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徐天行的家是一栋低矮的房屋,年久失修显得十分脏乱,微弱的光从窗户中透了出来。
门并没有上锁,徐天行推开了房门,外屋空无一人,微弱的鼾声从里屋传了出来。桌子上放着一根蜡烛,烛火因为徐天行的开门带来的风不断波动着。
一个碗倒扣在桌子上,将那个碗掀开,露出了下面的菜粥。说是粥,米倒是不多,大半碗都是绿油油的不知名的树叶,徐天行端起碗呼露露两口便喝了个干净,如此糟糕的食物,他吃起来却是说不出的香甜..
次日一大早,徐天行被屋外轻微的响动吵醒了。他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睡眼朦胧的看着坐在外屋的中年男子,不停的打着哈气。
“爸,今天醒这么早啊。”
中年男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脸上布满了胡渣看起来很是枯槁憔悴,他双目无神望着桌子,听到徐天行的声音,这才茫然的转过了头,他愣愣的看着徐天行。片刻之后,脸上突然浮现出怒意。
“出去一天,就带回这么点东西,真是个废物。”
他一拍桌子,桌子剧烈的震动了一下,上面的拉住到了下来。徐文愤怒的站了起来,向屋外走去,他的腿已经跛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坐在床上的徐天行愕然的望着这一切,很快明白怎么回事了,他连忙跳下了床。抓起桌子上的面包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徐文。他把手里的面包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塞进了徐文的手中。
“爸,没事的,我一半就够了,昨天我吃了不少现在还撑着呢。今天我出去一趟,弄点东西回来,够撑到下回出去了。刘哥答应我了,下回出去还叫我,有小柔姐帮衬着,下回肯定能带回来不少东西。所以您没必要的,您要相信我啊,爸。”
徐文就站在那听着儿子的诉说,他背对着徐天行,眼圈微微泛红,握着面包的手轻轻颤抖着,良久才有些哽咽的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不要管我这个废人了,我迟早有一天会拖垮你的。”
徐天行笑了笑,说道:“爸,我小时候您可没认为我是个累赘啊。”
徐文沉默了,直到最后也没再说一句话,至于那块面包他也没有吃,而是扔到了桌子上,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徐天行轻叹了口气但并没有开口叫住他,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说徐文。这么多年了,徐文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残疾人的事实,他还无法从那次惨痛打击的阴影中走出来。
将徐文那块面包放入了锅中藏好,徐天行找了块布将自己的半块面包包好塞进一个背包中,随后他拎起了挂在墙上的那把刀也出去了。家中什么东西都没有倒也省的锁门了,徐天行只是简单的掩上了门。
在向基地大门走的过程中,虽然外出寻找食物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但也不知在怕什么,徐天行还是下意识的绕开了莫清羽的家。
离开基地前徐天行在路边的土地庙前拜了拜,这庙里是否有神灵保佑没有人知道,但是这世间确确实实是有神灵的。
有恶鬼害人自然就有神灵庇护,而一个人类聚集地若是没有神灵保佑,用不了多久便会遭到恶灵的攻击,无法长存,人类用无数条人命印证了这一点。
而徐天行所在的聚集地名为邯阳,整个聚集地修建了大量的土地庙,而且家家户户都供着灶神,据说内城的人供奉的神灵更多,上到三清天帝,下到门神巨灵。只是如此一来谁也说不清到底是那个神在保佑着聚集地。
徐天行虽然称不上信徒,但这一拜却也算诚心诚意。他这也是在寻求心理安慰罢了,他一直认为事成与否皆在于个人,神灵能给予的帮助终究是有限的。
在大门经过简单的盘查徐天行便被放行了,聚集地都是如此出去容易进来难。
背靠着高大的城墙,看着前方开阔的荒野,徐天行心中有些惧意,出来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各种事情也都习惯了,唯独这惧意却始终没有消减过。
向他这样的的普通人,很少有单独出来的。他们不是在基地中混吃等死,便是依附着某些异能者团队,做些搬运东西或探路的工作。徐天行此行确属无奈,家里是真的揭不开锅了,而他也不想厚着脸去向某些人讨吃的。
那些大型城市是无法去的,虽然城市中寻找到食物的机会很大,但是危险一直是与机会并存的,机会越大,危险越大。徐天行本身的实力并不足以应付危机,甚至就连那些小村落他也要尽力避免一人进入。
在出来之前他便已经想好了目的地。
徐天行趴在一处高地上,尽力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一片杂草中,左手支撑着身体,右手拿着半块面包时不时往嘴里塞一口,眼睛一直盯着下面看。那把刀被他放在了右手边,一旦发生突发情况,触手可及。
这块高地的下面是一片草原,没人说得清为什么这里会长出这么一片草场,没有人理解为什么这里的草能够四季常青,最后只能归结于神迹。
这处草场的存在给予了普通人活下去的希望,在这片草场中会有食草的生物出没,这些生物是普通人类勉强可以应付的。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日头正高,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徐天行身体也暖和了不少。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身体一直趴在这里都有些僵硬了,但却依旧没有见到任何生物的到来,徐天行不禁有些焦躁起来。
“这么久了都没有东西,莫不是老天爷真的如此绝情,要将我逼上绝路?”
徐天行现在有些迷茫也有些慌张,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昨天经历的那一幕幕,伴随着长时间压抑在心中的不满,徐天行心中的负面情绪一下子被爆发了起来。
他真的很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能成为异能者,自己的父亲以前也是一名异能者,而自己却偏偏无法成为异能者,白白遭受那些莫名的嘲笑?
他找过原因,想过办法。听说读神话传说开启异能的可能性高,徐天行用不多的收获换取了不少的书,他天天抱着《山海经》啃却没有依旧任何的改变。
为什么?
他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这几年来他接受了无数的讥讽、嘲笑,他看到太多自己不想看到的事,但是他却无力去做出改变。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在随着刘宇轩第一次外出时,其他人的眼神,他们肯定以为自己很快就会丢掉性命,但是他没有,他无数次的行走在死亡的边缘,最终都从死神的手中逃出,虽然其中有着薛柔全力帮助,但他自己的能力也可见一般,他并不是人类中的残次品,但他就是觉醒不了异能。
徐天行在心中愤怒的吼着,但这吼声却只能压抑在心中最后被深深埋下去。他知道觉醒不了异能,这一切都只能压在心中,遇到任何事情他就只能看着,弱者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没有说话的权利,甚至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弱者只能通过讨好强者苟延残窜,而他不就是如此做的吗?
时间的洗礼让他成长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他的菱角已经一点点的磨平了,他已经学会了打碎了牙就和着血往肚里咽,同时脸上还能挤出笑容。
徐天行想着这些,却突兀的感到胸口一热,紧接着一股灼烧的痛感传来。但是徐天行惨叫声还没出来,眼睛的余光却看到两只雪鹿悠然的来到了草场吃草,于是他硬是把那声惨叫咽了回去。他一把将胸口口袋中发热的东西掏了出来,惊讶的发现发烫的竟然是那张卡片。
徐天行知道这东西不一般,却不知道具体神奇在那里,自从昨日回来后他还没有时间好好研究一下。但是此刻徐天行也顾不上它了,自己等了这么久的猎物,终于上门了。
但是看着那两头雪鹿,徐天行却犹豫了。这雪鹿虽然是食草的生物,但是却并不好惹。至少对于自己这么一个普通人而言是这样的,这雪鹿通体雪白,头生巨角,而这角便是它们的武器。这生物看似和善,但面对敌人时却毫不留情,不知有多少人类丧命于它那巨角之下。
自己要放弃吗?
徐天行犹豫着,眼前的时机不错,两只雪鹿已经慢慢走了过来,而且在只有自己这么一个人类的情况下,雪鹿逃跑的可能性也不高,回头迎战的可能性反而更大,若是自己成功击杀了它们,短时间内将吃喝不愁。但是问题是自己应付的了两只雪鹿吗?
眼见着雪鹿越来越近,徐天行知道自己不能迟疑下去了,再近些以雪鹿的灵敏的嗅觉自己便会被发现,那时自己的面对局面会更加不利。
最终徐天行下定了决心,他静下心来静静等候着最好的时机。他要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刀直接解决掉一只雪鹿,避免与两只鹿同时战斗,如此一来他方才有可能活下来并带着猎物回去。
终于,雪鹿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的耸动着鼻子,它们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到来。徐天行知道最好的机会已经来了,这是他能与雪鹿达到最近的距离,当即他的身体紧绷起来,随后便如同一只离弦的箭射了出去,他手中的刀已经抬起,两只手紧握刀柄砍向了其中一只雪鹿的脖子。
但是徐天行低估了两只雪鹿的之间的配合,那只鹿来不及闪躲,但是另一只雪鹿突然将头探了过来,用头上的角挡住了徐天行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