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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张冲从反共专家到周总理密友

1932年2月的一天,上海最大的几家报纸--《申报》、《时报》、《新闻报》和《时事新报》上,突然在头版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个套红的标题,那上面赫然印着五个大字--伍豪脱党启事。

一个名叫伍豪的人,在那个启示上自称:他在上大学的时候,受人蒙骗,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七八年后,终于幡然悔悟,现登报声明,彻底脱离共产党云云……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伍豪是谁,其实伍豪就是周恩来在五四运动期间,他给天津《觉悟》杂志投稿时,使用过的笔名。周恩来可是一个最彻底的布尔什维克,他怎么会脱党呢?很显然,这是国民党上海敌特机关散布的谣言,这个令人难辨真伪的谣言炮制者,便是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中统”前身)的总干事张冲做的。

张冲,原名张绅,字淮南,浙江省乐清县茗屿乡官头村人,生于1903年1月18日。1922年夏,考入交通大学北平铁道管理学院,是年加入国民党。因其能言善辩,工作能力超强,而深得陈果夫、陈立夫兄弟的赏识,他加入了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后,便成了一名狂热的反共份子。

张冲炮制的伍豪脱党事件不可谓不阴狠,这个恶毒的启示一登报,不仅可达到污蔑周恩来的目的,对****潜伏在白区的革命力量也会产生很大的瓦解作用。

周恩来拿着张冲污陷自己的报纸,沉着镇定,他找到在上海工作的陈云等同志一商量,大家一致认为,既然张冲可以利用报纸进行污蔑,那么我党也可以利用媒体的宣传,对国民党的造谣生事的卑鄙伎俩进行无情的揭露和彻底的反击。

在****上海地下党组织的策划下,周恩来首先以伍豪的名义,在《申报》上用曲折的笔法登出辟谣启事。然后潜伏在上海的****地下党组织进步的青年和学生,大家一起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散发了很多《反对国民党无耻造谣》的传单,与此同时,在中央苏区,******也以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主席的名义贴出布告,澄清了伍豪脱党的真相。

张冲本以为“伍豪脱党事件”一出,周恩来定会很难堪,哪曾想周恩来四两拨千斤,他又巧妙地利用媒体的宣传,彻底地揭露了国民党造谣污陷的丑恶嘴脸,张冲搬石砸脚,他对自己那个从未谋面的强大对手周恩来,真是恨得直咬牙,但又无可奈何……1936年4月的一天,上海《申报》忽然又刊出一则醒目的“寻找伍豪”的启事,登报者称:请伍豪先生务必于6月6日,到上海北口川路新亚酒店某号房间,与落款者一晤,并有要事相商。

这则“寻找伍豪”的启事仍然出自张冲之手,但此时的张冲登报寻找人,一没有什么险恶的目的,二更不是诱捕周恩来,他是出于民族大义,为国共寻求合作而探路来了。

****上海地下党的负责人潘汉年同志看到了《申报》上的启示后,急忙发电报请示了远在陕北的党中央,周恩来给潘汉年回电--谨慎接触,注意安全。

张冲在《申报》上登出“寻找伍豪”的启事后,他便派手下的谍报人员昼夜守候在这家酒店的房间里。潘汉年鉴于地下斗争的风险,他先派人到酒店进行了仔细考察,等确定情况无异后,他这才亲自出面与张冲联系上了。

潘汉年与张冲等人在上海、南京经过多次接触后,他才明白,张冲这个反共专家确实有一些神通,他通过特务活动,收集了不少的****秘密情报,张冲通过阅读这些秘密的情报,使他逐渐地认识到共产党绝非是“杀人放火”的“洪水猛兽”。

特别是张冲看完1935年8月1日,中国苏维埃中央政府为团结抗日发表的《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既着名的《八一宣言》,对他触动非常之大,他对蒋介石“攘外须先安内”的政策产生了怀疑。他曾对部下说:“当前日寇侵略日亟,共产党也是有爱国心的,为什么不可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呢?!”

张冲正是基于这些原因,才有了登报寻找伍豪,并极力寻求与****接触的事件发生。潘汉年和张冲经过几次开诚布公的接触,共同商谈了有关国共合作的大问题。随后,潘汉年于8月8日秘密回到陕北,他向****中央汇报了此次会晤的有关情况。3天后,****中央召开政治局会议,周恩来根据形势变化,她向******建议,将我党“抗日反蒋”的总方针及时改为“通蒋抗日”。

就在****调整了对国民党的方针之际,1936年12月12日,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爆发了。张冲作为蒋介石的随行人员亦被扣押,失去了自由。不久,西安事变在周恩来等****代表的斡旋下得以和平解决。在西安,蒋介石亲口向周恩来许下了联共抗日的诺言。但蒋介石又要避日本人和“亲日派”的耳目,国共间的往来还是采取秘密方式。

张冲和周恩来这两位老对手终于见面了。张冲本以为自己污蔑周恩来,彼此见面的时候定会非常尴尬,可是周恩来态度亲切,谈笑风生,张冲也被周恩来不计前嫌,雍容大度的人格折服了,张冲因为善于和****交际,而日益受到蒋介石的重视,不久后,蒋介石亲自任命他为国民党党中央执委,其实张冲现在的身份就是蒋介石同延安联络的秘密专使。

1937年2月初,蒋介石回到南京,顾祝同、张冲、贺衷寒等人代表南京政府重返西安,他们与周恩来等****代表见面,共同商谈西安事变的善后问题。2月11日,国共双方在西安举行了第一次正式会谈。

这时国民党内有人放出口风--淮南(张冲的号)前去西安谈判过于冒险,这样的事干好了千好万好,如果做不好会就成为千古罪人。张冲听后泰然处之,他说:“调查科的任务就是对付共产党,但事至今日,我深切认识到国共合则兴,不合则亡。我自受命以来,夙夜忧惧,将尽我职责,争取停止内战,一致对外。至于个人功罪,在所不计。”

西安国共的第一次会谈虽然达成了一些协议,但是关键的问题并未解决。张冲暗中向周恩来提出了一个建议,****可以争取远在苏联的蒋经国回国,并通过他来做蒋介石的工作。周恩来当即电告中央请示。这年四月中旬,蒋经国果然从莫斯科抵达上海。******、周恩来派李克农约请张冲到上海共见蒋经国,希望蒋经国以民主思想来影响蒋介石。

国共西安的第一次和谈结束,可是却收获不大,****认为有必要第二次与蒋介石进行直接谈判,经过张冲与潘汉年等人的商定,国共双方准备在杭州再次举行会谈。1937年3月下旬,周恩来由西安飞抵上海,他在潘汉年的陪同下从沪抵杭。会谈的前一天,周恩来在上海已先同宋美龄、宋子文等会晤,并通过宋庆龄将****意见先交给了蒋介石。杭州会谈地点选在西湖烟霞山,经过艰苦的会谈,蒋介石终于同意周恩来提出的建议,那就是搞一个共同规范两党行动的纲领,这个纲领,将由周恩回陕北起草。

重庆谈判期间,张冲多次真诚地给周恩来的工作予以帮助。不管是周恩来提出要见蒋介石,或着蒋介石要见周恩来,都是由张冲联络和安排,居中周旋。

周恩来在重庆谈判期间,他在曾家岩的住所处在特务的重重监视之下,张冲不顾个人安危,尽力保证周恩来顺利地进出。有时实在没办法,他就将两个人临时的会晤地点安排在自己的寓所“乐庐”。

重庆谈判期的时候,****支持的《新华日报》屡屡遭到特务机关的破坏,周恩来开始向张冲提出这个问题时,张冲当时还不以为然,认为是夸大了事实。周恩来就陪他去现场,在他亲眼目睹了特务殴打报童,撕毁报纸的情景后,张冲也感到气愤,随即采取了力所能及的制止措施。

谈判结束,国民党当局已同意周恩来北返延安,起草一个共同规范两党行动的纲领,可是周恩来到重庆珊瑚坝机场时,检查人员却借故刁难,要他出示离境证件。双方争执时,适逢张冲到机场为周恩来送行,他眼见情况有异,立即驱车赶到蒋介石侍从室,并找到侍从室主任贺耀祖一起去见蒋介石,取到蒋介石的手令后,张冲又亲自送往机场。直至周恩来上了飞机,他才放下心来。

国共双方自1937年2月到1937年9月,共举行了五次正式谈判。作为自始至终参加这场谈判的国共两党代表周恩来和张冲,其间进行过几十次磋商与正式会谈,最后,终于扫除重重障碍,实现了第二次国共合作。

在这段谈判时期,有一件事对张冲思想影响很大。那是1937年5月下旬,由张冲出面组成的国民党考察团访问延安。******在一周内四次会见考察团成员,延安军民在艰难困苦的生存条件下所表现的蓬勃朝气,使得久居都市、沉浮宦海的张冲耳目一新。参观结束后,他悄悄告诉好友:“中国不会亡,民族大有希望,这是我去陕北后亲自领略到的。”

张冲的延安之行,他与****达成了建立秘密的电台,进行联系的意向。张冲回到南京,向蒋介石汇报并得到批准后,他亲自布置中统香铺营电台与延安电台的定时联络,沟通信息。凡有陕北来电,张冲必守着译电员译好,随即拿去面交蒋介石。蒋介石有什么答复,他则当即拟成电文,赶到香铺营电台,直到报务员把电文发往延安他才放心离开。这一段时间,张冲几乎就成了国共两党的传话筒。

张冲力促国共合作五年以来,深遭顽固派嫉恨。虽然蒋介石还要用张冲做挡箭牌,甚至委任他为国民党中央组织部代副部长,但他已预感国共关系将跌入低谷,自己极有可能遭受顽固派的毒手。一天,张冲叫来顾问处会计叶至刚,郑重嘱咐:“近来我的行动已受到监视,说不定哪一天会被他们暗杀,我一旦身遭不测,你必须把保险柜里我和周恩来先生的来往信件全部烧毁,不能留下一书半纸!”

张冲虽未遭顽固派毒手,却不幸于1941年6月染上恶性疟疾。周恩来曾多次前去探视,张冲临终的时候,嘱周恩来与自己的后继者军令部二厅副厅长郑介民保持联系,免使国共关系出现冷淡。

8月11日,张冲在重庆郊外的云龙旅馆山洞内病逝,年仅38岁。周恩来与董必武、邓颖超等参加了追悼会。周恩来还撰写了《悼张淮南先生》一文发表在《新华日报》上,他回顾道:“先生与我,并非无党见者,惟站在民族利益之上的党见,非私见私利可比,故无事不可谈通,无问题不可解决。先生与我,各以此自信,亦以此互信!”

张冲从一个反共的狂热份子,最后成为周恩来的密友,这个转变,无不说明,我党联合抗日的政策是深入人心的。

1949年开国大典时,周恩来遇到张冲的同乡、着名医学专家洪式闾教授,还特意提起张冲,说张冲是他的好朋友。周恩来对张冲所遗子女也格外关照,其长子张炎遵照周恩来的嘱咐进了华东军政大学,女儿张雪梅则早年就参加了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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