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伏里奥：那时我表现得威武神气，先目光凛凛地向众人看一眼，对他们表示我是谁，他们也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然后命令他们去请我的托比老叔到这来——托比：把他抓住！费边：别闲了快停了！
马伏里奥：我的很多仆人恭恭敬敬地前去迎接他。我皱了一下眉头，再就是给我的表上了上弦，或者抚弄着我的珠宝之类。托比走过来，向我行了个礼——托比：这家伙一定得去死？费边：就算有几辆马车要把我们拉走，快安静吧！
马伏里奥：我就这么向他伸出手去，用一副庄严的姿态来抑住我的和气的笑容——托比：那时托比不定把他打了吧？马伏里奥：说，“托比叔父，我已娶您侄女为妻，请您准许我如此说话——”
托比：什么？再说一遍？马伏里奥：“你必须从此不再喝酒。”
托比：他妈的，这混蛋！
费边：安静，别生气，否则我们的计策就不能成功了。
马伏里奥：“而且，您还和一个傻瓜骑士共同虚度光阴”安德鲁：说的是我，一定没错。
马伏里奥：“还有安德鲁爵士——”安德鲁：我明白是我，因为许多人都称呼我为傻瓜。
马伏里奥：（见信）这是什么东西呢？费边：现在那笨蛋走近陷阱旁边来了。托比：啊，安静！但愿神灵保佑叫他高声朗读。
马伏里奥：（拾信）天啊，这是小姐的手笔！瞧这笔迹，那不正是出自她的吗？没有问题，一定是她写给我的。
安德鲁：她的笔迹，那是什么意思？马伏里奥：（读）“给未知的恋人，至诚的祝福。”
这就是她的口气！对不住，封蜡。等一下！这封口上的钤记完全是她一直用作封印的鲁克丽丝的图片吗？一定是她。可是那是写给谁的呢？
费边：这叫他急得要死。
马伏里奥：
知我者天，
我爱为谁？
慎莫多言，
莫令人知。
“莫令人知。”下面怎么回事？又换了语调了！“莫令人知”：说的就是你，马伏里奥！
托比：嘿，该死，这混蛋！马伏里奥：
我可以向我所爱的人发号施令，但隐秘的衷情如鲁克丽丝之刀，杀人不见血地把我的深心剚刃，我的命在M，O，A，I 的手里飘摇。费边：没意思的谜语！托比：我说这很好。
马伏里奥：“我的命在M，O，A，I 的手里飘摇。”等一下，让我先想一想，仔细想一想，到底怎么回事。
费边：她喂给他一服多好的毒药！托比：瞧那那家伙着急的样子！
马伏里奥：“我可以向我所爱的人发号施令。”服侍，她可以命令我；我服侍她，她是我的主人。这是无论多傻的人都看得出来的，全对得上。可是那结尾一句，那几个字母又代表什么呢？是否算牵附到我的身上？——等一下！M，O，A，I——托比：哎，这应该想想办法，他弄糊涂了。
费边：就算像一头狐狸那样有很浓臊气，这狗子也会闻出味来，汪汪地不停地叫。
马伏里奥：M，马伏里奥，M，哈哈，那正是我的名字的首字母哩。
费边：我说过他会想出来的？这狗的鼻子灵敏的很。
马伏里奥：M——可是这次序是错的，这样一试，反而失败了。跟着来的本该是个A 字，但却是个O 字。
费边：我想O 字应该放在最后吧？
托比：没错，否则我要揍他一顿，让他把“O ！”喊出来。
马伏里奥：A 的后面又是个I。
费边：哼，要是你后面长眼睛的话，你就知道你并没有那么幸运，你的背后净是些倒霉事。马伏里奥：这说的一定就是我，小姐。我愿为你付出一切。（下）
费边：即使舍弃一大笔财富，我也不愿错过这场好戏。
托比：这家伙想得出这种主意，我真想娶了她。安德鲁：我也可以这样做。
托比：我不要她的嫁妆，只要再给我想出这么一个笑话来就可以了。
安德鲁：我也不要她的嫁妆。费边：那不笨蛋。
玛利娅：重上。托比：你愿意骑在我的头上吗？
安德鲁：或者放在我的头颈上？托比：是否需要我把我的自由作为赌注，做你的奴隶？
安德鲁：没错，要不要我也这样做？托比：你已经叫他相信一切，要是那种幻象被打破了，他一定会发疯的。
玛利娅：可是告诉我实话，他中计了吗？托比：就像接生的人喝了烧酒一样。
玛利娅：如果你们要看这出闹剧闹出些什么结果来，请看好他如何到小姐跟前去：他会穿着黄袜子，黄色是她所讨厌的颜色；而且还扎着十字交叉的袜带，那正是她所不喜欢的式样；他还对着她微笑，照她现在那种心境，她准会不高兴，一定叫他大受一场没趣。假如你们要看的话，就快走吧。
托比：好，即使到地狱门口也行，你这坏家伙！安德鲁：我也一同去。（同下。）
第三幕
第一场奥丽维娅的花园
薇奥拉及小丑持手鼓上。
薇奥拉：上帝与你和你的音乐同在，朋友！你是靠着打手鼓养家糊口的吗？
小丑：没有，先生，我靠着教堂养活家人。薇奥拉：你是教堂的教士吗？
小丑：不是，先生。我靠着教堂过日子，意思是我住在我的家里，而我的家靠近教堂附近。薇奥拉：那么就是说，国王住在叫化窝的旁边，因为叫化子住在王宫的旁边；教堂建在你的手鼓旁边，因为你把它放在教堂旁边。
小丑：没错，先生。人们越来越聪明了！一句话对于聪明人来说就像是一副小山羊皮的手套，很容易就可以翻转过来。
薇奥拉：嗯，那是没错的，善于在字面上做文章的，很容易变得轻薄。
小丑：既然这样，先生，我希望我的妹妹不要有名字。
薇奥拉：怎么这么说，朋友？小丑：您听我说，她的名字不也是个字吗？在那个字上面做做文章，也许我的妹妹就变得轻薄起来。可是文字从失去自由到现在，也就变成很危险的东西了。
薇奥拉：说说为什么，朋友？小丑：实说跟您说，先生，要是我向您说出原因来，那非得用文字才行。可是现在文字如此之坏，我真不愿意让它们来证明我的理由。
薇奥拉：我肯定你是个快活的家伙，一切都不关心。小丑：不对，先生，我所关心的事还是有的。可是凭良心说，先生，我不关心您。如果不关心您就是对一切都不关心的话，先生，我倒希望您也能够消失才好。
薇奥拉：你应该是奥丽维娅小姐府中的傻子吧？小丑：您错了，先生。奥丽维娅小姐讨厌傻气，她要嫁了人可能会在家里养起傻子来，先生。傻子之于丈夫，就好像小鱼之于大鱼，丈夫只是个大一点的傻子罢了。我真的不是她的傻子，我是讲笑话给她听的人。
薇奥拉：我以前在奥西诺公爵的地方见到过你。小丑：先生，傻气好比太阳环绕着地球一样，到处放射它的光辉。如果傻子不常到您主人那里去，好像常在我的小姐那儿似的，那么，先生，我可真是对不起。我想我也曾经在小姐那里看见过您这聪明人。
薇奥拉：哼，你要在拿我开玩笑，我可要不理睬你了。走吧，这个钱给你。（给他一枚钱币。）小丑：多谢，上帝保佑您成熟起来！薇奥拉：实话告诉你，我倒真为此害相思呢，虽然我不要自己那样起来。小姐在里面吗？
小丑：（指着钱币）先生，您要是再给我一些赏钱，凑成两个，不就可以养家糊口了吗？
薇奥拉：说的对，如果你拿它们去放债来获得利息。小丑：先生，我情愿去当弗里吉亚的潘达洛斯，替特洛伊罗斯找一个克瑞西达。
薇奥拉：我明白了，朋友，你很经通乞讨。小丑：我希望您别认为这是非分的乞讨，先生，我要乞讨的只是个叫化子——克瑞西达后来民经变成个叫化子了吧？小姐就在里面，先生。我能够对他们说明您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们的至于您是谁，您目的何在，那就不属于我的职责范围了——我应当说“范围”，可是那两个字用的人太多了。（下）薇奥拉：这家伙扮傻子倒是扮得聪明。装傻装得好也是很有才的：他必须窥伺正在取笑他的人们的心情，知晓他们的身份，还得看准了机会，然后像窥伺着每一只鸟雀的野鹰一样，每个机会都紧紧抓住。这是一种和聪明人的艺术相同的艰难的工作：
傻子不妨说几句聪明话，聪明人说傻话难免笑骂。
托比·培尔契爵士、安德鲁·艾古契克爵士同上。
托比：见到您，很高兴先生。薇奥拉：同样如此，爵士。安德鲁：上帝与您同在，先生。薇奥拉：上帝也会同样与您同在，我是您的仆人。安德鲁：先生，我希望如此，我也是您的仆人。
托比：请您进去吧。我的侄女有请，如果您是来看她的话。
薇奥拉：我还是来拜见令侄女，爵士，她是我的导航灯。
托比：请您快进去吧，先生，别再耽误了。薇奥拉：我的腿确实听我使唤，爵士，可是我不明白您叫我试试我的腿是什么意思？
托比：我是说，先生，请您走，快请进去。薇奥拉：好，我就进去。可是人家已经比我先到了。
奥丽维娅及玛利娅上。
薇奥拉：完美无缺的小姐，愿上帝为您散下芬芳的香雾！
安德鲁：那年轻人是一个很不错的廷臣。“散下芬芳的香雾”！太好了。
薇奥拉：我之所以来，小姐，只能说给您自己听。安德鲁：“香雾”、“玉耳”、“眷听”，我已经明白了三句话了。
奥丽维娅：把门关上，让我们两人谈话。（托比、安德鲁、玛利娅同下）让我牵着你的手，先生。
薇奥拉：小姐，我可以奉献我的一切为您效劳。奥丽维娅：你的名字是什么？
薇奥拉：我的名字是西萨里奥，亲爱的公主。奥丽维娅：知道了，先生！自从假作卑恭被看作是一种恭维之后，世界上就再没有过乐趣。你是奥西诺公爵的仆人，先生。
薇奥拉：他本身就是您的仆人，他的仆人理所当然也是您的仆人；您的仆人的仆人当然是您的仆人，小姐。
奥丽维娅：我不愿意去想他，我希望他心里什么都没有，不要充满着我。
薇奥拉：小姐，我来是帮忙说动您那颗美好的心。奥丽维娅：啊！非常抱歉，请你不要再提起他了。但是如果你肯为另外一个人这么做，我愿意听你的表白，胜过于听任何地方。
薇奥拉：美丽的小姐——奥丽维娅：非常抱歉，让我说句话。上次你来这里把我迷醉了之后，我命令人拿了个戒指追你，我对我自己撒了谎，欺骗了我的仆人，也许还有你；我用那种无耻的手段把你明知道不属于你的东西硬放在你手里，一定能够让你看不起我。你会如何想呢？你不曾把我的名誉牢牢拴住，让你那残酷的心想要得到的所有思想恣意地把它虐弄吧？像你这种敏慧的人，我已经表示得太明显了，掩藏着我所想的，仅有一层薄薄的蝉纱。因此，让我听你的意见吧。
薇奥拉：我同情你。奥丽维娅：那是正在经历恋爱的一个阶段。
薇奥拉：不，此路不可行，我们对敌人也经常会发生怜悯，这是常有的感觉。
奥丽维娅：啊，听完你讲话，我倒是又要发笑了。世界啊！微贱的人非常容易骄傲！要是被抓住俘虏，那么倒在狮子的爪下比起豺狼的吻中要幸运很多啊！（钟鸣）时钟在警告我不要把时间浪费。别担心，好孩子，我不会挽留你。可是等到一切都成熟之后，你的妻子将会得到一个出色的男人。向西是你要走的路。
薇奥拉：那么向西前进吧！愿小姐称心如意！您有没有话要我向我的主人说呢，小姐？
奥丽维娅：等一下，请你告诉我你以为我这人如何？薇奥拉：我以为你想你不是你自己。
奥丽维娅：要是我真的这样，我以为你也如此。薇奥拉：你猜想得很对，我不是我自己。
奥丽维娅：我希望你展现得像我期待的那种人！薇奥拉：那应该比现在的我要好些，小姐？我希望是这样，因为现在我只是你的仆人。
奥丽维娅：唉！他嘴角的轻蔑和怒气，冷然的神态可多么美丽！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爱的黑夜有中午的阳光。西萨里奥，凭着春日蔷薇、贞操、忠信与一切，我爱你这样真诚，不顾你的骄傲，理智拦不住热情的宣告。别以为我这样向你求情，你就可以无须再献殷勤；须知求得的爱虽费心力，不劳而获的更应该珍惜。
薇奥拉：我起誓，凭着天真与青春，我只有一条心一片忠诚，没有女人能够把它占有，只有我是我自己的君后。别了，小姐，我从此不再来为我主人向你苦苦陈哀。
奥丽维娅：你不妨再来，也许能感动我释去憎嫌把感情珍重。（同下。）
第二场奥丽维娅宅中一室
托比·培尔契爵士，安德鲁·艾古契克爵士及费边上。
安德鲁：不，听我说，我再不能住下去了。托比：怎么回事，恼火的朋友？说出你的原因来。费边：没错，安德鲁爵士，您得说出个原因来。
安德鲁：嘿，我发现你的侄小姐对待那个公爵的时候比对待我好得多，我在花园里发现的。
托比：她那时也发现了你吗，老兄？说给我听。安德鲁：就像我此时看见你一样明白。
费边：那正是她爱您的一个有力证明。安德鲁：得了吧！你把我当作一个笨蛋吗？
费边：大人，我可以用事实来证明这句话是对的。托比：太对了，判断和推理在挪亚还未上船时，就已经当上陪审官了。
费边：也许真的如此。
安德鲁：无论怎么样，我宁愿用勇气，因为我非常讨厌使手段。叫我做个政客，我更愿意做个布朗派的教徒。
托比：不错，那么把你的命运结合在勇气上吧。给我去向那公爵派来的少年挑战，我的侄女一定会看见的。你可以相信，世上不可能有媒人会比一个勇敢的名声更博得女人的心了。
费边：此外别无他法了，安德鲁大人。安德鲁：你们谁能帮我向他下战书？
托比：快去用一手威风凛凛的笔法写出来，要简单明了，不用说俏皮活，只要言之成理，有新意就得了。尽你所能把他嘲骂，要是你把他叫了“你”三四次，那就对了；再把纸上写满了谎，就算你的纸大得足以铺满英国威尔的任何地方。快去写吧。把你的墨水里加上怨毒，尽管你用的是一枝鹅毛笔。快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