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的时候，是记性最好的时候，你的笑容，你的纵容，谁能修理，破碎了的梦。是我不可爱，还是爱太难，好好的永远，还没走完就失败。
——弦子说，《是我不可爱》吗？
清晨。
阳光在天边，明媚如常。空气里有淡淡的雾气，在阳光下渐渐稀薄。
宋纱换上私人管家制服，对着镜子展现一个笑容：“Smile！”她为自己打气。
现在距离早上十点还有三个小时。
十点，林氏总裁要在皇宫酒店白天鹅厅举行早午餐会，邀请的是身在黎城的商界名流，当然也有一些社交名媛以及大牌明星，艺术家和设计师等等。
也就是说，她们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来布置白天鹅厅。
甄妮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样，很紧张吗？”这是她们实习以来，第一次策划宴会，虽然书上教授的那些知识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可是一旦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还是很紧张呢。
而且要面对的是那么多有名有地位的人物，总让人觉得惶惶不安。
宋纱诚实地点点头。
“待会儿我们出错了怎么办？如果不小心撞翻服务生，或者得罪了哪个客人……”完蛋了，她怎么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呢。
甄妮也很紧张。
她深深呼吸，平静自己的情绪之后，安慰宋纱：“放心……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出错的。”不过，Ada警告过她们，今天的餐会极其重要，如果出错，一定会被扣掉很多实习分。
这一次要是出错，恐怕实习就很难及格了吧。
宋纱点点头。
没有关系，一定不会出错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重重地点了点头。
“要保持微笑。”她展开笑容。
白天鹅大厅。
蓝色的大门被推开。
大厅里布置着白色的长桌，墙壁被漆成淡淡的蓝色，配上大片的白色窗框，显得格外的清新悦目。
甄妮走过去打开灯——
乳白色的灯光，静静地泻下来，照亮整个大厅。
“前几天，Ada特别吩咐了要把这大厅的金色灯光换成白色的呢——她说金色的灯光照在蓝色上面，显得俗气了。”她冲着宋纱一笑。
宋纱点点头。
其实，也不仅是这个原因吧。
在白色的灯光下的白天鹅大厅，和当初采用金色灯光的大厅，看起来竟然是有很大的差别呢——心里不禁又对Ada多了一分感激。
Ada应该是知道，这个白天鹅大厅对她意味着什么。
于是她努力振奋自己的情绪：“好了！时间不多，我们快点布置吧！”米色的窗帘，要用流苏扣子扎好，玻璃窗要再擦拭一边，地上铺的地毯，已经干净得几乎可以躺下睡觉，然而还是要用吸尘器一丝不苟地清洁一遍……
米色碎花的桌布在长桌上铺下，白色的餐具，分成大大小小的盘子和碗累堆在一起，藤编的篮子里，垫上米色碎花的锦缎，再放上银光闪闪的刀叉；每个转角处，都要放一张小小的桌子以便客人使用；每一根柱子周围，都要用香水百合花点缀……
等做好这一切，时钟已经指到了八点半。
还有一个小时。
餐饮部的大厨开始烹制餐会上的餐点以及可口的点心。
九点。
餐会邀请的表演者已经陆续到了，要负责跟他们再讲解一遍今天的表演内容，以及安排出场，申明注意事项，还要招待他们休息和换装……
九点三十分。
一道道精致的餐点，一份份色彩亮丽的甜点被送进白天鹅大厅，在长桌上依次摆放好。金色的香槟，琥珀色的白兰地，橘色的威士忌，装在晶莹的瓶子里，被摆放在冰盒里。
九点四十五分，乐队准备，钢琴师坐在了钢琴后面；人体艺术者换上了服装化好了妆，在自己的位置站定，摆出极富艺术感的姿势。
九点五十分，一切准备就绪。
蓝色的大门打开。
宋纱和甄妮身着藏青色的私人管家制服，分站在大门的两边迎接陆续到来的宾客。
她们含笑，互相给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
做得很好呢，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
钢琴师弹奏出动听欢快的乐曲。
宾客们带着标准面具式的笑容，穿着华美的服装入场。
“哇……”宋纱心里默默惊叹，看着眼前这些让她目不暇接的名牌——LV，Dior，Prada……华贵的礼服，名贵的珠宝，以及只能在时尚杂志上看到的漂亮面容……
这叫什么餐会，分明就是一场时尚派对！
宾客们昂首目不斜视地从两人面前走过，然而其中也还是有一些，忍不住朝着宋纱投去好奇的目光。
“就是她吧，那个和林少爷交往，却又勾引顾文成的女人。看看现在，居然落到只能做服务生的地步呢……”
她们或许在心里这样猜想着。
然而宋纱只是带着标准的职业笑容，目光平静地迎接那些好奇的猜测。
然后，餐会的主人林至远出现在门口。他的身边依偎着他美丽的未婚妻金素雅，身后则是一脸严肃的私人管家Ada。
林至远的目光轻轻在宋纱的脸上扫过，然后落在大厅里的某一处。唇边僵硬，白皙到半透明的面容上，却在一瞬间布满温柔。
“走吧。”他低头看了看挽着他的金素雅。
金素雅亦报以温柔一笑。
两人从宋纱的面前走过。
宋纱目光平视，笑容依旧，仿佛眼前的两个人，亦不过是普通的宾客，身着淡蓝色衬衫的男子，亦不过是黎城一名寻常的贵公子，而不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人。
Ada看了看宋纱和甄妮，微微点点头以表示对两人表现的肯定。
这个时候——
“咦，这不是纱纱嘛！”大红色华伦天奴的主人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身后，跟着的亦是宋纱所熟悉的面孔。
宋纱的心里猛然一滞。
吴佳乐！
她可以坦然地迎接其他人好奇、猜疑或者嘲笑的目光，她可以努力去忍受林至远和其他的女人在她的面前亲昵，但是她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吴佳乐的嘲笑。
她的身子一晃，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
“是。”
吴佳乐笑着走近，身上的香水味随之袭来。宋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自从上次我和清宇的婚宴之后，我们好像没有再见过面呢。”化着精致的妆容的脸上，绽放如花笑靥，“好久不见，纱纱你憔悴了好多哦！”
宋纱保持笑容：“是，好久不见。”
吴佳乐轻笑出声：“对了，朋友们都对你和林少爷的事情很好奇，很想听你讲讲事情的真相呢——林少爷说是你求他配合你演戏的，这是真的吗？”
宋纱依然是淡淡的笑容：“是，真的。”
瞳孔猛然一缩。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一击。
林至远咬牙。
宋纱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他的耳朵。
这是第一次吧，她在众人面前，当着他否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竟没有想到，自己听到的时候，心里会是这样的痛。
恍然记起当初，在媒体面前否认两人之间的关系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痛呢……
吴佳乐嫣然一笑，扫视了一眼全场，最后目光落在宋纱的脸上。
这张脸，曾经是她最嫉妒的。从小到大，宋纱永远都是那个被无数光环围绕的公主，只要有宋纱在的地方，大家的目光永远都会被她吸引。
她在心里诅咒过千万遍，或许是撒旦听到了她的祈求，让她美梦成真——宋纱家在她八岁的那一年，破产了。曾经的小公主迅速变成了灰姑娘，而那些围绕着宋纱的光环，也逐渐被她所替代。可是偏偏，已经落魄成乞丐一样卑贱的宋纱，在她的婚宴上让她狠狠地出了一次丑，这口气，她怎么也无法咽下。
“哦，是这样的吗？”她勾起一个浅薄的笑容，“啊，我差点要认不出来这是白天鹅厅了，我的婚礼也是在这里举行的呢。”她用一种不轻不重的语气说着，飘然走进会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记得我的婚礼，我想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吧，毕竟那是多美的一个梦啊。”
心中猛然一紧，宋纱咬牙，唇边的笑容不知不觉中黯淡下去。
“可是，也终究只是梦而已。”
会场里有轻微的讨论声，似乎因为吴佳乐的话，大家都想起了不久之前在这里举行的那场原本应该不甚起眼的婚宴，以及婚宴上发生的事情。
他们的目光投向宋纱，古怪而好奇。
Ada深深地看了一眼宋纱，摇摇头，却没有说话。
甄妮深为担忧地看着宋纱。
唉。
她深深叹息。
真是好可怜呢，纱纱。
早午餐会顺利地进行着，那些在交际场身经百战的人们，把自己的好奇和八卦隐藏在美丽的笑容之下，觥筹交错之间，只听得见欢声笑语。
钢琴师弹奏完几首优雅的乐曲，小提琴师便拉起了欢快的旋律。宾客们手持晶莹剔透的玻璃酒杯，那里面有金色、琥珀色、橘色的液体缓缓流动，在乳白色的灯光下仿佛也散发着光芒。
华服香鬓。
浮光掠影。
甄妮被派去厨房监督需要源源不断供上的甜点，宋纱一个人站在蓝白色的大门边上，会场里的热闹离她很近，近得仿若触手可及，却又离她很远，因为那是一个与她无关的世界。
双手交叠在小腹上。
她倔犟地扬着标准的职业化笑容，然而却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
有一种酸酸的感觉，袭击了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和她的心口。她忽然觉得委屈，觉得难过伤心。
林至远……
如果不是你，或许今天的我就不需要受到这样的委屈了吧。如果不是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把我带到众人的注视之下，却——又无情地撒手离开。
我再落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明明心里难过得要命，明明眼泪已经在心里泛滥成灾，然而却依然要像个雕像一样地站在这里，扬着僵硬的笑容。
她明明……
可以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去，大哭一场的。
会场里，林至远带着优雅恬淡的笑容，侧耳倾听身边的客人的讲话，他不时地点点头，或者皱眉以表示自己的意见，看上去是那样高贵而不可攀的贵公子。
他似乎没有在乎周围的一切事物，只专心在自己所倾听关注的世界里。
所有的人，都在心底有这种感觉。因此这个年仅二十二岁便接手了庞大的林氏集团的年轻总裁，在众人的心目中又多了一份神秘和敬畏。
然而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微笑，他的皱眉，都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掩饰自己根本没有在听对方讲话的事实。
他恼怒地发现，自己虽然身在这珠光宝气之中，然而他的心，却似乎留在了大门口。
留在了，那个身着藏青色管家制服的女子身上。
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关注她。即使她从一开始就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目光放空，沉寂得仿佛是没有生命的雕像，可是，他还是关注着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个宋纱，那么陌生，似乎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宋纱。
他所认识的宋纱……
是怎么样的呢？
大街上车辆川流不息。
宋纱和林至远拎着两个大袋子在路边奋力前进。虽然才是早上八点钟，然而空气里的热气已经十分逼人了。
“喂，我们就不能打的吗？”林至远皱眉抱怨着，白皙的脸已经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红，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来。
他发誓，他这一辈子走过的路，都没有今天的多！这个女人未免太过分了吧，虽然他向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自己从乡下进城没有亲戚，可是她也不至于把他当做免费的二十四小时帮佣吧，洗衣打扫端茶送水，还要跟她去大卖场购物当搬运工！
宋纱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打的？你要知道从这里打的到家里的钱足够我们一天的开销了好不好！”这个家伙一毛钱都不赚，在她家里白吃白喝，居然还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哇……”宋纱忽然停住脚步，抬头仰望大街对面的大楼上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美国总统接见巨富林彭城的场面，“林至远，你看！那个就是我们黎城首富林彭城呢！”
据说他家的钱多到百元大钞一张张铺开来可以覆盖整个地球表面的程度，直追比尔·盖茨。
好羡慕……
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有钱人家平常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呢，一定是挥金如土，花钱如流水的快乐日子吧。
曾经的她，也曾拥有那样富足与快乐的日子呢，只可惜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样，消失了，梦醒来，好像什么都不曾存在。
林至远闻言抬起头来。
哎，果然是爷爷呢。多日不见，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嘛……居然还跑到美国去了，好像一点都没有在为他的宝贝孙子的失踪而焦虑不安呢！
哼——
既然这样，他就在外面多玩几天再回去好了。
“林至远。”宋纱忽然严肃地说。
“嗯？”
“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长得跟林彭城有几分相似呢！”她仔细地看了看林至远，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大屏幕上林彭城的大特写。
林至远不置可否，挑眉轻轻一笑：“仔细一看还真是的呢，说不定我是林首富失散多年的外孙哦，你现在对我好一点，等我认祖归宗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宋纱有点鄙夷地看着他：“给你点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你要是林彭城失散多年的孙子，那我就是英国流浪在外的公主！走啦！还看什么，难道你真的等林彭城派高级轿车来接你回去啊？”
狠狠的一个栗暴在林至远的额头上炸开来，宋纱心情极好地哼起小曲。
林至远吃痛地揉揉脑袋。
这家伙有暴力倾向是不是——要是真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晓得会是怎样好玩的一个表情呢！会痛哭着请求他的谅解吗？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吃完晚饭。
林至远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便跳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打算看球赛。他的适应能力真的是很强，短短的几天就适应了宋纱家小得跟火柴盒一般的电视机。
“林至远，今天轮到你洗碗，你忘记了？”纱纱从后面揪住他的衣领，“快去洗碗，还有拖地……”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林至远哀号一声，她到底是把他林至远当什么了？还真的当做是二十四小时的免费用人啊？
宋纱完全不理会他的抗议，抢走遥控器将电视调到自己最喜欢看的电视剧，舒舒服服地享受起来。
唔——
工作了一整天，最大的享受就是这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了，简直是快乐似神仙嘛！迅速把自己对金碧辉煌的皇宫、眼花缭乱的华服的想象抛到脑后，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林至远苦着脸，愤愤不平地收拾着桌上的一片狼藉。没想到他居然沦落到了这个境地，唉，要不是想要在外头多逍遥几天，他才不会让这个小丫头片子把他当用人使唤！
可是——
身无分文又“无依无靠”的他，暂时只能忍气吞声。林至远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老话的深刻含义。
“哐当”一声，林至远手一滑，手里的盘子掉落在地上，狠狠地碎裂成了两半。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沉默。
林至远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不好”两个巨大的字，同时展开自己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企图用这一招屡试不爽的必杀绝技来对付对面那个即将爆发的女人。
然而，他完全低估了宋纱。
“林至远！”片刻的沉默之后，一声怒吼响彻九天，几乎要把夜空里挂着的月亮都震落下来。
“罚你一个星期洗碗拖地洗衣服！”
“我抗议！”
“抗议无效！”
“我要上诉！”
“终审判决，不得上诉！”
……
纱纱展现一个真诚的笑容：“哎，你知不知道那个华人第一首富林彭城的孙子啊？”
正在喝水的林至远呛了好大一口，迅速警觉起来：“我怎么会知道首富的孙子，怎么了？”难道她发觉了什么想要来套自己的话吗？
“你知道吗，前几天那个首富的孙子在我们酒店举行订婚典礼，结果在典礼开始之前就落跑了！我听说啊，那个少爷是个游手好闲整天只知道花钱把妹的纨绔子弟，头大无脑，脑大生草……”
丝毫没有注意到林至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纱纱讲得兴致勃勃。
“我想，他一定是肥头大耳长得跟猪八戒一样——你知道猪八戒吧？——然后一脸猥琐，看到美女就会流哈喇子……哈哈哈！”
越讲越兴奋，她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宋小姐，我觉得你这样在背后偷偷讲别人的坏话，尤其还是你老板的孙子的坏话，似乎不太妥当吧？”
林至远强忍着心里的怒火，笑眯眯地说道。
“哎呀！”纱纱摆摆手，“这怎么可以说是坏话嘛，这是事实耶！你想啊，林家那么有钱，他从小一定都吃得很营养，所以一定是胖得跟猪一样，再加上啊……”
看着对面的女人自顾自想象得兴致勃勃，林至远只能很无语地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打开电视机看电视。
真的很不幸要让她失望了呢，他林少爷不仅不像她想象的那般丑陋猥琐，而且还长成如此风流倜傥的样子，是许多女人的梦中情人哦！
“哎，你怎么不听我讲话啊！”纱纱扔过一个靠枕抱怨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券，“这个，我们一起去吧！”
林至远伸过脖子来瞄了一眼——居然是皇宫酒店餐厅的免费甜点品尝券——立马拒绝道：“我不去。”开玩笑，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怎么会傻到自投罗网！万一在酒店里遇到认识的人怎么办？
“去啦！”宋纱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哀求着，“一个人去吃很尴尬嘛……”
“那你找别人！”反正不是还有顾文成吗？
“我在这里没有别的朋友啦！”
“我不管！”
“去啦！”
“不去！”
“不去我不给你饭吃哦……”
“……”
霸道，吝啬，刁蛮……
却也是快乐的，她有着清澄似水的眸子和明亮如阳的笑容，她藏不住任何的心事，喜怒哀乐都能在那张清秀的脸上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现在的宋纱——
那么安静，安静得好像是没有生命的雕像，安静得，让他控制不住地心疼。
该死的，这就是她的目的吧！
之所以执意留在皇宫酒店，不肯离开，就是为了出现在他的面前，用这样的方式来博取自己的同情和怜悯。
“至远。”金素雅走过来，递过一杯香槟，“不要喝白兰地了——太烈，你下午还有会议要开，还是喝香槟吧。”
正在与林至远交谈的男子见此，不禁连声道：“林少爷真是太有福气了，有一个这么关心你的未婚妻呢！”
林至远朝着金素雅微微一笑：“不必了，我不习惯喝香槟。”
语气冷淡得让金素雅眸底一暗，她讪讪地不再说话。转身，目光落在门口那个站得笔直的身影上。
然后，又扬起笑容：“Ada！”她喊住从面前走过去的Ada，“宾客的人数好像有点超出我们的预计呢——我看这些服务员都要忙不过来了，让宋纱来会场里面帮忙吧。”
Ada微微皱眉，然而却无从拒绝。
宋纱无奈地端起托盘。
托盘里是六杯香槟，精致的玻璃杯在漆金的托盘上，有些微微的颤动。搞什么——她的工作章程里，似乎没有要做服务生这一项吧。可是既然Ada点头了，她也不能拒绝。
于是扬起笑脸进入到宾客之中。
会场那一边的林至远忍不住凝眉。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金素雅，只见她正和一群姐妹交谈甚欢，似乎没有什么举动，吴佳乐站在她的身边，面容上也是笑靥如花，没有丝毫不妥。
音乐悠扬。
百合花的香味四溢，混合着甜点甜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乳白色的灯光皎洁如月。
林至远靠在窗边。
他手里的酒杯已经端了许久，然而杯子里的酒却丝毫未少。他侧着脸，似乎在倾听身边的人的喋喋不休。然而目光，却始终控制不住地跟随着那个藏青色的身影。
她微笑，她转身，她点头。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那样清晰地传达到他的脑海里，然后如镌刻般无法磨灭。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不知道到底应该叫做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总而言之，他看到她小心翼翼地对着宾客们赔笑的样子，看到她轻轻甩动酸痛的胳膊的样子，就忍不住生气！
她不是服务员，不是吗？
她是实习管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这个白痴，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拒绝吗？
眸底的光越发的暗沉。
暗沉得连那喋喋不休的男子都察觉到了，不安地闭了嘴。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男子小心翼翼地：“林少爷，你看……”难道是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惹得林少爷不悦了吗？
林至远忽然对周围的一切觉得厌烦。
“对不起，我暂时没有心情听你们公司的发展计划。”他冷冷地扔下一句，抬步朝宋纱走去。
然而，吴佳乐却抢在了他的前面。
“我想要一杯香槟。”她面无表情地说。
宋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急忙把笑容调整到最标准的状态，忍住心里的不安，将手里的托盘微微朝前一递：“好的。”尽量地学着Ada的语气。
吴佳乐伸手去拿香槟。
林至远眸光一暗。
直觉告诉他，一定会发生什么。
果然——
“啊！”吴佳乐尖叫一声，连连退后几步，随即恼怒地提起裙子：“喂，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条裙子有多贵！你一个月的工钱都买不到！”
“对……对不起！”宋纱慌忙放低手中的托盘，“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吴佳乐尖声骂道，“你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记恨我，所以才想让我出丑吗？宋纱，你太阴险了吧！”
她环顾四周。
宾客们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来。
他们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则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其实许多人的心里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们却都乐得看一个小小的服务生窘迫无措的样子。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不满，你喜欢的达俊跟我结婚了，你对我恨之入骨，可是在这样的场合让我出丑，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一些吗？”吴佳乐略带哭腔地控诉着。
“我没有——”宋纱有些慌乱地说，她看了看不远处的Ada，眉头已经皱成了旋涡的形状，“我没有恨你也没有想让你出丑，这只是意外……”
“意外？”吴佳乐的声音大得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听见，“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觉得大家会相信一个在朋友的婚礼上，用假男友来欺骗大家的虚荣女人的话吗？”
“我没有欺骗大家！”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和林少爷是真的在一起？哈，宋纱，你这个大话精！”吴佳乐嘲笑地说，伸手去狠狠推了宋纱一把，然后扬手——
“啪”的一声，她的巴掌重重落在宋纱的脸上。
宋纱吃痛地呼喊了一声，手里的托盘应声摔落在地上，碎裂成残缺的玻璃碎片，金色的液体在地上蜿蜒地漫延开来。吴佳乐心里的愤怒，恐怕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因为她那一巴掌打得那么用力，用力到宋纱竟然踉跄几步，眼看着就要跌倒——
众人不自觉地惊呼——
天啊，地上那些碎片！
许多人纷纷闭上眼睛，不忍心去看这血淋淋的一幕，而更多的人，却因为这突发的变故而震惊得双眼圆瞪，僵立在那里。
吴佳乐的脸上有狰狞的笑容。
金素雅的唇边勾起浅薄的微笑，眼眸里的光芒犹如即将捕捉到猎物的狐狸。然而下一秒，她的得意立即化为怨恨和震惊。
仿佛一切都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随着众人的惊呼，“砰”的一声，伴着玻璃碎片被碾得更碎的细碎声音，林至远的背重重地撞击到地上，那些尖锐的碎片透过薄薄的衬衫刺入他背上白皙的皮肤，渗出触目惊心的鲜血。
宋纱稳稳地摔在了林至远的身上。
他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因此她没有感到一丝的疼痛。
连音乐都戛然而止。
白天鹅大厅里，空气沉静得仿佛凝固不动。
甄妮捂嘴，阻止那无声的惊呼。
林少爷，居然为了救宋纱而……
让自己摔在了那些碎片上！
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