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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叹无情

是啊,这世上的人,谁活得不累人?唯一不累的人,只有那些真正的傻子和疯子,然而他们,已经不属于正常的人。

他侧头看着她,一双眸子里彷佛忽然有着悲天悯人的情愫,他说:“你放心吧,戏班在我的酒楼唱戏,日子不会太难过。只要有我在,就有戏班在,意浓姑娘同戏班就不用再继续颠沛流离。”

“我该感谢你吗?”抬起眼,粉扇嫣然笑看他。

“不用,因为我也是有条件的,就是你不离开我的情况下!”他眸中悲天悯人的情愫瞬间化为乌有,如昙花一现。

粉扇哑然失笑,他始终是个会算计的人,怎么样,也不会让自己做赔本事情。

“我对你只有无奈!”粉扇心中好像有一片空洞,越扩越大,好像没有边际。似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用别人来威胁她,让她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可是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我对你只有真心,我爱你!”郑谨捉起她的手放至唇边,轻轻一吻。

粉扇的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抽回手臂。心中那片空洞彷佛明晰起来,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

“不,你不要爱我!”一种豁然的恐惧袭击她,她不要他的爱。

对于她来说,不管是慕天遥还是郑谨,都是与她此生最终不可能交集的人。他们的爱越真,越浓,越深,她就会越累。子卿在她的心里已经生根发芽,他早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为了他那句话,她苦苦等候到今天,可是等来的却是漫漫离别和无法预知的一个又一个的明天。

如果找不到子卿,对于情爱,她已经失去了再次尝试和追求的勇气。因为她害怕,害怕这样的绝望会在她身上重演,若是这样,何不一早就拒绝?

说出心底的话,他有着一种豁然的畅快。然而被她频频拒绝,他又有着一种淋漓的痛楚。人就是这样,对于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去得到。他认为自己遇到了一生所爱,又岂能甘心放弃?

“我不管你要不要,拒绝我的爱,是你的事,我爱你,是我的事情。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今生来世,永不相弃!”他只想让她知道,他爱她的心有多坚定。

芳草萋萋,烟水弥漫,她轻抬眉目,眉心轻折。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里,表情里依稀带着如冰雪的清冷之意。

“对不起,我无法承受,郑谨,放下我吧!”她只想让他知道,他的爱是她要不起,承受不起的负累。

用最真实的一面跟她相处,他做得到吗?

可是不管怎样,他愿意尝试。只为了她,只为了能获得她的心,只为了在以后的岁月里,能看见她嫣然的笑。

渐渐地,他开始摒除自己一些伪装出来的东西。他肃然了神色,握住她的手,低沉而不失热切:“我可以等到你能承受的时候,也不打算放下你!”

“可是不管你怎么做,都注定我们今生不可能在一起,我们根本就是无缘。不、不仅仅是无缘,我们是、是无情。”害怕他的痴缠,粉扇几乎是冷酷拒绝。

“我们之间不是无缘,如果无缘,我们怎么会相遇?我们之间也不是无情,至少我对你是有情的,而那个无情的人,一直都是你----林粉扇!”郑谨忽然一改温柔的语气,整张脸迅速冷了下来。

粉扇怔了良久,他一声“林粉扇”将她叫得心里一抖,声音也变了:“你、你叫我什么?”

他见粉扇慌了神,索性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度:“林—粉—扇!”

如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将她浇个通透,她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喃喃问:“你、你查我?”

他眼里冒火,声音烦躁道:“你一开始就女扮男装欺骗世人欺骗我,我若不查你,又怎么知道你连名字也是假的?”

她仰着微微发白的脸,激动道:“我无意骗世人更无意骗你,我之所以这样做,是有着迫不得已的苦衷。”

他摇摇头,问:“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

粉扇的眼神黯然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他眉心微皱:“你不用担心我会将你的事情泄露出去,你是我今生所爱,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着怎样的过去,也不管将来怎样,我都不会弃你不顾。”

深吸一口气,她转头看着河面,那里河面涟漪千层。不知怎么的,她的心便狠狠抽搐了一下,她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过去。”

他低沉地问:“你实害怕说出,还是害怕回忆?”

她稍稍平静,淡淡道:“都不是,是你多心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莹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似是怜惜又似惋惜地道:“你始终不肯剖心对我!”

她朝他虚弱一笑:“你真的、真的多心了!”

这一路走下来,仿佛是踏着满地荆棘,步步凝血。自己虽无害人之心,可又怎能不防世人险恶之心?她百般地疏远他,疏远慕天遥,疏远拓跋云飞,为的只是自己不去伤害人,也不被人伤害。人生种种如过眼云烟,事事能放,唯有情事难淡然看待。相聚可能是一瞬,别离也许是永远,若轻易为情痴缠,终究是苦了自己蹉跎了他人。

如此,又何必逢人便剖心?如此,又何必逢人就动情?如此,又何必处处留情?

“你不说,我也不强迫你。可是你要知道,以我的权势、能力,你的过往,我未必不能查不出来。”他的唇角含着一抹极清浅的笑意。

可是粉扇却能看到这清浅笑意之下,他那缜密的心思和言出必行的性情。

她静默地望着他,良久,忽然冷笑问:“你口口声说爱我,可我不明白,你爱的是我这个人,还是爱的我这个人的前尘往事,我的过去对你很重要么?”

郑谨一阵惊愕,接着是释然,两种情绪有着天壤之别,他却在眨眼间转换。他看着她沉声道:“不管你的什么,我都爱。因为爱,所以才想要去了解,只有去了解,才能知道你需要什么,知道你需要什么,我来满足你,你才会许我真心。”

四目相对,他的眸光中有着悱恻情愫,似暗藏蛊惑迷药般让人心智迷乱。纠缠片刻,粉扇忽然惊醒,移开目光向一旁,心中砰砰乱跳。

他锦衣墨发,面容俊美,有柔有刚,确实有着颠倒众生的资本。她就是无心,也难免心中惊慌,生怕多看几眼便会万劫不复。

“我的真心只会许给一个人,而这个人,不会是别人。”她拂开了他的手,转过了身去:“也不会是你!”

说完,她便朝着浣月阁中走去。

“箫子卿吗?”讥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终于还是知道了。

粉扇疲惫的闭眼,并没有停下步伐,苦情湖畔的一切他或许都查到了。也好,他总能死心了吧?

“我会替你找到箫子卿,你放心!”郑谨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到时候,你会知道,到底谁才是值得你爱的人!”

她的心绪更加的黯然,几乎是飞奔进自己的房间,扑倒在床上伤心哽咽。

黄昏之后,粉扇和秋月替真儿沐浴好后,将她抱到床上。

秋月将真儿换下的衣裳拣了放一个木盆里,拿出去放好,想着明早去替她洗干净。

粉扇摸了摸真儿的头,柔声道:“箫姐姐有话要和真儿说。”

真儿拉着粉扇的袖子,扑闪着眼睛问:“是讲故事给真儿听,还是唱支歌给真儿听?”

“都不是!”粉扇摇摇头,心里一下便觉得有些低沉。

真儿撒着娇,两条手臂便搂住了粉扇的颈子,在她耳边脆生生地问:“那是什么呀?”

粉扇伸手摩挲着真儿的背脊,有些伤感道:“从今天起,真儿自己要学会独自一个人睡觉,做个坚强、有胆量的孩子,好吗?”

“呃······”

“还有就是,如果哪天箫姐姐不在真儿身边了,真儿也要像现在这样乖,或者是比现在更乖。真儿要记得,时常去陪你的爹爹说说话,逗你的爹爹开心,不要太淘气。”

“呃······”

“箫姐姐给你做了几件衣裳,秋月姐姐会拿给你穿的。”

粉扇说的轻柔,然而语气里充满了伤感,仿佛自己即将要离真儿而去。真儿虽然年幼,可是却很敏感,她小小的心灵似乎察觉了粉扇的忧伤,她有些愣怔。

扑闪的大眼睛看着粉扇,真儿有些忧郁地问:“箫姐姐,你为什么和真儿说这些?”

“我······”粉扇黯然不已,她如何解释?

难道告诉真儿,她中了蛊毒,也许会死?

难道她告诉真儿,在这段日子里,如果她不肯栽赃陷害真儿的父亲,便会在每夜的亥时被蛊毒折磨?

不,不能告诉她,她还小,让她知道这些血腥的事情太残忍了!

粉扇的沉默让真儿慌了,她急切地问:“箫姐姐,你说话呀。是不是你不喜欢真儿,所以你要离开真儿了?”

“真儿,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粉扇慌忙解释,她怎么可能不喜欢真儿呢?这些日子,她几乎将真儿当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照顾,她一直都相信,即使没有血缘的两个人也会如亲人一样的情感。

真儿听后,便舒了一大口气,猛地在粉扇脸颊上亲了一口:“箫姐姐要永远留在相府,陪着真儿。还有,真儿其实不想叫你姐姐,想叫你娘亲。”

“真儿,你别说了······”垂下眉目,粉扇万分难过。

真儿以为粉扇害羞,放开她拍手道:“呵呵,真儿明天去找爹爹,叫爹爹娶你,让你做真儿的娘亲,你不要害羞。”

“真儿······”话到嘴边又咽下,粉扇声音在颤抖,人也在不自禁地颤抖,她无法说出真话来伤害这个孩子。

这时,秋月亦走进了真儿的寝房,看着真儿依偎在粉扇的怀里,秋月呆了呆。

走过去,秋月好声好气地对真儿说:“真儿乖,箫姐姐每天照顾你其实很累的,今晚你早点睡,不要缠着箫姐姐了好吗?”

说着,秋月伸手来抱真儿,想把她放倒床上。

真儿很是依恋粉扇,虽然被秋月抱离了粉扇的怀中,但是她却拉住了粉扇的一只手。

“箫姐姐,我好舍不得你,可是你累了,真儿还是愿意让你去歇着。”真儿稚气地说着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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