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置信,苍凉的山谷里竟丛生出片片生机。暗色的月光所照之地,赫然长出一束空谷幽兰。
它无牡丹的灼眼夺人,不似梅花的孤芳自赏。它静静的伫立在那,恣意绽放着它的皎洁光辉。
凄荒的大地上早已不令人感到悚然,平铺了十里的幽兰让人不忍亵渎。兰花素淡,飘逸,雅致,洁净,身为草而不甘平庸,虽无骨却绝不靡弱,生于幽谷而不自弃。幽兰岔然而抖落后绽放的璀璨,无花可比!
为花者,未必逢春。
而谷中之幽兰,不可不逢春。
顾倾城任由散乱的发絮垂落耳鬓,修长的十指紧紧扬起竹笛,笛音陡然激烈了起来。
逢春,逢春,何为逢春?
紧闭的眼帘终究落下一滴泪,春天之前,是悲哀的冬日。
笛音更加尖锐嘹亮,似要戟破那无边的穹窿,生生唤回那逝去的春天。那时,那刻,无论是山谷中的考生,还是控制室的教官都察觉到了一丝悲哀,一丝隐藏极深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悲哀。和着这遍地的幽兰,催人泪下。
“是谁……”叶弦轻攥起一簇花,喃喃自语。少年尚未变声的声音因带了丝迷惘,格外清丽,只叹无人可听。
“咚——咚——”磬古的钟声响起,这钟声不知何处而来,好似就存在于这永恒的天地之中,一声覆一声,生生迭起,奏起数重风浪,明明响度极大,却没有破坏着清明的笛声,只恰到其处的让人听得见。
春天已到,还待何时?
山泉流淌,百鸟同鸣,群山互拥,竟是生生造就了这般美景。
因能力的强大,早早挣脱出乐声所造幻境的卫明泽见到这般情景,苦笑一声,“好家伙,这下子,这用了几百年的场地也不能用了。”
“啧,”美杜莎冷冷一哼,“别弄得我们好像有多穷似的。”
莱斯特舔舔嘴唇,眼中长年存在的猩红之色竟褪去了不少,“安静些,这曲子有趣,看看宇宙法则会给个什么评判。”
空谷幽兰层层叠叠地铺满了整个山谷,它们在东风中摇曳,不骄不躁,不温不火。那芳香逸散,所给予的是心灵的澄澈。
就在顾倾城缓缓垂下竹笛之时,钟声终于达到了峰巅,若有有心人细数一下,就不难发现,这钟声,足有百重。
仿佛有只看不见的笔,凭空在天际中写下几个苍劲隽永的大字——幽兰逢春。
百重钟声,天级乐曲。
“《幽兰逢春》吗?”慕尘弯唇笑了,即使年龄并不大,却硬是让人看不透着温和笑意下所隐藏的是什么,“不错的名字。”
枯木逢春,朽树开花,山谷内一派生机盎然。顾倾城垂下微微颤抖的手指,看向张珮等人。《幽兰逢春》所造成的巨大精神冲击使得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精神力骤降。
精神力骤降的后果轻则精神恍惚,重则失忆或成白痴。
顾倾城沉默片刻,并没有对已毫无反抗之力的张珮下手,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摇动轮椅,落下满地狼藉,向着前方所去。
她浅笑着扬手,遮住温煦的阳光。第一次,第一次弹奏自己所热爱的音乐,心情竟是如此愉悦。
轻轻摩擦着只是匆匆制成的竹笛,顾倾城淡淡下了决定,“吾之所存,乐之所存也。”
分明是极平淡的一句话,用着近乎失传的古言诉之于口,却不想在几亿光年外的星域掀起了滔天巨澜!
众星逼退,倾危星现。
倾危,倾危,取定倾扶危之意,此星长年隐蔽于层层星云中。无他,只因当代无人可当那定倾扶危之士。
“咳,咳。”伏图。索菲拉斯赫然地望向辰星,手中的星盘“咔”地裂出一道缝隙,嘴角慢慢溢出鲜血。
“伏图,你没事吧?”伏图对面之人紧紧皱起了眉,口中数次欲言,却在扫过那裂开的星象盘时又止于口。终究,只道了一句可有可无的问句。
“本想自欺欺人。”伏图短暂地失态后又恢复了一副命不久已的模样,“却没想到倾危星也出来了。”
“乱世,不久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