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舍弃谁？”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夜疏影开口道。
一时萧薄湘、林裳和容雅三人都向夜疏影投去异样的目光。他们三人或许也并非什么为他人着想的好人，但是一路走来，早已成为伙伴，事到如今，岂有遂了那老头的意，抛弃伙伴之说。
接受到三人的目光，夜疏影清楚这三人心中的想法。可是他是魔兽，在他的思想里，弱肉强食的理念更加根深蒂固，若是能有别的选择，他也不想在这里抛弃这三名人类中的任何一名。
人与魔兽，自古相争想杀，水火不容。唯一能和谐相处的，只有部分的契约兽与其主人。而作为魔兽山脉之王的夜疏影，在这种时候，他不可能将人类的命看得比自己重要。
“即便在这里，玄力也全无。你们人类就是这样容易因为情感乱事。不做出一个选择来，是想全部死在这里吗？”夜疏影质问。
“正如你所言。”萧薄湘道，“既是如此，你们走吧。”
萧薄湘的选择，在人类之中并不罕见，而且此举也没有完全不同于夜疏影因为情感乱事的说法，可是，时至此刻，成为被施恩的其中一人，夜疏影还是觉得很震惊，甚至有些动容。
“不，萧姑娘，还是我留吧！”林裳当即紧接着道。
“我对寰宇大陆没多少留恋，回不去也无妨。”容雅也没有落后。
这是人类，这三人都是人类，都做出了一样的选择，唯有他夜疏影这个魔兽，与他们不同。他嘲笑如今的人类中没有可以和他匹敌的存在，却又嫉妒人类拥有胜过魔兽的智慧。他看不起人类被感情牵着鼻子走的不理性，可是此刻他真正感受到人类的情感时，却又发现是自己活得太孤独。
“算了，真是服了你们人类了。你们人类那么渺小软弱，留下只有死路一条，哪堪洛书河图这等上古神物的惩罚，还是爷留下吧。爷比你们强不说，活了这么多年，也已经活腻了，死在这里也无妨。”
夜疏影看着决定不下来了的三人，终于还是自己开口道。
夜疏影的话落后，萧薄湘三人没有说什么，却是又投过来异样的目光。不过这一次的目光的确与上一次的不同了，上一次的目光里是排斥，这一次的目光里是接纳。
洛书河图里的危机不是玩闹，而是真的生死之境地，即便萧薄湘几人无法给出一个答案，这一片空间也始终在崩塌之中，已然渐渐要被摧毁。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谁都走不了！”夜疏影气这几个人类还是不理性，难得他都肯主动牺牲了，还不乖乖地接受来自他的好意。
“老头，你出来吧。我是那个被舍弃的人。”萧薄湘神色严肃，对着虚无的空间喊道。
她为求生，不为求死。但是若是非得有人死，她也不会畏惧死亡，原本她的命，早该结束了，是幸运地得来了重生之机，但若是她的命要被收回，她不甘，但承受。
“小姑娘，老头给的问题，不能选自己，得选别人才行。”老头的声音果然响起了，却依旧不见他身形，不给萧薄湘几人半分打败他的机会。
“前辈畏畏缩缩，是觉得赢不了我们这些连玄力都被限制了的人吗？前辈说‘不问出身，不问归处’，其实，”萧薄湘的声音陡然提高，“你根本不是人，顶多是洛书河图捏造出来的一抹影像，何来出身，何来归处！”
萧薄湘的话里挑衅意味十足，就如同他们不曾主动告诉书卷世界里的任何人，他们只是虚幻的存在，因为书卷世界里的人，若是听得此言，定会生气，并将说出此话的他们反当作异端，嘲笑他们厌恶他们。
而这老头，无论身份是否正如萧薄湘所言，也的确生气了。
“小辈岂敢说此妄言，老头岂是区区的影像。老头我纵横大陆的时候，你们这群小崽子，可还没有出生呢！”
“若是前辈你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又岂会被困在洛书河图里。既然你离不开洛书河图，那么充其量也就与我们有差不多的实力！”萧薄湘道。
“黄毛小儿，任你如何激我，我也绝不会上了你的当现身的。老头我告诉你们，打败老头我，你们的确就可以四个人都离开这里。不过，就凭你们一身玄力都没了的情况，又怎么和拥有一身玄力的我相较！”老头的话里已然泄漏了极为重要的信息。
然而，的确对于现在的四人而言，即便知道了打败老头就可以离开，也依旧束手无策。更何况，他们能考虑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空间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卑鄙！”
“哈哈哈……卑鄙又如何，胜者才是王道。老头可是给了你们机会的。老头我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当年若不是因为我错信了他人，又怎会落得身殒的下场，今日我便教你们明白这个道理，根本不需要伙伴，人就该自私自利！”
萧薄湘面露肃色，事到如今，已是落入了僵持不下的局面，可是，怎可遂了这老头的意。
老头不是在考验他们的同伴爱，而是真的心理扭曲，因为，空间真的崩塌了。
“哈哈哈……再不做选择就死定了！真是愚不可及，看来你们就死在这里吧！门，老头给你们，不过就只有三人能过，老头我就先走一步了！”伴随着空间崩塌的，是老头最后的声音，还有终于显现了的门。
直到最后一刻，这老头也还是抱着想让他们互相厮杀的心思。
这一次，兴许真的是在劫难逃了，萧薄湘这样想着。
然而，身前的温度骤然下降，熟悉的气息袭来，一切发生得就如在门中一般，少年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雪发三千垂落，清贵绝伦的模样令人惊艳不已，冷酷无双，却唯独对她展露了笑颜。
“薄湘，我来了。”
他是终年不见人影的御君绝，却总是奇妙地会在危机关头及时出现。萧薄湘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她置身于危险，可是，她兴许已经欠了他好几条命。
她离御君绝，本该很远很远，无论是触碰不到的距离，还是等级上的距离，可是御君绝，果真履行着当初的诺言，因为她向他走了一小步，所以他填满了他们两人之间剩下的距离。
空间要塌了，是御君绝撑起了结界，阻止了这个空间的崩溃。
可是，就在御君绝出现的同时，还有一件令萧薄湘惊讶的事发生了，低沉而威严，高贵却熟悉的嗓音，犹如从远古传来，带着厚重的威压之势，响起。
“白虎，尔可愿成为吾主的契约兽？”
这是帝景，本该处于沉睡之中的他，也在此刻苏醒了。因为这一次，萧薄湘面对的是难以化解的死局。
夜疏影还没搞清楚情况，便已被突如其来的威压，压得抬不起头来，生不出丝毫的反抗之心。
除了夜疏影之外，容雅和林裳两人却着实惊讶地已经不知该关注哪一者才好。无论是御君绝还是帝景，都是凭空出现。
更甚者，前者可以强行闯入能压制他们玄力的洛书河图里，并且在他们都没有玄力的情况下，他也依旧还有稳住要崩塌的空间的能力。后者直接压得夜疏影这位号称魔兽山脉王者寰宇大陆最强的存在都抬不起头来。
无论是哪一者，都刷新了他们对强者的认知。
“谢谢。”萧薄湘惊喜之余，冷静依旧，先向御君绝道了声谢，然后看向了夜疏影。
帝景说出这句话时，她已瞬间明白了帝景的用意。门已然出现，而那老头说过，门只能让三人过。可若是夜疏影成了她的契约兽，那么他们便只剩下三人，过门，也就不成问题了。
“您是……”感受到纯正的血脉威压的那一刻，夜疏影便已明白了帝景的身份。
他惊讶于这样一位不得了的魔兽至尊，会甘愿成为一名人类女子的附属物，可是，他是怎么也不愿意屈身于人类之下，成为听从人类差遣的契约兽的。
且不说他在魔兽世界里可称霸，原本在寰宇大陆也已没了强过他的人，让这样的他成为契约兽，他觉得是奇耻大辱。
萧薄湘也不愿拥有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契约兽，更何况，她已有帝景，夜疏影本身实力也强大，她若此刻契约夜疏影，她自身也会陷入一定的危险之中。
“御君绝，你可有其他办法带我离开？”萧薄湘转而问御君绝。御君绝既然有强行突破洛书河图进入这个空间的实力，说不定亦可带上她强行离开。
“薄湘，契约那只白虎，是最好之法。若是其中有危险，我可助你。”强行进入上古神物，纵然是他，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
他面上看不出丝毫破绽，甚至躲过了萧薄湘的耳目，实则他消耗严重，实在没有平安地带着萧薄湘离开的把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