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婶？”脚步顿住。
“嗯。”听到噬骨似乎态度松动了，肉丸子连忙点头：“是啊是啊，王大婶做的饭可好吃了，还经常来我家帮忙，是个大好人！”
“哦？是吗？”顿了一下，又问：“你父母呢？”
肉丸子顿时沉默了下来，半晌，才抬头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喊：“关你什么事！”说罢就向正房跑去。
噬骨想了一下，脚步便转了方向向着正门走去。小鹅子正紧紧扎在李家老爷子的怀里，任老爷子怎么问也不吭声，旁边站着一位穿着朴实的大姐，三四十岁左右，见噬骨进来连头也不抬，只围着小鹅子团团转，又是安抚又是询问，无奈得不到一丝回应更是着急的脸都通红。
噬骨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她，心中隐隐有个想法却不确定。于是加重脚步声，李老爷子见是她，赶紧招呼：
“哟！罗小姐你回来了！快来吃饭！快来吃饭！”
他怀中的小鹅子一听闷闷地哼了一声，李老爷子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蚀骨，道歉：“不好意思啊罗小姐，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没大没小的。”说完抬手狠狠给了小鹅子屁股上一巴掌，教训道：“臭小子！谁教的你让你这么没礼貌的！”
一旁的王大婶赶紧劝道：“哎哎，别打孩子呀！孩子还小嘛！下回不犯就好了嘛！是不是？”
噬骨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小肩膀一耸一耸似乎哭了的小鹅子，淡淡说：“是我的错，我问了一下这孩子他爸妈在哪，结果就生气了。”
李老爷子愣了一下，隐痛之色从老眼中一闪而过，半天，才深深叹了口气，苦笑：“也怨不得你，实话说，这孩子的父母，我的儿子和儿媳早已经过世了。”然后轻轻抚了抚小鹅子的头：“虽然是我一手拉扯大，但这孩子心里难免有些……”
立在一旁的王大婶却突然沉默不语，做多了农活的手粗糙不堪痉挛似的抽搐了一下。
噬骨盯着李老爷子，轻声缓语：“对不起。”
老人疲惫地摆摆手，浑浊的老眼似乎黯淡无光，却强打精神继续招呼：“不说了，吃饭，吃饭！”
噬骨似是没有听见，站在原地不动，继续问：“请问，您儿子儿媳是怎么过世的？”
“喂！你个小丫头片子瞎问什么！关你什么事儿！管得也太宽了吧你！”王大婶急急地嚷。
连小鹅子也从爷爷怀中抬起头来，红着眼眶狠狠盯着她。
看着老人满是皱纹的手微微颤抖，噬骨却仿似看不见一般，直视着老人浑浊的眼睛。
初冬的风打着旋落入这所静谧的小院子，却不能吹散凝滞沉重的空气。噬骨摸摸黑绫，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想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家儿子，是在三年前走的，儿媳比他走的要早些，大概半年吧。”
李老爷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着一个小女孩说这些。这些可以算得上是他一生伤痛的事早已在他心中被重重尘埃掩埋。可面前这个女孩子就这么直直的问出口，眼中看不出半分好奇和疑惑，好像她早已知道，只是在等他说出口。也或许是，这个女孩子眼中没有半分人类的情感，说不定，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
顿了顿，老爷子又摸了摸小鹅子的脑袋，慈爱地说：“小鹅子，去，出去玩儿去。”
“我不！”小鹅子从他膝头跳下，小小的身子似乎饱含着力量：“我也要听！”
“小鹅子，听话！”
“我就不！我偏要听！”
“你！你！快出去！”李老爷子动气了。
“不要！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爸爸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真像他们说的，我妈妈是个妖怪吗！？”
李老爷子震惊了，“啪”地一拍桌子，颤颤巍巍站起来，眼里冒火：“是谁说你妈妈是个妖怪的！小兔崽子，看爷不揍死你！说！”
小鹅子吓呆了，似乎没想到平日里和蔼可亲的爷爷会发这么大的火。紧接着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
王大婶赶紧拉过小鹅子，低声安抚了几句，小鹅子抽抽搭搭地不敢哭出声，不停地用小手抹眼泪。王大婶拉着小鹅子就出门了，临走前怨毒地看了一眼噬骨。
噬骨并未理会，李老爷子叹了口气，手里的拐杖重重敲了几下地面：“作孽啊！作孽啊！”
“是妖吧。”
李老爷子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
“我说，儿媳妇，是妖吧。”噬骨淡淡开口。
“咳咳咳！”李老爷子呛咳了起来，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咳声慢慢平复后，颓然倒坐在凳子上，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疲惫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噬骨没回答，却继续说：“我猜，已过世的儿子，死时大概宛若生时，面颊红润，四肢不僵，却唯独没有了呼吸，对吧？”
“你，你是……”李老爷子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那是因为妖力破坏了人的内里，却又因为人体内含有妖力，所以身体在一段时间能保持‘活力’。看起来就像是生者一样。”
李老爷子心中顿悟，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悲愤。原来，原来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害自己儿子白白送了性命！但他却也不再追问，只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噬骨：“罗小姐既然什么都知道，我也不问你到底怎么知道，是什么人。只是，求你别告诉小鹅子。他年纪还小，只怕知道自己妈妈是妖以后，心里……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地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长大。”
“即使他现在不知道，也不代表以后一辈子都不知道。你没看见刚才他什么反应吗？我能不告诉他，你能保证以后没人告诉他吗？让他在疑惑中一辈子受人指指点点就是好吗？”
“这……”李老爷子顿住。
这时，门口传来“啪啪啪”的拍掌声，“说得好。”
噬骨回头一看，一个火红的身影慵懒斜倚在门框上，清晨的阳光从他背后撒入房间点点金斑反而将他的脸隐入阴影看不真切。
不过那身长袍……似乎在哪儿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