿越了,而且居然还自己“改头换面”。

该如何解释?

说是捡来的?这话只能用来哄三岁小孩。

武穆遗书,据说是当年岳武穆所留,一本记载其生平绝学的武功秘籍。

如此一本武学宝典,能在路边随便捡到?更何况,连袁毅自己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变身出来的。

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袁毅迎着黄思邈怪异的目光,淡淡一叹。

“前辈,你相信时空穿越吗?”

“什么……”黄思邈苍老瘦尖的下巴,差点没直接砸中后脚跟。

月色幽幽,竹屋青灯,直亮至东方发白。

濠州,城门刚刚开启,一票轻骑飞也似飙向西南山地。

一夜未眠的毛贵,双目通红,心下异常沉重。

虽然心下很抗拒赵均用之命,虽然他很欣赏那个叫袁毅的年轻人,可……

“将军,快看!”

部下一声疾呼打断毛贵思绪,抬头,远处山道入口,赫然一队红巾壮汉。

“好像是李根平将军!”

勒马凝神眺望,部下轻声提醒。

“走!”目光一闪,毛贵领着部下继续前行。

“毛将军,恭候多时了……”

半躺在行军床,歪嘴斜眼的李根平长长一个哈欠,懒懒拱手。

扫了眼那队刀矛在手的红巾兵士,毛贵眯眼冷声:“李将军,这是何意?”

“赵王有令,我等一起进山,去请那位斩杀元将的英雄!”

李根平歪嘴裂出一缕难看笑意:“毛将军,我可是天没亮就在这里守着啊……”

清风拂山岗,重伤初愈一夜未眠,袁毅脸上满是疲倦,心下却一阵轻快。

自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这秘密,说出来能有几人相信?

不管老神医信不信,反正袁毅舒坦了。

“臭小子,害老夫一晚没睡,还有心思在这看风景?”

正对着青山白云出神,身后,那愤愤不平的苍老抱怨,让袁毅又是一笑。

“老前辈,是您老非得拽着我海阔天空的,晚辈怎敢不从命?”

“行了行了,别屁话了!”黄思邈无奈摆摆手,老眼一转好奇道:“对了,你说,这大元朝最后是被……”

一阵沉雷涌进山谷,黄思邈愕然住口,白眉紧皱,大步朝院门走去。袁毅心下一动,忙也快步跟上。

竹篱院墙外,大队红巾骑士纷涌而至,二十步开外,才纷纷勒马。

望着当先奔来两员红巾大将,黄思邈冷哼一声,长袖一甩,傲然挺立。

“永义王麾下毛贵、李根平,拜见神医!”

两员大将的恭敬,并未换来黄思邈的好词色:“哼,大清早的,你们这是打算来踏平我这药王谷吗?”

“不敢对神医不敬!在下二人是奉赵王之命,前来恭请这位袁毅少侠!”

毛贵尚未开口,一旁的李根平便抢上一步,拱手说道。

“你们的赵王是这样请人的吗?哼!”一扫不远处那片刀矛丛林,黄思邈不悦地眯起老眼。

“神医莫要误会,赵王只是担心袁毅少侠的安危罢了!”李根平赔笑道。

“强词夺理!让你们赵王亲自来请吧!”

冷冷撂下一句,黄思邈转身便要关山院门。

“且慢!赵王一片诚意,还请神医莫要阻拦才是!”李根平语气一沉。

“老夫说过,这小子重伤未愈,经不起颠簸!难道你们把老夫的话,当作放屁吗?”

黄思邈回身,凌厉目光扫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毛贵。

“神医,赵王的确并无恶意!还望神医能通融……”毛贵无奈一叹,拱手正色道。

“不通融又怎样?打算抢人吗?”黄思邈老脸一片冷霜。

“前辈,可否让晚辈说几句?”眼见双方僵持,身为当事人的袁毅终是忍不住开口。

“哼!”黄思邈老眼一瞪,不置可否。

“毛将军,这位将军,在下区区一个贱民,不知赵王找在下所为何事?”袁毅不卑不亢朝毛贵等人拱手问道。

“赵王自然……”

“袁少侠,赵王知你力斩元庭悍将,想请你过府一叙!还望少侠莫要多心才是!”毛贵生怕李根平出言不逊又激怒黄思邈,连忙抢先打断道。

“过府一叙?只怕你们那个心胸狭窄的赵王,不是这个意思吧?”黄思邈冷声打断道。

“黄思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李根平歪嘴一咬,身后红巾甲士轰然上前,一片长刀铿然出鞘。

“怎么?还想动手不成!”

冷声淡淡一句,黄思邈长袖无风自动,老眼闪过一道凌厉寒芒,无形威压竟让那张歪嘴大脸微微变色。

“前辈息怒!”

眼见毛贵一脸青红皂白,袁毅无奈轻叹,上前道:“两位将军,在下随你们去便是了!”

一边是从元兵刀下救出自己的红巾好汉,一边是将自己从鬼门关硬生生拖回来的隐世神医,袁毅实在不愿见到,这平静的药王谷,因自己而血流成河。

“小子你!”黄思邈老眼一翻。

“前辈……”袁毅忙附在黄思邈耳边一阵嘀咕。

“也罢!”

黄思邈无奈一叹,眯着老眼沉声道:“小毛子,还有李歪嘴,你们两个给老夫听好了!这小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你们那个狗屁赵王,就是你们的刘长老亲来,老夫也不会客气!”

……

崎岖山道,毛贵回头瞅了眼,躺在行军床担架上、悠哉悠哉的袁毅,心下怅然一叹。

他实在不明白,赵均用为何突然派出他的心腹爱将、人称歪嘴李的李根平,一起来请袁毅。

痞民出身的李歪嘴,除了会对赵均用阿谀逢迎之外,在毛贵眼中实在一无是处。

刚刚,若不是袁毅大义,他们极有可能惹怒那位地位超然的老神医。

黄思邈口中的刘长老不是别人,正是与韩山童一起起事的刘福通。外人只知,他们二人领导了那场震惊天下的颍州大起义,却不知,韩刘二人实则是白莲教中排名靠后的长老。

而就算是韩刘二人,在见到黄思邈时,也不得不恭恭敬敬。

这位隐世神医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停下!”

一行人路过一处偏僻山坳时,队伍前方的李根平忽然高举马鞭,一声断喝。

望着歪嘴大脸上闪过的一道阴狠,让毛贵心头突兀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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