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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番外之家人

(一)

魔王很是郁闷。

他不知道是谁封印了他,当他从封印里出来的时候,他的力量被大幅削减,而剩余的魔力也在飞速溢散。

他从一个池子里爬出来,赤身裸体,而周围是一大片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在惊叫,他完全搞不懂现在这个世界。为了适应这个世界,魔王想他需要一个绝对忠于他的奴仆,用他剩下的魔力完全可以做到这件事。

但是每当他靠近谁,那个人就会捂脸尖叫跑开。该死的,这些人类就不知道成为他的魔仆是一件多么至高无上的事吗?

有一群身着白衣的怪人在追捕他,魔王没时间与他们纠缠,他只是抢了其中一人的白色外衣,披在身上。他需要一个心甘情愿与他定立契约的人类,但他一直没有找到。最终,魔王耗尽了所有魔力,倒在地上,他还原成了一个人类小孩的模样。

然后,魔王被送进了儿童福利院。

(二)

在儿童福利院的时候,魔王每天都要花大部分的时间去深度休眠来回复魔力,虽然收效甚微,但不可缺少。若非他每天需要摄取足量的食物,用以维持这幅躯体的正常运转,恐怕他都不会选择醒来。

这天,魔王很不高兴,因为他被人打搅了睡眠,有人要领养他。

院长(饭票)带他去见一个男人,那是个青年,西装革履,一派人模狗样。一见到魔王这金发小正太,顿时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

“你好,我叫白益生,是横山神经疗养院的一名主治医生!我调查了很久,终于确定你就是那个当众裸奔的男人。跟我回横山神经疗养院吧,你在那里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

魔王不耐地看着他,觉得自己本就睡眠不足的神经更加暴躁了。

院长拉开手舞足蹈的青年,彬彬有礼地说:“先生,你才是需要治疗的那个,尤其是你的大脑。现在,请你离开。”

(三)

福利院并不总是一个温暖的地方。大多数时候,这个孤苦儿童的避风港,只能把孩子们的生活水准提升到温饱水平。而其他的部分,实在不能强求。

比如说天天伙食都是白菜加土豆什么的。

虽然院长有一手过得去的厨艺,炒白菜,晾白菜,腌白菜,煮白菜,凉拌白菜,精烩白菜丝,炖土豆,炒土豆,土豆块,土豆丝,土豆泥,土豆拌酱,烤土豆,土豆雕花,白菜炒土豆,土豆炖白菜等等,可就算他把菜式玩出花来,也改变不了它们依然是白菜和土豆的事实。

偶尔也有意外惊喜的时候。

比如说这一天,院长气愤地赶走了几个说要出资赞助却不停拍照的人,好在他们总算懂点礼貌,知道来时要带着礼物上门——买了一大袋鸡蛋糕。

诱人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院长提着装有鸡蛋糕的袋子,微笑着说:“小捣蛋们,今天有口福了。”

福利院的每个孩子都领到了一块,无比珍惜地捧着。

“嘿,你的那块比我的大。”

于是争执就这么发生了。

略大一点的孩子向另一个逼迫着:“你个儿小,吃不完的,我们来换。”

“不要。”个儿小的孩子死死捂着自己的那份儿。

“拿来!”大的不耐烦了,开始伸手抢夺。争执中,小个儿的鸡蛋糕掉在了地上,沾了一地的灰尘。

“我的蛋糕!”小个儿顿时嚎啕大哭,大个儿慌忙跑走。

“吵死了!”一个满是怒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小个儿看过去。那是他们新来不久的小伙伴,大部分时候这位新来的伙伴都处在沉睡状态,偶尔清醒的时候,也是冷着他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完全不与人亲近。

打搅这位睡眠的后果大概会很严重,小个儿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浑身僵硬,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魔王不耐地看了他满是脏乱泪痕的脸,有种难以下手的感觉,他再看了看地上的鸡蛋糕,找到了解决噪音的办法。

魔王把自己那份鸡蛋糕递了过去:“拿着。”

小个儿连忙推拒,魔王更不耐了:“叫你拿着就拿着。”

小个儿只好接过鸡蛋糕,也不哭了,只是楞楞地看着魔王。

噪音终于消失了,魔王满意了,他趴在桌子上准备继续睡觉。但他刚才的某些行为显然给小个儿造成了某种错误的认知,让他的胆子瞬间肥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小个儿高兴地在他旁边坐下,“我叫侯乐,大家都喊我乐乐。”

又问:“你喜欢什么?”

再问:“你以前住在哪儿?那一定是个好地方。”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乐乐显然是一位活泼乐观且善于自说自话的小伙伴,魔王大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失去在白天清净的睡眠环境了。

(四)

在福利院里,漂亮显然是一种优势,这让他们被领养的概率大大提升。

魔王冷着脸——这是他惯常的表情,打量着面前的一对男女。

院长站在旁边,有点儿头痛,这一对男女显然太过年轻,并不像是有能力抚养小孩的人,他们甚至自己都还是孩子!而且,这两人也不是一路的,现在,他们是竞争者。

“你们确定自己有能力抚养,一个孩子?”院长必须得问。

女孩开口:“啊,请别误会,我是替我爸爸来的。我在递交的资料里写了,我爸爸在本市大小算个名人,你应该相信我们能带给这个孩子相当优渥的生活。”

“她说谎。”黑发的男孩懒洋洋地开口,他穿着休闲舒适的服装,散漫得像是个游荡在校园内不知世事的大学生,事实上他的确处在这个年纪。“我敢说这一定是她自己的意思,和她爸无关。”

“那又怎样?”女孩恶狠狠瞪了男孩一眼,“我的身份没有错,他到我这儿来会受到最好的教育,那是他最好的选择!而你呢?像你这种轻浮的骗子我见得多了,没能力干正事养活自己,就想办法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像这种漂亮孩子到了你手里,还不知道会被怎样呢!”

“这是对我的污蔑,女士!你说话的方式让我怀疑你的教养,以及小孩在你身边会不会受到关乎成长的不利影响。”男孩表达了自身的抗议,看向院长,“我是个成年人,事实上,上个礼拜天正好是我的成人礼,我当然有正规的途径养活自己,而不是靠着父母的荫泽在这里耀武扬威。”

院长打开证明资料,上面写着眼前的男孩有着和人合伙的一项创业,这个创业项目他看不太懂,可它确确实实是盈利的,而且报酬不菲。

院长叹了一口气,一切都还要看当事人自己的选择。

魔王看着黑发的男孩,事实上从刚才起他就只看向他一个人,从他身上传来熟悉的一种感觉。

“为什么是我?”魔王问。

男孩看着他,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他蹲在魔王面前,视线平视,轻声说:“我喜欢你头发的颜色,就像是灿烂的阳光。”他的瞳色比一般的东方人要深上许多,看人的时候总有种异样的温柔沉淀在其中。

“我想要一个家人。”他说。

等距离近了,魔王更确定了,面前这个人的灵魂属性是纯粹的黑暗。一个人的灵魂属性与他本人的善恶倾向并无多大关联,不过多少会影响他们的性格和行事手段。黑暗属性的灵魂,可以帮助他加快魔力的恢复,越纯粹的灵魂效果越好。

魔王知道,他应该跟着这个人走,他还要征服世界,这是他生存的唯一意义。

可是。

魔王回头看了一眼院长。

若说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想着要离开,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念头渐渐消散。这个地方挺好,有着足够的空间去沉眠,有一点喧闹,但热闹一点也是好的。他可以留在这里,只不过多耗费一些时间而已。

黑发男孩静静等待眼前孩子的选择,然后他看见金色发丝一闪,孩子转回视线,问他:“你会做白菜炖土豆吗?”

男孩一愣:“会一点儿,不过我更擅长青椒炒蛋。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会多加练习的。”

女孩则在一旁嘲笑:“这算什么?家常菜吗?听着,我家有好几个名厨,无论你想要什么菜式……”

“我跟你走。”魔王对男孩说。

然后他跑回院长面前。院长如常微笑着,他说:“每个人最终都要从这里离开,或早或晚,就像是雏鸟离巢。最重要的是你在这里的回忆,我希望这是快乐的。”

魔王点了点头,仿佛被什么压抑着说不出什么。最后,他抬头说了一声:“再见。”

而没说出口的一句是,我可能会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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