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刻的模样与先前大不相同，若是再换个名字，谁也认不出你来。”萧薄湘笑了笑，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她不会建议林裳自此就以男子装束示人，林裳男扮女装，到底是何缘由，她并不知道。兴许不只是为了让人认不出他来，兴许有比暴露身份更危险的事。
林裳不说话，依旧面无表情。
萧薄湘修整完林裳那张脸，收回了金针，便与林裳两人暗暗地离开了萧府。
太虚城的烟柳之地只有一处，名为醉生街。醉生街两旁，开了不下十几家的青楼，家家门前都站了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女子。
萧薄湘没有迟疑，直接抬步走进了第一家，这里的青楼虽多，但是除了一家家地找，也没有更有效地办法。
林裳紧跟在萧薄湘身后，忍着扑面而来的脂粉味和热情过头迎上来的女人们，还算镇定。
“这位客官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老鸨见萧薄湘与林裳落了单，赶紧上前招待。
“我们二人先自己随便看看。”萧薄湘想将老鸨打发走，若是被硬塞个人过来，可就不方便他们四下里查探了。
“两位公子光是自己看看多无趣啊，翠烟，过来，陪着两位公子四处看看。”老鸨生怕这进了自家青楼门的男子不花钱，非把姑娘拉了过来。
翠烟是个大胆泼辣的姑娘，一张嘴能说会道，一听见老鸨喊她，便赶紧地捏着手帕走了过来。
“哎，妈妈，翠烟来了。两位公子生得真俊俏啊，能伺候两位真是翠烟的福分。”
“翠烟啊，就你最机灵，妈妈一看就知道，这两位是头一次来，你可要将两位伺候好了，别惹了两位不开心。”老鸨说着，便转而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哎，妈妈，翠烟知道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萧薄湘哪能让这么个话篓子跟他们两人待在一起。若是身上有些银两，直接拿银两将人打发了便好，可偏偏书卷世界里的钱币与寰宇大陆的不同，现在的她算得身无分文。
“翠烟姑娘是吗？我不喜欢你这一类的，所以别凑过来，我看着碍眼。”萧薄湘干脆开口说些过分的话。
这翠烟，显然被这家的老鸨看好。能被老鸨看重的人，哪能没两把刷子，自然不是会被她两三句难听的话便击垮了的。
“那翠烟远远地跟着两位公子，让两位公子看不到翠烟。若是两位公子有什么需要翠烟做的事，只要喊上一声翠烟的名字，翠烟便立即上前。”翠烟说得温柔卑谦，进退有度，当真是让人很难生出讨厌的心绪。
“你还真是相当缠人啊，我很讨厌你，你听不出来吗？我有手有脚的，要你跟着做什么。这里有那么多的女子，若是我真有什么需要，随便找一人便可，为何非要喊你名字？”萧薄湘继续将话说得狠绝。
“公子说得是，只是妈妈的话，翠烟不能不听，翠烟这就离公子远些。翠烟还是会跟着公子，但是公子可以当作没有翠烟这个人。”翠烟就和没脾气一般，态度依旧卑谦，也不装作可怜，就是换做故意刁难她的人都该为她所动了。只是萧薄湘有必须将尾巴清理干净。
“你倒真是伶牙俐齿。有这本事，就去勾搭别的男子，赖在我这里算什么。你若不知该勾搭谁，我可以教教你。看见那边那位了没，锦衣玉袍却动作粗鄙，定是个出手大方的好色之徒。”
萧薄湘环顾了一圈四周，却恰好看到进门来的赵亮，不过心中笃定赵亮认不出她来，便淡定自若地将赵亮指给了翠烟。
赵亮来青楼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此刻杨家小姐应当还躺在床上养病，没保护好杨芝的赵亮此刻应该好好地待在杨芝床边请罪才是，哪有出来混迹烟柳巷的闲工夫。说不定，有着和她差不多的目的。
“公子真是料事如神，那位公子是太虚城里赫赫有名的赵大少爷，每次来我们这儿都会一掷千金。”翠烟抓到机会便夸起了萧薄湘，想博萧薄湘的几分好感。
对于翠烟的夸赞，萧薄湘嗤笑一声：“哪里是料事如神，我也只是早就听说过那位的纨绔名头而已。你就不想凑上去讨个赏，还凑在我们两个这里。”
“公子看起来同样不凡，翠烟又何必非和那么多人去挤着要打赏。只管伺候好公子就行了。”翠烟笑盈盈地答道。
“翠烟姑娘这可就看走眼了。我不过是一介贫穷书生，可给不了你打赏。不过，你若是识相点别再缠着我们两个，我有办法让那赵亮一眼相中你。”
翠烟虽然有点本事，但到底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又怎会不想被赵亮那种年轻又有钱的纨绔相中，萧薄湘的话教她怎能不动心。
“公子说到做到？”翠烟试探着问。
“当然。更何况，即便失败了，你也没多少损失，本来你也得不到赵亮的青睐，不是吗？”
“公子，翠烟信你！”翠烟听得心里激动。
她虽然平日里能说会道，得了不少顾客的青眼，但是她的模样算不得沉鱼落雁，地位高点的公子哥儿都看不上她，更别提赵大少爷。赵大少爷每次来，能上得他的床榻的，那都是醉生街上最美的姑娘。
若是眼前这公子真能帮到她，那可真是她天大的幸运了。
“你装作一副笨拙的模样，去问赵亮一个问题。听说太子殿下来了太虚城，赵少爷是太虚城最尊贵的公子哥儿，有没有见到太子殿下的尊容？”萧薄湘勾起了嘴角，心中暗暗算计起来。
听得萧薄湘的话，翠烟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来太虚城呢，拿这样的问题去问赵亮便显得更加奇怪了。
“怎么，你不信我了？”萧薄湘见翠烟面上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便又似笑非笑地问道。
“信，我这就去试试！”难得有人给她指了一条路，她怎么能不试试。若是真有幸被赵亮看上，那银子绝对少不了，在姐妹里她也立即显得高人一等了。
翠烟心中贪慕着钱财与他人羡慕的眼光，便选择了相信萧薄湘，冲过去挤到了赵亮的身旁。
萧薄湘在原地打量着赵亮与翠烟，便只听得翠烟摔倒在赵亮的面前，赵亮随意将人扶起了后，翠烟果然向赵亮问出了先前她教翠烟的那句话。
赵亮听得翠烟之言，面上一僵，果然有所反应。萧薄湘见此，眼底闪过一抹了然。
“这个问题，跟本少爷进房里，本少爷再一一讲与你听如何？”赵亮的回答使得翠烟欣喜若狂。
翠烟越过众姐妹嫉妒的目光，看向了萧薄湘，眼里有分感激与钦佩。
萧薄湘却径直转身，开始往里边走去，一边沿路打量着每一个角落。
“萧姑娘当真是料事如神。”纵然是寡言的林裳，这一次也的确为萧薄湘的手段惊叹。因为直到此刻，他也不能明白为什么赵亮真的就因为这么一句话选择了翠烟。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利用她去试探赵亮今日来此的目的罢了。我哪里知道赵亮会不会选她。”
“……”林裳忽然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要多话的好。
“托翠烟的福，也的确将赵亮的目的试探了出来。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也已经知道太子在太虚城之内的事。他来青楼，却并不是因为知道太子到底在太虚城的哪里。”
“像他那样常来青楼的人，定是在青楼里有获取消息的渠道。赵亮这人，又勾搭上杨芝，又暗地里帮着三爷，远在太虚城里都能有这么多的图谋，分明是个假纨绔。”
“需要我去监视赵亮吗？”林裳问道。
“不必，即便他赵亮有渠道，也未必能得知那位大人的藏身之所，倒不如我们自己找得快。”
将第一家青楼查探了个遍后，并无所获，萧薄湘便毫不停留地带着林裳去了第二家。
行至醉生街的街尾时，已是半夜时分，别家的青楼仍然笙歌不断，街尾这最后一家却是冷冷清清，罕有人至。
萧薄湘与林裳进门时，里边三三两两不算漂亮的姑娘亦是无精打采的，根本没有上前来招呼他们二人的兴致。
如此也好，还方便他们二人到处看看。
然而，在这种荒僻的青楼里，却让萧薄湘见到了最棘手的人物。
一身白衣看似温和的男子从二楼走下，正对上萧薄湘的目光。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那男子走向萧薄湘，笑盈盈地问道。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党的头号敌人，看似温柔友善实则心狠手辣的三爷。
“你一定认错了，我不是这醉生街的常客，你怎么会见过我。”萧薄湘并没有就此乱了手脚，这三爷的确敏锐，她身着男装也对脸部做了调整，他都还能察觉出几分端倪来。
“我也不是这醉生街的常客。我们在别处应当见过。”
“我不记得有见过阁下。既然来了醉生街，自然是来找姑娘的，我便先行一步了，阁下也请自便。”萧薄湘不做停留，与三爷擦肩而过，既然这三爷刚从楼上下来，那她便与这三爷走相反的路，上楼去。
她已查探了其余所有的青楼，皆无线索，若是她的推测没有出错，这里便是最后的希望。三爷只身一人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抱着和她一样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