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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人祸

起风了。

院子里的尘土被吹扬起来,虽然不是那么的炙热,但是照射在肌肤上还是会感觉不太舒服的。

慕天遥提着大刀走出屋门,刚跨出门槛,便听得慕小狸叫到:“站住!”

“什么事?”转身的一瞬,他眸中的犀利如冰风袭来,直让人心底发凉。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天遥哥哥你想去哪里?”慕小狸姣好的容颜露出不悦,她内心知道,慕天遥又是出去打听粉扇的消息。

“什么事都和你无关,你不要管我。”慕天遥不想和她多费唇舌,这一年多的相处,她的无理取闹和冷嘲热讽已经弄得他很疲惫。

慕小狸,再不是以前的慕小狸。如今的她是个丧失了理智的不正常人,和她在一起,只觉得无限疲累。

慕小狸盯住了他,那冷漠的话语,让她心寒不已。一直不平的心骤然生出怒意,她尽力克制着这怒气,平复心潮道:“不要走。”

“你管不了我!”慕天遥不理会她,一径跨出了门槛。

脚步随着心底的怒火和焦灼跑得飞快,慕小狸冲上去一把拉住了他:“你是我丈夫,天遥哥哥,你不能这样子了。你每天像无头苍蝇那样四处乱窜,这不是个办法。林粉扇她变成了那个怪样子,又被人掳走,时隔一年了,说不定早就遇害了。”

“你住嘴!”慕天遥狠狠瞪着她,无比厌恶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怒道:“你不要说她,不管是好是坏,都不许你来说。”

“天遥哥哥,你这样说话等于拿刀戳我的心,你知道吗?”慕小狸又去拽他,死活不让他走。

“慕小狸,你给我放手!”慕天遥实在恼火,当初不得已娶她,他本就很反感。他是个男人,他还是她的兄长,他却被她胁迫娶了她,他怎么能甘心呢?何况,这么长时间来,两个人的根本无法相通,她想什么,做什么,永远都是藕色我行我素。

“我不放,我是你的妻子了,那一年我失去了孩子,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再给我一个孩子,我是个女人,你不能让我这样绝望的活着。”她的声声诉说,后来竟然哽咽,带着无边的谴责。

然而,慕天遥却似乎铁了心不要理会她的悲戚,他使劲甩开她的手,冷声道:“如果不是你,粉扇会受这么多苦吗?如今她不见了,我就算用尽一生,也要找到她。如果你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如过你想要孩子,那你就离开我,好好找个爱你的人去嫁了吧!”

天啊,他居然叫自己的妻子改嫁。

慕小狸怔住了,她没想到,她的丈夫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着他冷漠的脸,心中的痛蔓延,心中的恨翻涌,她厉声道:“你越是对她如此痴心,对我如此绝情,我就越诅咒你和她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无缘无分!”

“疯子!”如此重的诅咒让慕天遥骇住,慕小狸如今的心竟然扭曲到这样的地步。一切的错,又是谁铸成的?

他不想再和她纠缠,看着她带着报复的快意笑了,他大步走出了小院。

“慕天遥,我定要让你后悔!”冷笑浮现在慕小狸的嘴角,他既然不爱她,那么,她势必要将他所爱的女人都毁灭掉。

长街上闲逛着,满目人影川流不息,然而,却没有自己想见的人。慕天遥仰头叹息,心里低问着,粉扇,难道你就这样消失了么?

过尽了千帆,倚遍了栏杆,寻你到灯火阑珊。而你,粉扇,你到底身在何方?

有种想哭的冲动涌上心头,从来没和粉扇有过这么久的分别。只要想想慕小狸方才的诅咒,他就心惊胆战。只要粉扇还活着,他可以忍受相思的煎熬和分离的痛楚。天各一方又何妨,只要心爱的人好好活着,那就是他的幸福。可是,他怕的是,他和她早就天上人间成了死别了。

茫然中,有泪滑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当日粉扇受到了怎样的折磨他并不清楚,可是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却让他心如刀绞。他恨不得,这些疤痕都是在自己身上,恨不得她所承受的那一切,都由他来承受。

可命运就是这样,老天就是这样,他总是去折磨你最深爱的人,来达到折磨你的目的。

他低下头,微微闭眼,让泪水被风吹干。

他再睁眼时,长街依旧繁华。他本想去小环和疤子的店铺,可此刻,他却又改变了主意。

他想一个人走走,好好理理纷乱的心绪。

渐渐的,他不知不觉走了好久,也走了好远。等到四下一片寂静时,他才站住了身形。回顾四周,才发现,他来到了驸马府的后面。

为什么会来这?

他怔了又怔,眼前掠过一个身影,就是在临水人家酒楼门口遇到的那个名叫未央的女子。

“为什么会想起她?”慕天遥有些懵懂,似乎这个未央不在他想起的范围之内。可是,他却偏偏想起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想念粉扇的缘故,才会把这个同粉扇相像的女人印在了心上吗?

墙内传来嬉笑声,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只知道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年轻女子的。两人的嬉笑声一阵一阵,洋溢着无限的情意,传入耳际,沁入心头,让人感觉无限温暖。

略一迟疑,慕天遥四下看了看,并未人迹,他飞身上了高墙。运气轻功,如蜻蜓点水般很快地到达了不远处一栋屋子的瓦楞上。

这正是驸马府的后花园,鸟语花香,树木扶疏,小桥流水,假山亭榭,果真是一个怡人之所。

是谁,在这里无拘无束地笑着呢?

他蹲下身,眸光低敛,看着下面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嬉闹。

花影斑斓中,小女孩坐在秋千上荡秋千,而那个叫未央的女子则在小女孩身旁推动千秋。

此情此景,好不温馨。反复是一对母女在享受着天伦之乐。

小女孩道:“高一点呀,高一点呀,未央姐姐!”

未央笑道:“不可以再高了,再高,万一你摔下来可怎么好?”

小女孩有些耍赖道:“不会的,就是要高一点嘛,未央姐姐,你就依我的,高一点嘛!”

未央微微带着嗔怪道:“磨不过你,我的箫箫,你可抓好了,千万别摔下来了。”

箫箫却嚷着道:“不会的,未央姐姐,你放心好啦。”

于是,一个推,一个荡,欢笑声声,好不热闹。这样温馨的场面让慕天遥不禁也看呆了。人间的天伦之乐似乎从一开始就和他无缘,他从小和师父一起相依为命,除了师父,有谁愿意陪他一起驱赶寂寞呢?

未央和箫箫被淡淡的天光笼着,更有繁复的花叶阴影映了她们两个满身满脸,一下子,竟有种如隔人天的感觉。

他看得呆了,幻想着若有一天,自己和粉扇重逢,成亲后生个孩子,一家不再涉足江湖恩怨,隐居世外,该是多惬意的事情?

秋千渐渐地停了下来,未央不再推动,箫箫也不再嚷着要荡。

未央一袭白裙,云鬓斜绾,点缀几朵绢花,再戴着那支扇形簪,说不出的简洁素雅。她素白的脸庞更显得娇嫩。双眉淡若远山含烟,眸子清冷有致。她一手扶着箫箫的肩膀,柔声道:“累了没?”

箫箫仰着头,满脸稚气地笑着说:“不累,只要未央姐姐肯陪着箫箫玩,怎么都不累。”

未央望着稚气的箫箫,低低叹息道:“傻孩子,光知道说傻话。玩得这么疯,怎么不累?”

“呵呵……”箫箫娇憨地笑了,仿佛身边的未央是她的娘亲,她把头靠向未央的怀中。

未央竟然也搂住了她,温和道:“是人都会累,好孩子,你不可以这么疯玩。”

“嗯,箫箫知道了。”箫箫懂事地抬头答应,接着又猛地埋在了未央的怀中。

“我去给你拿杯水来好吗?”未央担心她会渴,想要去给她倒水。

“好的。”孩子愉悦地答应了。

“那你坐在这不许乱动乱跑,我马上回来。”未央嘱咐箫箫,语气有微微的严肃。

“知道啦,未央姐姐,你就放心吧!”箫箫咯咯笑,感觉这姐姐真的是太啰嗦了。

未央笑笑,放开了箫箫,转身刚要离开秋千架子。

可是,就在她走出十几步远时,从一丛灌木丛后突然跑出一个人来。像离弦的箭,猛地朝箫箫射去。

控制她的人是瑶华,这个得了失心疯的女子总是很奇怪地盯住了箫箫和未央,似乎和她们两个有着不解的仇恨。

“放开我,放开我,疯子……?”箫箫吓得大哭,小手乱抓,双脚乱蹬,可是怎么也挣不脱那人的钳制。

未央惊得一个转身,她见箫箫被疯癫的瑶华抓在了手中,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了。

“放开箫箫,瑶华,听见没有!”未央厉声呵斥她。

“哈哈哈……?”瑶华仰天一阵大笑,她瞠目看着未央,狠狠道:“林粉扇,你别装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你。告诉你,你的女儿在我手里,你赶紧跳下去,对,跳下那断壁,只要你死了,我就放掉你的女儿!”

跳下断壁?

未央大吃一惊,瑶华竟然说出这话来?

此时,一直藏身在房顶的慕天遥要骇住了。疯子可不是常人,她下一刻要做什么,你根本预计不到。看着箫箫在她手里挣扎不已,又哭又闹,慕天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箫箫是粉扇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他绝对不能让瑶华伤害到箫箫。心念一动,慕天遥要暗自戒备,手握大刀,丹田运气一股力道。

“瑶华,我不是林粉扇,不是!你听见没?你要找的人我不认识,你不要发疯了。你和林粉扇有仇,那是你们两个的事情。告诉你,箫箫不是林粉扇的女儿,她是公主的女儿,是小郡主。你是公主的侍女,莫非你连小郡主也要杀吗?”未央紧紧盯住了瑶华,生怕她做出异常的举动。一边说,一边缓缓朝瑶华靠近。

“站住!”瑶华见未央朝自己靠近,忽然发怒地叱呵:“你给我站住,不许过来,听见没?”她一边大喊,一边将箫箫小小的身子横空举起,她狂笑道:“你什么都要抢,什么都要占为己有,林粉扇,今日我要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哈哈哈哈哈……”

“瑶华,瑶华,你别乱来,听见没?”未央吓得脸色苍白,看样子,瑶华是要将箫箫置于死地了:“瑶华,你恨我是吗?”

“是,我最恨的就是,林粉扇!”

“你想我死对吗?”

“不错,只有你死了,一切才会回到最初。公主不用伤心,驸马不用为难,林云不会只记着你。还有,双儿也不会因为你而被公主处罚。还有,还有我也不会双手沾血,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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