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我的高中说起。
阿宁是我的高中同学,他父亲是在他初中毕业的时候去世的,当然我对于这些并不了解多少。在我的认识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纨绔子弟。也许是为了寻求刺激来忘记父亲去世的痛苦,也许只是本来的性格就是那个样子。自从跟他坐了同桌,我们的高中生活就再也没有像一般的学生那样过过。
我们一起玩,一起闹,一起打架,一起嚣张,是典型的坏学生了吧?可是我的骨子里可不是这么想的。我就想,老师们每天讲的那些内容他们讲三天,我用一天的时间便可以全部掌握了,剩下的不就是练习吗?于是报着这种心态,在高中的时候我们便有了一些疯狂的开始。
在阿宁的话里,似乎正是“神马都是浮云”。因为阿宁总告诉我,他的爸爸过去有那么多钱都没能救得了自己的命。阿宁又告诉我,他过去做过一些什么样的疯狂和闯祸的举动,到最后都不能把他怎么样,他还是他。用他的话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阿宁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阿宁家里有钱,因为我们居住在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小城市里。在这里,一大半儿的达官贵人都是阿宁的父亲过去认识的。所以阿宁做起事情来也总会表现出肆无忌惮的样子。
当然,对于阿宁的许多表现我是并不能够认同的,比如骂老师,比如平白无故的打了某个同学,比如他一天或者几天换一个女朋友等等。可是同桌毕竟是同桌,那些我不认同的事情自己在一边看着也就罢了。
阿宁是有着自己的私用车的,可惜那时他还不能开车,是家里的司机每天接送他的。但是对于他的要求,司机从来没有拒绝过,我想毕竟司机只是一个打工仔吧!他当然不能像父母那样管着阿宁。所以每天放学之后阿宁都会叫上我们班的一帮子哥们儿、姐们一起去“鬼混”。比如去别的学校打打架闹闹事,比如去某个新开的夜店里“嗨”上一番,或者一起在某个网吧里面坐成一大片。那么阿宁的车里到底可以坐下多少人呢?当时对于汽车的牌子我当然是一窍不通的,只知道这是越野车,大概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女朋友的缘故,所以我一直是坐在司机的旁边的,除了我跟司机这一排,往后还有三排坐位,毕竟还是孩子们嘛,一排坐3个、4个甚至5个都是可以的。再不行就是阿宁打电话再叫一辆车过来。
放学的时候是那个样子,那么周末的时候便是一起出去旅游了。那个时候阿宁让他们把车开到哪里,他们就把车开到哪里。当时我就在想如果阿宁让他们开车撞人他们会不会同样也这么去干?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无聊时候的想法。而周末的时候我们又会去哪里呢?佛寺、道观、或者某个临近的风景区。总之在路上的时候便是我最痛苦的时候了。车里的低音炮虽然刺激,可是听过一阵之后也会让人感觉乏味起来,对于后面的人都在做些什么,我只能说是不堪入目的,所以也只能一个人玩玩手机,和胡思乱想了。
说到这里我想大家都明白了吧?没错,我就是阿宁忠实铁杆儿跟屁虫中的一个。或者说是唯一一个。因为总有一些事情是阿宁不会对别人说起,或者和别人一起去做的,比如半夜里在大街上游荡,比如学着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去做一些夜里请鬼的事情。当然阿宁家里是没有人管他的。父亲走了,母亲一出差便是几个月,而他的哥哥更是上大学一年都不一定会回来一次。至于我嘛,当然是叛逆期喽!我巴不得烦人的爸爸妈妈千万别来管我,所以经常会和他们大吵一架之后就跑到阿宁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几天或者几十天,至于后来我爸跟在我的背后找到他们家这些都是不必说的。
可是总之,阿宁的女朋友经常换,司机也会偶尔换上一个,可铁哥们我却是一直都在他身边的。当时正在上高中,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理论也学了有一段时间,可是阿宁却偏偏从来不看这些。固执的经常带我去光顾一些所谓的“大神”家里。我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找到一些他父亲还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痕迹,可是我对于这些却是不屑一顾的,所以每当他和那些装神弄鬼的“大师”谈话的时候,我便会坐在一边去玩手机。这样的日子久了,鬼倒是没见到半个,可是我的学习成绩却是一天天滑了下来。
直到有一日,我清楚的记得那是距离高考还有一年的某一日,下午我和阿宁又一次去到了一个“大师”家里,当时我对于马克思主义已经深信不疑,于是对于那些装神弄鬼的事情也就产生了本能的抗拒心理,不知不觉中便在语言上表现了出来。当时具体是怎么说的我也忘了,可是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大师”让人不舒服的一笑和他让我们进入他佛堂的情景。
刚刚进来便是一个坐北朝南的金身大佛,他的后背是用红布做了个披风的样子。大佛的前面是两个蒲团。而整个屋子的所有窗户也是用红布遮盖住了的,所以映得整个屋子的天花板和墙壁全变成了红色。大师告诉我们要在佛前认真打坐一会,我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但是也就是这样做了。大师关门出去的时候我们便都闭了眼。
正是六月,本来在外面的时候我们早已热的大汗淋漓,可是不知道是这屋子本来就冷,还是这大佛看的我发冷,总之汗水是随着我一阵阵的鸡皮疙瘩而停止了。大师嘱咐我们他再次进来之前千万不要再睁开眼睛,而就算睁开眼睛看见了什么也不要动,还说是因为我们是男孩子才敢让我们这样做的。当时的我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嘲笑了他一番。
“我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抱着这样的心态,我便跟着阿宁闭上了眼睛,只听见“嘭”的一声门合上的声音,整个屋子便也安静了下来。要说我的胆子可不是我自己吹的,大半夜一个人在阿宁家的客厅里看几部恐怖片是常有的事儿。可是我在这里刚一闭上眼睛眼前便弥漫成了一片红色。我知道那是红色的窗帘把外面的光线映成这样的。“装神弄鬼!”我虽然一开始这么想着,可是在佛前坐了一会儿却感觉腰有些累了起来,我不知道阿宁是不是和我一样累了,但是我知道他来这里是很认真的。“我究竟该不该睁开眼睛?”就这么胡思乱想之间,我的脑际忽然闪现出这样一个画面:还是这间屋子,满屋弥漫的红光全部变成了红雾,整个屋子的墙壁全部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而墙壁上屋顶上红色的如同树根、血管一样的根须攀附在上面,这根须里夹杂着许许多多的死人,小孩子的头、断了胳膊面目扭曲的男人……掉在屋顶正中央的灯上是女人的半个身子,她倒挂着,长长的黑发直直的拉了下来。但是有一点这些人全部都如同那大佛一样盯着我们。
“这是我想象出来的吧?如果真的有这些,那么这女人的长发如果有人进来是不是会被撩拨起来?如果我们拨弄到了她的头发,那么她是不是会生气呢?而现在我跟阿宁所在的位置正好就在她头发的两边了吧?”可是就这么想着,我身上的寒意却瞬间袭来,我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鸡皮疙瘩又起来的一片。可这些毕竟是我的想象,我这么想着便要睁开眼睛,正在这时,佛堂的门却打开了。
“你们可以起来了!”随着这“大师”的话,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却和我进来之前也没有什么变化。
我们出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变暗了一些,算算竟然快有三个小时了吧。可是我始终不相信我竟然在这里坐了将近三个小时。难怪我的腰会这么困!兴许是我记错时间了吧?在我看来顶多也就半个小时,我坐在大师家客厅的沙发上这么想着,可是阿宁却忽然推了我一把。
“啊?干什么?”我疑惑的问道。
“大师问你都看到了什么?”阿宁盯着我问。
“我一直闭着眼睛呢!什么也没有看到。你呢?你看到什么了吗?”我这时却反问阿宁。其实我心里面是早就有了答案的,他要是真能看到什么那这世界就真该大乱了。
“我也什么都没看到!”阿宁的回答倒是干脆,他还说自己刚刚累的时候还真不小心睁开了眼睛,可是还是没有看到什么。
听到这里,大师却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起来。屋子里安静了一阵,然后大师说:“没看到好啊!相由心生,你们没有看到说明你们心里面就没有这些东西,这是好事!那既然这样,你们以后也就不需要来这种地方了!”大师说完这话又和阿宁讲了一些大道理,对于这些大道理我自然是半句都没有进入耳朵的。所以从大师家出来之后我的第一句话便是“装神弄鬼!”
是的装神弄鬼,这句话从我进入他家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直到出来才终于从嘴里蹦了出来。
阿宁问我在打坐的时候都想到了什么。我便如是告诉了阿宁,听完之后阿宁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说:“老魏啊,你真牛!那刚刚在里面你怎么不说呢?”
我却不以为然道:“这些都是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幻想到的,我干嘛有告诉他,那我现在再想到些什么是不是也得一并告诉他啊?还有那个相由心生,是他那么理解的吗?难道说我心里面想到了鬼就说明我心里有鬼了不成?”
……
这日,便这样在我们的胡闹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