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千丝环进门,廖重延才转身返回。
天已经蒙蒙灰。
轻轻抬起右手,刚才那小人儿手的冰凉好像还停留在手心。廖重延将长指轻轻一握,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又继续朝远处走去。
一天又一天,日子过得很快,千丝环在家里和果林之间来回跑。
紫陵山弟子新招即将到来。
“果子伯伯!”大清早,千丝环又展现了河东狮吼。
只是没人给她开门,千丝环一脸奇怪,推门进去。
柏果依旧在坐在正间喝茶,往里看去,廖重延在床前收拾包袱。
千丝环急忙跑进去,拉住廖重延,问道:“不知道,你干嘛呀,你要去哪?”
廖重延未理,只是白了千丝环一眼。
身后飘来柏果的声音:“不只是他,你也要走了。”
千丝环一惊:“我?去哪?”
“你个傻丫头,紫陵山,你忘记了?毒不解了?”柏果一脸无奈。
千丝环愣在原地:是啊,还要去紫陵山,时间这么快,就要离开娘亲和果子伯伯了……
“这里距离紫陵山大概七日路程,你们明天启程。”柏果语气带着一丝失落。
“路我已经跟小伙子说过了,丝环你只管跟紧了就好。”柏果不放心,又嘱咐道。
“伯伯……”千丝环眼睛雾气一罩,抱着柏果的胳膊开始抽泣。
“丝环不哭,听伯伯说。”柏果的声音突然严肃而认真。
千丝环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柏果。
“你脖子上的珠子,不是凡物,千万藏好。若不出意外,定有人会为了这颗珠子陷你于不义,出了这山,你定要仔细身边的人,不要谁都信,知道吗?”柏果一脸严肃,千丝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
“那小伙子的包袱里有我给你们护身的东西,必要时,拿出来用,知道吗?”柏果叮嘱。
“好。”千丝环认真答应。
千丝环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直到回到家,丝环娘问她怎么了时,千丝环才又忍不住泪如泉涌,一把抱住了自家娘。
“娘……明天,明天我就要去紫陵山了……我……我好舍不得你呀。”千丝环越说眼泪越是流个不停。
丝环娘楞了一下,神情复杂,但为了女儿,又强颜欢笑,扶起千丝环的肩膀认真的说:“傻丫头,又不是不回来了,你的毒好了,就马上回来,娘会一直在家等你的。”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滑落,千丝环听了这话秀眉皱的更紧:“这十七年来,娘你已经每日每日的在爹的回来了……如今,爹没回来,你却又要多等一个人……”
丝环娘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又轻轻把千丝环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语气轻柔道:“环儿,放心,你爹会回来的,你也会回来的,说不定啊,等你毒好了回来,你爹也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团聚,多好。”丝环娘虽只是一乡村野妇,但也有几分姿色,一滴眼泪悄悄滑落,也令人怜惜。
“娘,等我,我会找到爹的,我们一家也会团聚的。”千丝环认真道。
翌日。
大清早,廖重延便背了两个包袱早早来到千丝环家里等候。
廖重延着了一身黑衣,有衣领袖口有精致的紫色花纹。
要说廖重延之前穿的几件素色衣服让他显得像大门户的贵公子,穿深色衣服却让他在贵公子的基础上加上了干练和令人望而生畏的冷漠戾气,到更像是那种英气十足的江湖侠士。
千丝环还在自己的房间收拾包袱,丝环娘来到廖重延身边,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那个……环儿她自小没有出过这荒郊野村,她……”
“我会保护好她的。”丝环娘没说完,廖重延道。
丝环娘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那谢谢了。”
千丝环穿了一身蓝色纱裙,黑发及腰,莫名给这炎热的夏天添了一丝清凉,她背了个白色的包袱,依依不舍的看着自家娘。
丝环娘强忍泪水,从头上摘下那根十七年来从未离身的白玉簪子,轻轻戴到千丝环的黑发间,那是她的夫君在他们新婚的那天赠与她的。
千丝环咬了咬嘴唇,忍住内心强烈的要涌出的情感,莞尔一笑:“娘,放心,等我。”
一高大,一娇小的背影越来越远,出了这野村,外面就是另一番世界。
而他们在此刻也从未想到,这一走,就踏上了一条永不可能回头的路。
从小就张望的远处那座最高的山,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站在这座山的顶峰。千丝环已是大汗淋漓,望着底下已渺小如蚂蚁的村庄,心里却添了一丝离别的伤感。
只爬上这一座山,他们便用了足足两个时辰,现在已烈日高照,但山上绿荫繁茂,倒也清凉不少。
千丝环累得不轻,廖重延也看得出已经微微喘上粗气。
“喂,我们休息一下吧,我又累又饿的。”千丝环跟在廖重延身后哀声祈求道。
廖重延眼神向后方一瞥,只见这小人儿面颊通红,额头上的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流,朱唇微张,大口呼吸着空气。
也对,现在已到中午,早是该吃饭的时候了,这小人儿竟然一声不吭的从大清早跟着我走了这么久,还真不像她啊。
廖重延看了看四周,找了一棵树,靠着坐了下来。
千丝环心里一喜,也急忙跟过去坐下。
千丝环还没喘口气,一个白花花的馒头递了过来。
千丝环犹豫了一阵,望着馒头,露出一副不太满意的表情。
大手毫不犹豫的将馒头收回,千丝环急忙抓住:“别别别!我吃!”
廖重延大口吃着馒头,三五下就已解决完毕,千丝环却双手捧着馒头小口小口的咬着,眼神中充满了委屈。
“内个……不知道……有没有果子呀……”千丝环小手悄悄挪到廖重延袖口,两根玉指捏着一点点布料,轻轻扯了扯,像只宠物小猫,眼神充满期待和委屈。
廖重延无奈,却也毫不心软,冷漠道:“没有。”
千丝环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双手捧着馒头,一脸决绝,大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