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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巴格达脚夫、姑娘们和流浪汉的故事(7)

那女主人走到哈里发面前,开始叙说自己离奇的经历:

第一个女郎的故事

这两只黑狗原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父亲死后只留下五千第纳尔的遗产。她们年纪大,因此不久就出嫁了。我和她们住了一段时间,两个姐夫想要外出经商,便让她们拿出一千第纳尔当本钱。然后他们四个留下我孤身一个去做生意了。他们一去音信全无,一直过了四年,两个姐夫赔光了钱,竟把妻子抛弃在异国他乡,自己溜之大吉了。两个姐姐举目无亲沿途乞讨,好不容易回到家乡。我见到乞丐似的姐姐愣了半天才认出来。

“你们怎么这样了?”我问。“什么都别说了,妹子。”她们沮丧地答道,“如今再说什么都已晚了,一切只能怪我们自己命不好。”

我让她们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然后对她俩说:“两位姐姐,你们看着我长大,我一直把你们当父母一样看待。拜安拉所赐,我得到的那份遗产有增无减,得了一点利润,今后你们的吃穿就靠这些钱财吧。我眼下日子不错,我们姐妹一场,大家有福同享。”

从此我精心照料她们,无微不至的待她们。她们在我这儿住了整整一年,因为我始终帮助她们,她们手边也有了存款,便有想起了结婚这件事。她们对我说:

“我们最好还是结婚吧,单身的日子真是难过啊!”“我说姐姐,结婚对你们有什么益处呢?这年头坏男人太多了,上次的教训你们还没吃够啊!”两个姐姐不听我的忠告,一定要再结婚。我就取出自己的积蓄给她们分别准备了一份嫁妆,她们又跟着各自的老公走了。几天后,她们的丈夫把她们玩腻了,将家中值钱的东西席卷一空,丢下她们离她们而去了。她们又衣服又旧又破、惨不忍睹地回到我跟前,恳请我的宽恕,求我别怪罪她们,并说:

“虽然你比我们小,但看事情比我们看得透彻。这一辈子我们再也不嫁人了。”

我上前亲了她们,安慰道:“欢迎你们的归来,从今后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

说完我热情地款待她们,拿出衣物将她们安排好。就这样我们姊妹三人又在一起一住了一年整。这时,我想到巴士拉去谈生意,就准备一条大船,装上我必需品和货物,接着我问两位姐姐是想留在家中还是愿意伴我同行,她们都表示愿意和我一块儿出门,说是离开我她们过着也无聊。我便带上两位姐姐一起出发了。在这之前,我把钱分成两半,一半随身携带,一半藏在家里,并对她俩说,万一船遇难,只要我们能活着回来,这钱就可维持生活。

我们的船在海上呆了近一星期后,偏离了原先的轨道,就连船长也弄不清该往何处走,我们一时更是搞不清方向,只知道这儿不是我们想去的那个海。我们只能顺风而行,持续十天后,远处一座城市若隐若现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地方叫什么名字?”等我快上岸,我向船长咨询。“不愿瞒你,我不清楚。平生我不曾见过它,也从没在这片海域行驶过。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看你们除了上岸进城也没别的办法。你们把货物带到城里,有人买,出个价就卖算了。”

船长言罢,先上了岸。一会,他又急急匆匆地跑回来,说:

“你们赶快到城里看看去吧,你们定会吃惊于安拉的巧手杰作。可是你们可要当心别惹怒他,免得落个同样结局。”

我们上了岸,惊奇地发现城里所有的人都被变成了黑石。我们来到了市场中,十分高兴,原来所有货物商品,就连金银都原封不动,就放在那里。大家分散于大街小巷,忙着拿取财宝,争先恐后。

我独自登上王宫所在的一座结构结实、造型古朴的城堡。我走进宫殿,看到里边富丽堂堂,一切器皿非金即银。国王正襟危坐,大臣侍从肃立两旁,其身上的朝服流光溢彩。走近,便见国王宝座镶满宝石美玉,玉石犹如天上繁星灿灿生光,王袍之上金丝银线绣出的图案光彩华丽,国王周围站立着五十名禁卫军士,各色绸缎缝制的戎装让我目不暇接,而他们手持冷剑又让我不寒而栗。眼前的一切,令我无比惊奇,又不禁感叹。我继续前行,步入后宫,发现墙壁上挂着丝纱帐幔。王后的霓裳色彩斑斓,上面缀着仍感湿润的新鲜珍珠,头上的冠冕嵌满镶满宝石,脖子上全是项圈项链,她穿的每一件东西都可以显示出主人尊贵的身份。除了她已被变作一块黑石,其他一切原封不动。我又向前走,进了门,脚下是七级台阶,顺梯而上,眼前一亮,只见一间金碧辉煌的卧室宽敞而明净。中间一张大理石床光彩华丽。床上铺垫的各种绫罗绸缎。顺着一道路光看去,却原来是一颗硕大的宝石,立于座上,光芒四射。我正暗暗惊叹,忽然瞧见几支尚未燃尽的蜡烛,心想:这一定是有人在此燃用的。我不禁想要找到燃蜡之人,全然忘却了自己。不觉天色已晚,我想循原路出去,转来转去又回到燃蜡烛之处。我背了几段《古兰经》之后就斜倚在床上,盖上被子,我想睡上一觉,却难以入眠。

午夜,我的耳畔忽然传来清晰的诵读《古兰经》的声音。我睁开眼,看见了敞开的一个密室的门,我走进去,这应该是礼拜诵经的地方,屋顶的枝开灯照得屋里很亮;屋子中间一位青年端坐在一席地毯上。我心想:他怎么没化成黑石呢?我上前向他致礼,他抬眼看了我一眼并回了礼。

“凭你所读的真主安拉之书《古兰经》的名义,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对他说。

“好的。”他莞尔一笑,“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来这里的原因,我才回答你。”

我给他讲了自己的经历,又问他关于这座城市的状况,他不急不慢小心稳当地合上经书,装入一只缎袋里,然后让我坐到他身旁。我仔细端详他:五官清秀,身材灵细,脸颊白里透红。似乎以下这诗所赞美的人正好是他:

星星睁眼观望着浩瀚夜空,翩翩少年轻盈地步入苍穹。土星为他捧出墨黑的额发,摩羯宿颐畔将痣拱手相送。火星向腮红献上一份厚礼,射者宫挽眉放箭丢下弯弓。水星馈赠大脑上等的睿智,小熊座令中伤者不敢妄动。月亮在他面前欲亲吻地球,星相家时我所见懵然不懂。

我深情地望了他一眼,顿时心中千种情怀,心内爱火燃烧。“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吧,我的主人。”他答应着,就把故事告诉了我:

“我父亲是这座城市的国王。坐在王座上被变成黑石的国王就是他,那王后是我的母亲。他们全都是拜火教徒,不相信天神安拉。他们凭热、影、光、火和运行的天体发誓赌咒。我父亲老来得子,对我自是疼爱有加。在他悉心养育下,我渐渐长大。当时宫里有位年高德重的婆婆,她本是个穆斯林,信仰安拉和其使者穆罕默德,但她把自己的信仰深深埋藏,表面上还得同其他人一样。父亲看她忠厚老实,尤其信任她,对她越来越好,心中以为她虔信拜火教,等我稍大一些,父亲就把我交给她,并对她说:‘今天起,你要让他学习拜火教,并照顾的身体。’老婆婆将我带走,讲授伊斯兰教的教义,教我背诵《古兰经》。等到我把这些都掌握了,她嘱咐我说:‘亲爱的孩子,如果国王知道这一切,他会杀了你。’”

没几天就过世了。于是我究终没有说出这个天机。

“人们在迷信邪教的歪路上越走越远。正当此时,天空中传来呼唤声,那声音犹如响雷,足以让所有的人都听到:‘城里的人,你们应当崇奉万能的天神安拉!’众人吓得惊恐万状,慌忙聚集在国王周围,对他说这声音太可怕了。父亲叫他们不要害怕这个声音,不要自相惊扰,要忠于自己所崇奉的宗教。父亲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让他们更加胆大妄为地鼓吹传播拜火教。第二年同一时刻,那声音又来了,第三年仍然如此。三年里他们每年听到一次正教的召唤,可是他们不听,反而变本加厉,最后触怒了天神。果然他们大祸临头:全城男女老少、牛马驼羊都被变作黑色石头,一动不能动。这座城中除了我,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全都被变成了黑石,无一幸免。从此,我便一个人在此礼拜、斋戒、诵经。我度日如年,孤独已让我感到绝望。”

我听过他的一番叙述后,便觉他可怜至极,忙问:“你可愿意随我到巴格达?许多学者才子云集于此,你可以跟他们学习,增加知识。我愿侍奉您,虽然我也是一族之长,在下人奴仆面前说一不二的主人。我想是真神安拉的旨意,指引我到此,又让我们互相认识。你我也算前生有缘啊。”说着,我又再三劝他与我同行,直到他答应我为止。

女主人正对哈里发讲到她终于说服王子与她同去巴格达。然后她接着讲自己以后的经历:他终于同意了我的建议,我松了一口气,就朦朦胧胧睡着了。次日早起心中既兴奋又幸福。我们起身走进宫中的仓房,拿了些贵重物品,来到城里,遇见了船长和仆人。他们心急如焚地四处找我,见我安然无恙,问起我的经历,我便对他们说了,包括年轻人的经历和这城里的人变成黑石的原因,众人听后都很惊奇。

我的两个姐姐见我带回这样一位俊男,心里竟然由妒生恨,打算陷害我。途中我的心像吃了蜜一样,我开心的是因为有他与我相依相伴。我们住在船上等了几天,终于等到送我们的风了。大家立刻起锚扬帆,踏上归途。我与姐姐一块坐着聊天,她们问我:

“妹妹,你打算和这位美男子怎么样呢?”“我想做他的妻子!”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觉悟地望着心爱的人儿,对他说:“亲爱的,我要同你说一件事,希望你答应我。”

“遵命就是了。”他回答。“姐姐,”我看着她俩,“今生今世有人陪伴,已无遗憾。如今你们是这所有财物的主人了。”“天啊,好妹妹!”她俩嘴上这样说,却口是心非。我们扬帆前行,不多时就驶出恐怖之海,来到平静的海域。航行数日,巴士拉城市的轮廓已依稀可见。没想到当晚,两个姐姐趁我们睡着时,竟丧心病狂,把我和我心爱的人,抛入了茫茫大海。最可怜的是我的心上人,瞬间就被大海吞没再也见不着了。而我则靠安拉搭救,抓到水中漂来的一块木头才保住了命。我伏在木头上,被推到一个小岛的岸边。

我爬上岸去,从黑夜一直走到天亮。忽然我看见一条好像是人走过的路,它一直通向陆地。太阳升起,我把衣服脱了在阳光下晒干,然后接着往前行,走了一程便接近了城市所在的陆地。我心中正高兴,突然看见一条累极了的大蟒蛇向我爬来,再一看,它后面紧跟着一条毒蛇,瞧它穷凶极恶的样子恨不得一口将大蟒咬死。我出于怜悯之心,便蹲下身捡了块石头朝毒蛇掷去,石头正击中蛇头,毒蛇死了。大蟒突然长出双翅,振翅飞翔。我立时惊呆了。过后我感到十分疲倦,便席地而睡。醒后,看见一位少女正在为我按摩腿和脚,我有些不好意思,忙坐起问道: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哎呀,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是我的恩人啊,那条大蟒就是我。我是个精灵,那毒蛇是我的敌人,想尽办法要杀我,正是你救了我。我被你救了以后,飞到你原先乘坐的那条船上,将船上装的所有东西都运到你的家里,然后把船烧了,你那狠毒的姐姐也得到了就有的惩罚。你的经历我都知道。可惜王子已葬身海底,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说完,便看见她身后有两条黑狗,那应该是姐姐,少女带着我还有两条狗腾云驾雾,飞到我家房顶落下。我看到所有的东西都在家里了。少女对我说:“以所罗门戒指的刻文发誓,如果你没有每日抽打她俩三百鞭,就会变成和她俩一样的狗。”我忙答应,她才去了。

信民的领袖啊,我虽然善良,不忍心,可我信守精灵的话,每天把两条黑狗拉出来鞭笞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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