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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宰相努尔丁和哥哥夏姆思丁的故事(2)

那犹太人拿着字据闪冲冲地走了。哈桑想到往日的舒适与安逸,难以释怀。夜里,他就睡在父亲坟上。明月高升,哈桑仰面朝天。幽幽的月光照在脸上。此时墓地中的一位仙女飘然而至,她为哈桑漂亮的面孔发出惊叹:安拉太伟大了,竟造就出这般俊美男子。她飘然向夜空飞去。一会儿,又一个精灵迎面飞来。两位见面,互致问候。

“你从何处来?”仙女问。“来自埃及。”精灵答道。“你想不想让我带你去看墓地里那熟睡的青年长得有多美?”

“好吧,我跟你去。”两人落在坟地上。仙女便问:“你可曾见过这样的美男子?”

“没有。不过我见过一位美女,不知你愿不愿意听我讲讲她的故事?”

“愿意听,请讲!”

精灵便开始讲起他所知的故事:我在埃及看见一个姑娘,她是当地宰相的女儿,有沉鱼落雁之容。国王听说了,便向宰相夏姆思丁提出结为连理。宰相十分为难地回复说:

“尊敬的国王陛下,请您听我细说原委。我的弟弟努尔丁出走多年,一直没有音讯。一次我与他说及儿女的婚事,话不投机一气之下不辞而别。”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后,他说:“我惹弟弟不高兴,感到内疚,所以自有了女儿之后,我就立下誓愿,一定要把她嫁给我的侄子,屈指一算十八年了。最近我听说他与巴士拉宰相之女拥有一个儿子,这更坚定了我的初衷,还有,我记下我的婚期、女儿的生日,以便将来小女见到堂兄时作为凭证。天下美女如雲,还请陛下另择良偶。”

国王听了宰相一席话,气得暴跳如雷,喝道:“凭我国王身份娶你女儿,你竟敢不答应,还偏这样的故事搪塞我,真是不识抬举。我发誓,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将让你女儿一个穷光蛋配成夫妻。”

那精灵继续说道:国王见自己的要求被拒,恼羞成怒,发誓要报复。

国王手下有一听差的,是个罗锅儿。国王把他找来,写下宰相女儿与他的婚书,还命令当夜完婚,婚礼由他亲自操办主持。侍从们陪着罗锅儿去澡堂,他们手拿点燃的蜡烛站在浴室门外对他冷嘲热讽。痛苦的宰相之女正在梳妆打扮随侍女仆暗自垂泪。宰相也被下令禁止和独生女儿相见。

那精灵述说到此,感慨万千:“这叫什么事呀,丑夫配仙女。天底下没人比这姑娘更像这个小伙子了,小妹,她长得比他还要漂亮。”“乱讲!”仙女根本不相信,“这个小伙子无人能比。”“我发誓那姑娘绝不比他逊色,只有他俩才是天生的一对。他们如此相象,说不定有血缘关系呢。她嫁给那么个丑八怪,岂不可惜!”

“大姐,我不和你吵,干脆我们就把他带上,到那个姑娘那儿走一趟,看看他俩到底谁比谁更漂亮。”

“妙,真是个好主意。咱们说走就走。”话音刚落,那精灵拉起年轻人纵身一跃,腾云驾雾直向埃及飞去。仙女紧跟其后。他们落在婚礼现场的石台上,又捅捅年轻人。哈桑苏醒过来,猛地发觉他已不在父亲的坟边,他环顾四周,刚要叫喊,精灵用眼色将他阻止,接着点燃一支蜡烛对他说:

“你要明白,我已将你自巴士拉带到此地,只为同你做一件事情。你拿着这支蜡,走到澡堂门前混入人群中,跟着他们走到举行婚礼的大厅,你要第一个进去。你不用担心,一进去就站在新郎身边。会有侍从歌女自你面前经过,你就掏出金子撒给她们,每人都要给。你不必担心金子不够,到时你会发觉兜里有用不完的金子。你尽管去干,毋庸置疑那个创造你的神。记住:安拉会助你一臂之力。”

哈桑·白德尔丁听了精灵这一番话,低声道:“真新鲜,有这么心地善良的人吗!”随后他举烛走进?看见罗锅儿早已骑在马上,于是他混进人群随着锣鼓喧天的娶亲队伍一块往前走。不知不觉的浑身已经焕然一新,戴着黑穗红毡帽,身着金线锦袍,这让他这个英俊小伙更显得神采飞扬。一路上姑娘们翩翩起舞,人们纷纷给她们一些礼物,哈桑抓住机会,掏出金币抛向她们手中的鼓中,金币装满她们的鼓。这些唱歌跳舞的姑娘们何曾见过这场面,一个个惊得瞠目结舌。大家被他深深吸引。队伍终于到了目的地,把门的卫士看哈桑陌生,不许他进门。舞娘恼羞成怒,齐声地说:“他必须进去,只有他对我们豪爽大方,除非我们一起进去,否则我们也不去为新娘庆祝了。”门房无奈,只得服从。众人进到婚礼大厅,便叫哈桑坐了下来。

此前,皇宫贵族的夫人们已经来到大厅。她们都面戴轻纱,每人手中拿着一支很大的点燃的红蜡,在大厅中央,在新娘房间前站成两排。哈桑的到来,宛若一弯新月升起,令大厅蓬荜生辉,所有的人都侧过头来注视着这位气度非凡的美男子。歌女们对在场的女宾们说:“你们可知这位俊男多么阔气啊。你们可要顺从于他。”

女宾们蜂拥而至到哈桑面前,举起手中的蜡烛细细地审视起他来,人人被他迷的团团转,个个心潮澎湃,只恨不能马上腻在他怀里,哪怕一个小时也好。她们忘情地撩起面纱,着魔地道出心里同样的感受:谁要能拥有这个白马王子,那真是前世积德了。她们又想起那个驼背听差,全替宰相之女惋惜,于是七嘴八舌,一边夸耀眼前的美男子,一边咒骂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罗锅儿。

随着音乐响起,侍女们拥着新娘缓缓走出自己的房间。装扮后的新娘越发显得雍容华贵,婀娜多姿,周身散发着馥郁芬芳。胸前以及服装上的饰品无不是波斯国王佩戴的东西,金光灿灿的长裙,自肩直垂到地上,裙面上绣绘的珍禽异兽鲜活生动,脖颈上的宝石颗颗稀世珍宝,其中任何一颗在也门国王和罗马皇帝那里也找不到同样的。新娘子美,亭亭玉立,她的出现直如仙女临凡,让人不得不佩服造物主的伟大。如花似玉的女宾们围绕在她的身旁,恰似乌云初散那些烘月的群星。

从巴士拉来的哈桑·白德尔丁坐在大厅中同样若眼。新娘走过他身边时腿一软,险些摔跤。驼背新郎赶忙搀扶。新娘厌恶地躲避他,一转身差点同哈桑撞了个满怀,顿时满堂喝彩。人们看出新娘向往站在哈桑身边,而哈桑则依然泰然自若地,掏出大把金币抛向歌女舞娘们的铃鼓。她们欢喜若狂,对他说:“我们真心希望新郎是你。”哈桑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大家在这边嘻笑谈话,罗锅儿听差却可怜地缩在角落。好心人怕他寂寞,上前为他点起蜡烛,但蜡烛到他手里立刻熄灭,弄得罗锅儿垂头丧气,只好坐在角落中怨恨自己面目丑陋。这些人手拿燃烧的蜡烛围在他周围,就连其中最明智的人也为这咄咄怪事而感到十分疑惑。这时新娘展开手臂,祈祷:“真主啊,请让罗锅消失,让那个青年替代做我的夫君吧!”接下来是新娘的换装仪式,侍女们为她换了七套衣饰,以让新郎尽情欣赏。所有人心中清楚,今晚的仪式是为了哈桑·白德尔丁。

礼毕,人们纷纷告辞,只剩下哈桑和罗锅儿两个人。侍女们引新娘进屋卸妆,打算迎接新郎入洞房。这时,驼背新郎走向哈桑说:

“先生,今夜你的豪爽令我们沉浸在欢喜之中,可现在众人已散,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马上离开。”哈桑说着就要出门,才跨过门槛精灵出现了。

“慢走,白德尔丁,你的职责还没完成呢。”精灵对他说道,“待罗锅出去方便时,你溜进新房躲着,看到新娘对她说:‘我才是你的夫君。国王这么干是让你免遭人妒忌,罗锅不过是我的一个奴才。’然后你就上前摘下她的面纱,不必畏惧。”

正如精灵所说罗锅去了厕所,坐在马桶上。一只老鼠冒出厕所水池,冲他一阵乱叫。罗锅儿一惊,他不管老鼠听懂听不懂,问道:“你为何到此?”话音未落,老鼠忽地变大成了一只野猫,瞬间,那猫渐大,变做狂犬,汪汪狂叫。“滚!你这畜牲!”罗锅儿吓得声音都走了样。狗才不管他那一套,身体继续变大,再看时已经成了一匹驴驹儿,疯叫不止。罗锅儿面如土色,狂喊道:“救命!”起身就往外跑。谁料那驴驹儿摇身一变成了一头大水牛,把他堵在里面,用低沉的声音喝道:“慢着,你这该死的臭奴才!”

罗锅儿魂不附体,两排牙齿成对儿打架。精灵又说:“难道注定你要夺我所爱!”罗锅儿兢兢战战不敢吱声。精灵催促说:“快回答我,否则死无葬身之地!”“我是被逼啊,是他们强迫我这样做的,而且我并不知道她已有心上人啊。可是我眼下会马上向安拉忏悔,我立刻消失。”罗锅儿忙答。

“我以安拉起誓,天亮前走动一步或发出一丁点响声,会死无全尸。太阳出来之后,永远别再出现。”言毕,他将那倒霉的罗锅儿顶了个双脚朝天。

“你就这么呆着吧,我在这儿看着你,直到日出。”却说哈桑·白德尔丁,趁罗锅儿与精灵争吵之机溜进新房。少时,新娘在老太婆的陪同下走进新房说:“把你的新娘领进去吧,倒霉鬼。”然后对新娘说,“祝你好运。”说完她便离开了。

新娘万般无奈地走进去,她的名字叫丝黛候思妮,此时她告诫自己:“我死也不愿嫁给这个蠢东西!”她走到房间正中时,做梦也未曾想到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哈桑·白德尔丁。

“亲爱的,我祈盼要是你与罗锅儿全是我老公就好了。”她欣喜若狂地说。

“你别和罗锅儿相提并论!他算哪一路,也配和我分享你!”

“谁是我真正的夫君?”她一时一头雾水。“当然是我了。我们这么干,只是奚落他。那些舞女包括你的家人看你花容月貌,担心我们遭人报复,你父亲便花了十个第纳尔雇了个罗锅儿,这样便能消灾解难。”哈桑依据精灵的吩咐添枝加叶道出缘由。

“啊!真是太好了!”新娘信以为真,欢天喜地,“以安拉之名发誓,你的话熄灭了我心中的怨恨,同时点燃了我心中的爱火。请拥抱我吧。”

哈桑此刻看着褪去外衣肌肤如雪的新娘,立刻欲火焚身,于是也脱下外衣,钱袋拿出来卷在裤子里放在褥垫下面,身上只穿一件贴身内衣。两个初尝男女滋味的青年,恰似天雷勾地火,如鱼得水。事后,两人相拥而睡。他们相拥而眠的情景正可解释下面这几句诗的含义:

去看望你朝思暮想的人,

别为嫉妒者的闲言劳神。造物主手下最美的景象,莫过一对情人同床共枕。臂膀相拥惟盼永世合衾,肱腕互枕只恨梦醒时分。两颗心爱火中熔为一体,拆散如锻打冷却的铁棍。若有人使你的天空晴朗,快快追去与他相伴终身。

这边哈桑·白德尔丁与丝黛候思妮翻云覆雨,缠绵不尽,那边精灵可着急了。他找到仙女对她说:

“哈桑该回去了,天快亮了,那时可就麻烦了。”仙女走进新房,带走了还在作梦的哈桑。哈桑身上还只穿着内袍。仙女带着他返回巴士拉,精灵紧随其后。行至半路,天已微明,天使遵照安拉的旨意将精灵烧死。仙女虽然死里逃生,却不知所措,急忙降落在大马士革,可能是安拉的旨意。仙女胆颤心惊,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丢下哈桑,消失不见。

天亮之后,城门大开,出城的人们发现了这个只穿着内袍戴着便帽的英俊青年。哈桑似乎太累了,此时正睡得喷香。

“他怎么睡在这儿,怎么也该穿上外衣呀。”人群中有人说。

“这个年轻人是谁呀。”又一个人说,“可能昨天喝醉了,走路踉踉跄跄撞到城门下,便就地一躺睡了过去。”

人们议论着,一阵邪风乱来,将哈桑内袍的下摆刮了上去,露出他的皮肤。大家见到他雪白无瑕的皮肤惊叹不已。哈桑也被风吹醒,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城门下,周围围了一大群人,于是问道:

“请问我在哪里?为何尔等聚于此处?我出什么事了吗?”

“我们看见你躺在这城门下睡觉,其它的事并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在哪儿来着?”人们问他。

“昨天我明明睡于埃及。”“我的天啊,你是不是生病了?”一个人说。“你别是疯了吧!”另一个人接着说,“你怎么可能昨夜睡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埃及呢?”

“各位良民,我句句是实,昨夜我肯定是在埃及,前天是在巴士拉。”哈桑严肃地说。

人们一边拍着哈桑起哄一边谈论:“太奇怪了!”“我看这年轻人准是神经病。”“哎,年轻轻的太可惜了。”“所有的疯子都这样。”“喂,你快清醒一下。”

哈桑·白德尔丁还是一脸疑惑,对他们说:“我昨天在埃及还做了回新郎官哪!”“你肯定是在做梦,说的都是白日做梦。”这个人的话说得哈桑心里疑惑不解,但他仍然坚持说:

“我不是做梦。还有个罗锅,还有我的钱袋和衣服怎么都不见了呢?”

哈桑的话又引起人们一阵哄笑,他不理会众人,径自走进城中。一路上人们都在议论这位美男子。最后他进了一家饭店。这家饭店的厨子以前是个罪犯,后来安拉饶恕了他的罪恶使他改过自新,他就当老板开了家饭店。整个大马士革的人都为他的凶悍,怕他三分。此时他们见哈桑进了餐馆,便躲开了,生怕惹祸上身。不想那厨子见哈桑长得如此眉清目秀,心便软了。他关心地问道:

“你从哪儿来,年轻人?向我诉说你的故事吧,你对我来说如获珍宝。”哈桑把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他说:“白德尔丁先生,要知道你讲的可以说是任何人闻所未闻,你一定要保密,等到安拉来救你为止。你就留下吧,我孤身一人,就认你做我的儿子吧。”

“我听您的,大叔。”哈桑回答说。厨子十分高兴,带着他到街上买了高贵的衣袍给他穿上,又去找法官作证,消息像长了腿,到处乱窜,满城的人都知道了二人的关系。哈桑帮厨子理财,两人和和气气,和平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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