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很高兴你能来。
也不遗憾你离开。
-
傍晚，凉霁正盯着手机发呆，突然亮了一下，“如果在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铃声是熟悉的南山南，号码却是很陌生的重庆号。
不对啊，按理说凉霁在重庆是没有亲人的啊，这次回来也就文老师知道这个号，“喂？”
“凉霁，你在哪？”
是邙一的声音，有几分急促嘶哑，身后应该还有酒吧夜店的喧嚣。
“我在学校，这次回来住的文老师家，就是我们……”
“我很想你。”
她的话被草草截断，两个人却都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我很想你。然后所以我才不告而别？八年了，那是近三千个日夜，可是曾经的一切难道能够说忘就忘，说放下就放下吗？。邙一，是凉霁的初恋。
夜已经深了，虽然外面依旧是灯火阑珊，两个人坐在江边，水面是翻滚的浪花。凉霁靠在邙一肩上，手上捏着松软的河沙，两个人就这么久久的没有说话。
“你的号码是萧桦老师告我的。”邙一拍拍手上的沙子，“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知道为什么。”这是她这么多年的习惯了。
“那为什么八年前不告诉我为什么？”她倔强地盯着他。
“阿霁。”话里是不尽心酸。“我去了台湾念书，一去就是将近十年呐。”
“为什么？”
邙一顿了顿，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只是每个人都有一段过往，她看的出邙一不想说。“我妈妈让我去，我不得不去。”邙一的妈妈？好像并没有向凉霁提起过任何一句所关于，以至于凉霁邙一刚刚坐一起的那段时间，凉霁一直以为他是孤儿。“哦哦。”
既然已经都没了聊天的气氛和兴致，那就没必要再继续了吧。“霁下次再聚吧，夜深了不安全。”
“啊哈？你难道忘了我凉霁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可是跆拳道黑带。”她嘴边勾起了一丝狡黠的微笑，好像想到了她的八年前。
“嗯呐，当然知道了，可是也该早点休息了，我送你回去。”
那天之后，凉霁一连再文惠家修养了好多天。本来文惠中年丧夫，无儿无女，她一去上课了，家里就只剩下凉霁一个人，倒是让凉霁想起陈城抛下他，让她一个人走了八年。
对于邙一的忽然闯入，她更多的是茫然。
“陈城，你还好吧。”
今天已经是七月十一日。凉霁一个人坐了巴士去重庆的四面山。当年陈城的祖父大概就是居住在这里的吧。两个人的旅程如今只有一个人。
-
“陈城还有多久啊。”车里的冷空调呼呼地吹的凉霁心烦意乱，“先睡会吧，还有一会儿。”陈城理了理凉霁的乱发，轻轻盖上了凉霁的眼睛，陈城又低头看了看凉霁准备的大包小包的礼物，微微的笑了。-
“诶凉霁，你买这么多礼物给谁啊？”陈城忙接过已经大汗淋漓的凉霁手上的口袋。“当然给你爷爷了啊，我是去赔礼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两个人忙上了巴士。
“祖父不会要的，你就放心吧。”
啊？！凉霁嘟嘟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能让我拿这么多东西的呢，“他不要，那你就把这些补品吃光！哼。”
-
“有时候啊你啊就是个小孩子。”陈城看着快要睡着的凉霁淡声说。
“好像说的你不是小孩子一样嘞。”
陈城笑了，如夏花般灿烂。睡觉时候的凉霁脸变得浮肿，看起来肉肉的，微弱的喘气
忽然让陈城想到了《睡美人》的童话，公主需要王子的拯救。
-忆
“你就是顾岸？寂夜的寒风理还夹杂着未消散的暑气。
墙角里一个女孩被一高个子女生挟持在这儿，高挽的头发已散出几根淡褐发丝靠着耳际，却无一丝狼狈。
昏黄的路灯完全没有顾及这个角落，有的只是那个高个子女生和男生们的星星点点的香烟散发的毒香。看不清高个子女生脸上的神情，但那一定满是轻蔑。
十多公分的高跟鞋再加上本就已经足够高的身高让人莫名多了几分居高临下，浓烈的烟熏妆却未将她水灵的眼睛遮蔽，只是更加清楚的看到了她眼里的气急和憎恨。
没有人回答，或是因为女生居高临下的语气已容不得她再辩解。
“不说就是承认了哦，你跟顾柯什么关系，***？小三儿？还是他包养的野女人？看你们一起进进出出他家好几次了。说啊。你特么不是挺会说的么，想你这种人我凉霁这辈子见过真不少！”
凉霁？原来她就是凉霁。似乎所有的不明白都变得明白了起来。
她挑起女生的下巴，“说啊，解释啊。”额头微皱，看着一言不发却神态自若的女生。
“我以为顾柯看上的什么人，不过就是个暴躁脾气的小女生。凉霁，你觉得你在顾柯眼里又是什么人呢。”语出惊人！
一怔。
后边的几个人也呆了一下，第一次有人这么跟霁姐说话。
“我？我是他的女人！”
“你会后悔的，嗯--迟早。”
迟早，我的字典里没有迟早两个字。
咬牙切齿。她从人群中脱离开来，听不清后面的对话，只剩模糊的棍棒的敲击声。路灯下，白皙的皮肤也成了暗黄色，高跟鞋的“咚咚”声异常刺耳，在凉霁耳边挥之不去。
她顾岸是谁呀？啊？
明明看到跟顾柯一起进商场，没多久就大包小包出来，在顾柯家都看见过好多次，这么轻蔑的语气跟凉霁说话，还真把自己当做什么了啊。
她点了支烟，微光下看着烟圈慢慢消散。
鸣蝉聒聒，凉霁的心却冷静了下来。或者说是冰冷了。
不远处拐角小卖部里一个男生拖着行李箱朝这个方向走来，白色的衬衫加一件薄荷绿风衣和银白色行李箱搭配，九分休闲暗青色短裤显得很干净，个字约忽一米八九，要比凉霁高个头吧。他似乎也在不经意的看着凉霁，而凉霁却是盯着他看着，没有什么躲闪。
她身边应该很久都没有过这样干净的男生了。
即使邙一。
他慢慢走近，看着凉霁说，“同学，你知道男生宿舍怎么走么？”凉霁没有理会，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清澈透明。然后又拿起手里的眼狠吸了一口。
“不知道啊。”
男生摇摇头，“你叫凉霁？少吸一点烟啊，对身体不好何况你也只有那么小，少穿高跟鞋，对骨骼发育不好。嗯--虽然吧你已经这么高了。”凉霁皱皱眉，“宿舍那边！”手微微攥紧，这个男人管真多。
“好吧。谢谢你咯。拥有这么美得名字的女生怎么会喜欢打架呢。”说完往后看了一眼，像是在喃喃，又像是说给凉霁听的，总之明明没多大力气的声音却在夜里显得异常刺耳。直到男生的背影完全消散，她仍没有回过神来。
“我们。”
“走。”
-终
“凉霁，你若是迷茫未醒的公主，那我愿做你的王子。”他喃喃，对于凉霁她总是有一种保护欲，哪怕她看起来已经足够坚强。陈城忽然想要碰碰凉霁的脸，看看常常经历粉底浓妆的它会是如何。
他轻轻将手放在上面，肉肉的还有温度。
“阿一别动啦！”
凉霁忽然偏了头，沉沉睡去。
阿一？陈城的手僵在了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