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白白米饭
一日三餐都是那几样菜,渐觉得无味起来了。
村落里每天都有很多妇女儿童外出讨饭,看到那一幕,我真恨自己呆在上海的时间太无聊,除了说美食就是衣服,现在想来自己是多么的俗。
每天,我早早起床,我希望阳光初升时,能看到将军来到,总是空盼一场。幸好我能渐渐地随着环境来安排自己的生活,不再因为将军突然的任务,而不知如何面对这般地空荡。
我看到盲人老太坐在自己的家门口。
“老人家,其实我们靠自己的双手,一定能让自己不挨饿的。”
“我就是靠我的孙子每天走一百多里,才讨点给我吃,我曾经走上那座最高的高山上,种下很多果树。那时生怕别人会偷着吃了,现在想如果我种的果树能被人偷吃,那也我的福气行造化,如今被一枚炸弹炸得一根枝叶也找不到了。”
“一个村子败落了,甚至是没落了。为什么呀,老天,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们这些绝命的人呀。”老太太哭泣起来。层叠的黑色皮肤上挂满着泪珠。
“我有办法的,我想最快15天,我就可以让村民的妇人小孩子自力更生。”
“一年中,来了几个部队,来来去去,每一个军队来了,都说会让老百姓有饭吃,话往往刚说完,后山上就会有枪声,饭不仅没得吃,连命也没了。”
“老人家不会的了,你看我给你带来米了。”我虔诚地拿起她劲暴的粗糙的手,把她手抻进米袋里。她双手颤抖地捧起米,放在眼前,象是真的能看到一般,既而全身都料动起来。
“老天,我们需要粮食,更需要天地之永不停息的日出而作,目落而息的日子。”我为老太太近乎绝望又充满着希望的声音而流下泪。
“不过,我会慢慢尽我能力做我所做的,只是我也想叫你孙子为我做点事情的。”
我同老太说出我的计划,她笑着表示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只是她担心我会离开这里的,我说我不会,我会长久驻扎在这里的。
拍了几个电报给已在香港的陈思思,我求陈思思能在香港通过电台,望太太小姐们捐一些不穿的衣服,那怕有补钉的也可以,这里的妇人小孩已到了衣不遮体的地步。
那些西洋蓬蓬裙,压进了箱底,我是怎么也不好意穿了,那样与当地村民格格不入,好在我带了几套睡衣,每天穿着松松散散的睡衣,还与当地妇女的形象有着天地之别,好在,我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面孔,都报以亲切微笑。很快与她们打成一片。
当陈思思从香港转运的一车箱的衣服到这个山村时,已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当我把一件件衣服递给半信半疑的村妇手中时,她们的神情即是呆滞又是惊诧的。
看到大人小孩子穿着一件不合体却能遮蔽身体的衣服,我从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你可是福星呀,如果你走了,可怎么办呢。”
“我们就是劳苦大众,整救我们的就是靠我们自己,我们有双手,我们能养活自己,自古男儿当从军,女孩儿当织衣纺布。在我们连饭也没有的吃的情况下,我们第一要紧做的是什么?就是狩猎耕作。”
“山怕只有人可狩了,迟早一天,我们也会被吃掉了。”一位妇女拿着衣服,对我说着。
很普通的一句话,让我愕然了。是的,村民越来越没有吃的,这不快饿坏了。
我托云梦在上海变卖我的部份家业和首饰,购得第一车的米就要到了这个山村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村民,就说上海运米过来了。消息刚传出来,村民早就里三层外三层里来了,也有很多男人来了,我觉得奇怪,不是男人都从军了吗?这些米可都是为了那些守家的妇女儿童的。
其实村民们根本不知,这是第二车子运来的急救大米。第一车箱子大米,可能有点显眼,被不明身份的人截获了。这次,安排上面盖上煤渣,并派专人一路打理,一路上也花了不少的钱。好在车终于来开到村子里了。
“你们男人村地里活不做,老婆小孩不管,有了大米就来了,不给一个答复可不行。”面对着一个个男人,我毫无惧色地说。
“你看打什么仗呀,就是让我们白白地送命,我们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有一年没有吃上白白米饭了,都是吃杂草维生呀。”一个男子手颤抖地拿着一个衣钵说。
我想说,国难当头,当以国为重,我想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想说匹夫有责。面对一个个饿死无力的村民,我无力再说些什么,我也不能说什么,他们要的就是吃一碗香喷喷的饭而已。
我挑选了二十来个村民维持秩序,我挑选了五个人专门分发粮食,每一个人只限五斗。
每一个得到大米几乎来不及说声谢谢了,疯似地跑回家,很快我就看见很少有的现象,村落远远近近,烟雾缭绕,久违的炊烟,让人享受幸福的太平。我知道他们可能连菜也没有,要知道一年呀都没吃上米饭,那是呆在上海不可想象的生活。
“你是随军,还是救济呀?”陈思思对我的行为不理解。
“姐,如果你真的过不下去,就回到上海吧。”我频频要云梦替我卖掉家业,购大米,她认为我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看到不相识的,沧为乞讨,我不想同他们人说战争,战争给这个闭塞的村落不是恐慌,而是麻木了。生命里已没有希望,只是一日度一日的麻木,小孩不上学,女人不纺布,男人不耕作。
生命已木然。我还同他们说战争,说谁的谁的是与非?他们都不听懂,我也看不透。
他们无需警惕什么,更不知国民发展是什么,只是看着五升大米,感天感地。他们要求的很简单就是平安的生活,可是一日又一日的只是悲伤与绝望。
我到了盲人老太家,让我吃一惊的是她没有生火。
“为什么不烧饭呢?”
“留给孙子吃吧,反正我老了,活着也没有多用,孙子可是一条根呀。这个村子姓董的可不能绝门了呀。”
老太太的话让我吃一惊,我将米到大门口的溪水淘净,发觉锅早已锈迹斑斑。老太太将一把大大小小的石头放进祸里,我被老太太有点弄闷了,我不知要做什么,我不顾一切将毛草点燃,水开了,老太太将石子在祸里翻滚动着。
当然祸里的锈除了,我将大米放进祸里煮,饭那种香,让老太太一直笑。
那一顿饭,我吃得特别香。虽然只是吃白白的米饭,一碗盐水就是我们的汤我们的菜。(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