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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茅蚣

玉清宫的每一天都像一个涟漪一样,看上去也许有所不同,但是实质是一样的,甚至那茫茫涌动的感觉也是一样的。当东方的云海上刚刚浮出一抹朦胧的白,天空还是沉沉的灰蓝色时,一日的修行就开始了。

守值的人敲响云板之后,各人便寻自己的活儿去。一个穿着蓝布直缀的小道童拖着一根和差不多他一样高的竹扫帚在地上一点一点划,师父说这是练功,用竹丝间堪称宽大的缝隙将落叶浮尘之类轻飘飘的东西慢慢地聚拢在铁线篓子里,说的不好听一点,你喘口气都会导致早课迟到……

四周还有几个跟他一样年龄的道童们,和他一样做着屏气凝神扎马步的高难度姿势努力把地上的尘污扫归一处。他们的师兄归云是个知客道士,人很温和,年未弱冠就已经见过了许多教派有头有脸的人物和长老大德们,师父让他们向他学习科仪和知客的礼节和必要经咒,比如经前诸韵赞、八大神咒、十二诰之类。他正站在左侧门的门槛里监督童儿们洒扫,看到他们用那么小心翼翼又显得笨拙的动作扫地令他忍不住想笑,他理了理发髻,把正大门开了一些,站在门槛里边对一个道童说:“师弟,师弟……你们不要站的那么杂乱,从边缘扫过来……对,就是那样,排成一圈就不会扬起灰尘了……”“是,师兄。”归云转过头看了看远处二层的应龙大殿,一些师兄弟们也在那里洒扫、敬炉,传送供奉用的茶水和果品,尚且暗朦的天色和大殿里的烛火香灯让人有种恍然不知所在的感觉。这一幕他已经看了十几年,自从有记忆开始就看着的这个地方,每日都有人整理的清净的大殿和默默无声的云房只是玉清宫的一半,它的内里是辉煌而神圣的,但是也是神秘而难以理解的。

看到他们打扫完毕,归云又稳稳地把大门合上,带他们到侧殿的耳房前院洗手,耳房里就是道童们和小道们平时念诵早课的地方。至于师父们和够等级的师兄师姐,就需要到应龙殿唱经做早课,接着会教导更深一层的真经大咒。名义上无论等级,整个应龙殿的道子都是静应真人的徒弟,分四个师父帮助教导:冲虚子、灵虚子、应虚子、参虚子。但是简单的日常经咒还是由师兄师姐们教导后,再由师父考验认定成绩,认定成绩只是表示可以与师兄师姐们一起参与相应的道场或卜算的活动而已。要真正成为师父乃至真人的入室弟子,非付出一番苦功是不行的。

玉清宫最上阶的是掌门凌峰真人,四峰顶分别为静真真人、静应真人、静守真人、静琳真人,分别掌宏盛殿、应龙殿、宝元殿、鸣鸑殿。内中数万道子蒙受教导,参习道术,井然有序。都说凡事都有例外,玉清宫也跑不掉。虽说只有“四峰顶”,但是凌峰真人有五个入室弟子啊……那剩着的一个去哪儿了?门派上下,自静字之下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位“多出来”的师叔的详情,甚至有人说是百年前诛魔大战时牺牲了——

“才怪!跑哪儿玩去了都不吱一声。”静真真人一拍斑竹玉版,重击如雷,经案发出非常艰难的“吱嘎”声抗议他的暴行,静守真人和静琳真人想笑又不敢笑地拘着脸盘坐在下首的竹榻上。云房中铜犼头顶着的香炉中冒出缕缕缓香,静真真人撇了撇嘴,说:“静应你今天怎么慢了?”门外匆匆赶来的静应真人对着静真翻一个白眼:“每次不都是这样……二师兄三师姐门下都是在房里自己早晚课,师兄你又吩咐门众逢七开示,今天又不是赶七!我都这个时辰结束的不就是多说了几句这叫尽职尽责!”坐了下首,接过道童递来的茶,缓了缓气。又说:“什么事这么急?”

“不是这么急,是非常急!”静真简直要扶额了,“灵禅四圣谛说玄阴月时将造访玉清宫,结果道海的论剑阁、天外道境都跑来参会,说什么要‘以剑论道’‘道统武林’什么的!”

“然后?”

“四圣谛点头了,说会请上圣尊和法尊、剑佛一同来参。”

“那几个老头子吃太饱闲着没事干啊?干嘛替我们做决定?他们请客还得我们管饭这是什么道理?”静应可没忘记上一次以剑论道是怎么收场的:一开始一群人喝着茶闲聊谁的剑法比较高明只是闲磕牙;接下来随手舞几轮就当文艺表演娱乐一下;然后圣尊者说孔雀明尊一向好剑,要满足一下“年轻人”的好胜心——静应心说也就是脸比较年轻一点,非我族类哪知道年纪——结果四峰顶一时轻敌被挨个儿胖揍了一顿,晚课之前才合力将这个狂小子掀翻在地,孔雀哑了半日,低低的笑了一声,说:“指教了。”偏偏一群老人家还真的吼不出那句看你小子狂。

静琳真人微笑说道:“二师兄,你领悟错重点了,重点是论剑阁和天外道境‘都’来了。”

“九仙全来吗?”

“还不能确定,但是目前已经有三仙说将要带着徒弟前来,有一位是让大徒儿代为前来,其他人还未答复。”

“大师兄是怕小师弟的缺席会让道门众友认为我们藏私吗?”一直沉默的静守真人终于发话了,他的眉毛总是缩在一起,不是怒就是愁。

“那倒是不一定会啦,我是怕这次声势这么大,不太像是刚好空出时间来‘增进情谊’,倒像是找练的。”

静应哈哈大笑:“这样吧师兄,发个帖子请上菩提岩的璎珞尊者和石尊者、儒门诗礼学宫,这些可都是闲人中的闲人,热络一下气氛,反正为一个人准备也是准备,一群人准备……就是美食大会~”

“哈哈,你就知道吃!连着你门下一干人都是记吃不记打的货!”静真哭笑不得。

“这证明我们修习认真,生命力旺盛,才会有吃的心情~~喂!整个应龙殿上下可是为了玉清宫的粮食问题而努力的,要不然你们哪来的四季鲜果菜蔬?这要大力夸奖才是。”

“好好,夸奖,夸奖,但是有一点你是不是听漏了?这次灵禅四圣谛没有带孔雀明尊,而是法尊和剑佛,这两位表面上比孔雀和善,但是心眼可是一个比一个小。我头疼的可是佛道之前的圣战合作,似乎还要被算账一回。”静琳听见孔雀二字,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皱了皱眉。

“哦,这回改剑佛前辈啦?那请剑台词是不是变成‘满足一下老人家的最后心愿’?”静应根本懒得管这等事了,看样子这次还不会有什么大事,撑死了荷包出点血。

话说,有时候荷包出血还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两个月后,整个玉清宫上下都在准备接待外客,一般进香的拜访的祭神的统统先上簿子记着,延日再来。每个人都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管着饭食丹药的应龙殿和宝元殿更是没有一个空的出手。不知是谁传的消息,说是璎珞尊者将要带来一样奇物,还得备着供这小神物的专门房间。虽说来参的各人也不会就真的把玉清宫当成免费旅馆,但是这次三教几乎聚齐,玉清宫还是特别将不参会的道子改在天齐道那头的玉隐峰的寮舍里暂住,将玉清宫门下的涵神、凝仙二寮舍按等级安排了外客的房间,下剩的本门道子们就各自寻伴混住,只是要与寮舍的看守师傅知会一声。

“道长,那是怎样的一件奇物?”陈三小哥又开始了他的“十万个是什么”。

不参磨了磨牙。他很想睡,窗外的月光却开玩笑一样的亮的刺眼。但是反观一边的不愁死小子,吃的饱饱的已经开始喝酒了——还一脸期待。

这老头这次估计没办法糊弄结尾了!

不参叹了一口气,“是茅蚣。”

“那是什么东西?”陈直愣愣地看着不参,又转头看看不愁,不愁这次倒是少有的认真。“本质上那只是一种用来解毒的药材罢了,但是它解的毒特殊,生长的环境特殊……连着它本来的主人也很特殊。所以大家才会觉得非常稀罕。”

“原本茅蚣是昆仑西王母所有,它们生育力不强,百年一蜕,历经十蜕方成熟,产四枚虫卵。嗜甜,王母将它们放在蟠桃树的树根之下,既能养活它们,又保护了蟠桃树。”

不愁灌了一口酒:“我记得东方朔曾去偷蟠桃成功了啊!难道这茅蚣没发现他不成?”

“两种原因,一是沉睡期,一是法力的保护,东方朔又不是笨蛋。还有,我记得东方朔是在宴会上偷的……那就更不用发愁茅蚣的剧毒了。”

“后来茅蚣突然在昆仑山消失了是怎么回事?”两位先天聊着千年之前的往事,陈直只能云里雾里的听着,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在孔雀明尊手上。西王母用定坤鼎炼制采霜丹,除了耗费几乎所有的茅蚣成虫之外,还将仅有的两枚茅蚣虫蛹转送给当时尚未证佛的孔雀明尊,从此在昆仑山上就看不见茅蚣了。”说完不参打了打哈欠,随手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袍子给陈直做被单。

“孔雀明尊?他证佛之前可是异魔,怎么会与西王母有旧?”

“我才搞不懂其中关窍呢!而且之后还将西璐公主的尸身交给他安葬,葬在了他的驻地天城里,白让他得了大量的灵气和药法。”

“哦?他的驻地不是全是岩石和火焰的孔雀天城,他把她封在石头里吗?”

“说不清,我没去过天城,但是听说璎珞尊者的茅蚣成虫是在孔雀证佛之前,现在想想倒是有可能是西王母分送了几个虫卵。”

“那这个跟三教论剑有关系吗?”

“……这个啊……呵——”不参嘴里嘀嘀咕咕地点了点头再次在故事结束之前睡着!

不愁觉得自己是真的要仰天长啸了……明明掐的很好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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