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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灵玥(2)

知道要离开生活十六年的宫廷,灵玥也并不是不难过,虽然凌皇说“灵玥,想回来便回来,你走后,凌哥哥也是孤零零一人了”,但灵玥知道,往后便是另一番境地,既然决定做这圣女,往后要承担的事便会更多,一切都会不一样。

一晃半个月过去,灵玥生辰当天。

凌皇的筹备显然已经很妥当,身份、地位、场面、礼乐皆是早有准备,差的不过是一纸文书昭告天下,这半月来,圣旨之下,八方来贺,如今涌到着京都的人多为各诸侯国权贵,也有好奇的市井小民,京都迎来了比花市更为热闹繁荣的盛会,京都停市三天,到处张灯结彩。灵玥身着华服,犹若婚嫁,从皇宫到圣女宫,红布卷地,道路两旁臣民具喜,鞭炮漫天花屑。若不是穿着鹅黄色与这满目的红色相区分,要不是前方并没有如意郎君高头大马相迎,灵玥都险些产生红装十里,执子之手的错觉。从凌皇朝臣的昭和殿出来,文武百官皆跪倒在地,这是灵玥一生第一个重要的日子,她与凌皇在前,后面跟着凌皇赐下的侍人内官,遗世独立,说的便是如此吧。

宫门口停着同是红色主调的礼车,百官相送,一路皆是朝贺百姓。酒宴设在圣女宫,圣女宫却是在京都最为热闹的街区,灵玥被侍女牵着下车那刻,他看见白染坐在染回居围栏上,玉壶携酒,喝得好不痛快,他亦要看着她的,他扬起酒壶对她示意,嘴角咧开,笑得好不潇洒。天下竟有如此好看的人。灵玥心想。却在下一刻看见白染笑容里与周围不符的孤寂,只是一瞬,灵玥竟生生觉得心痛。或许是闪了神,水易寒已经取代侍女的工作,向她伸出手来,他笑着,她也笑着,将手递与他,下车,从容踏进圣女宫。

水易寒,七俊之一,善琴。传闻,水易寒抚琴必因知音,其琴音为天籁可比,高山流水莫不相会。灵玥入住圣女宫,凌皇赠百名侍人,赐奇珍异宝百档,凌皇更是将身边不少能人贤士安排给灵玥,以显恩宠,其中不乏名震天下的七贤琴棋书画四公子,以及刀剑合一的施亭朗和归一海,七俊唯有善兵的武从文未为圣女宫谋臣,此举亦是凌皇皇恩浩荡。

圣女宫大殿长院皆是酒座,来人数不胜数,酒席开宴,歌舞表演不绝,而后竟是各国争斗表演,灵玥亦是有点乏了,折腾多日未得休息。凌皇凑过来说:“这样的场面,只怕往后会更多了,往后便也只有你一人应付,如今就当联系罢了。”灵玥会心地一笑,“凌哥哥良苦用心,灵玥会好好学习。”凌皇小声地为灵玥介绍,不是某国的王爷,便是他国的丞相,多为青年才俊,凌皇小声说着这些来人可能是有求亲之意,灵玥便有些哭笑不得。

一公子摇扇而起,介绍自己是禺中国王爷姜尤,一番客套话后说:“我禺中国与白启国多年交好,今灵玥公主入主圣女宫,小王特带来禺中之宝千年人参,聊表心意。”旁边的侍人呈上人参,乃上上之品。一时之间,堂中人皆献宝,上至天上飞的,路上跑的,水里游的,把玩的,观赏的,服食的,无一不全。以为这就是全部,却不知事情才刚刚开始。待各国贺礼献上,刚才那公子再度站起,从侍人手中拿过一株杛琼,“小王听闻贵国有花市盛会,以结花草之盟,成百年姻缘,不知小王是否有幸能与灵玥公主有此缘分?”话说得简洁,想必是有备而来了,灵玥趁众人不备,拽了一下凌皇的衣襟,凌皇意识到今日将不单纯,思考罅隙,水易寒已经从席间站起,“我白启国确有花市之会,却也早已过了半月有余,王爷此举有些不合时宜,而且着花草之盟,讲究的是天时地利的缘分,要想在多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讲究的也是本事,王爷不知可曾打探过?”灵玥不由得细看这水易寒,虽与之见过两面,但终究没有说上话,今日已经为之两次解围,其处事多有过人之处,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好意。

禺中国王爷细细打量易水寒,全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着儒雅高贵的气质,一时揣测起他的身份来,“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水易寒,灵玥公主的琴师。”

姜尤眯着眼,判断着水易寒话语的真假,讽道:“一小小琴师能够代替公主说话?白启国竟能容下如此越俎之事?”

水易寒望向凌皇,见凌皇凌厉的眼神,从容说道:“白启国容的便是真人真话,厌的便是恣意寻事,不知禺中王爷是质疑我的陈述,还是寻的是凌皇以及公主的麻烦?”

“你一小小琴师,竟敢大言不惭,诬赖与我!”

“水易寒不敢。不过王爷既然知道我白启的花市之会,想必是打听清楚了具体细节,如今明知今年花市已过,偏偏要生此事端,我皇尊国之习俗,必不能为王爷行便,王爷今日求公主花草,岂不是为难凌皇,为难公主,这不是找麻烦是什么?”

“你——”

水易寒悠然坐下,举一杯酒与旁坐的归一海共饮,留禺中国的姜尤王爷站在席间不知如何是好,凌皇始终未发一言,面上全是不悦之意,灵玥也只是吃书中的点心,仿若故意,或许凌皇是真有不悦,但灵玥明明是饿了,见易水寒能够应付,就只顾吃东西喽。这样的误会让姜尤犹如生在火里,旁国的人也幸灾乐祸,不伸手援助。

“凌皇——”姜尤也是一国的王爷,要端着禺中的架子,又要顾及凌皇的面子,毕竟如今这天下,凌皇的金戈铁马无不踏及,一时之间也让姜尤不知如何,只得心生懊悔,也无济于事。“凌皇,我姜尤绝没有冒犯凌皇天威之意。”这话的意思是没有冒犯凌皇圣威,唯独冒犯的是公主?凌皇仰着眸子,都等着姜尤自圆其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来这姜尤会记得这教训了吧。“王爷,且不必着急,禺中对朕的天下忠心耿耿,想来不会对白启圣女有觊觎之心,且坐下多喝几杯,不必口舌之争,扰了兴致。”等到姜尤耗尽心力,方施显皇恩,凌皇将这为君之道,御臣之道拿捏得如此分毫不差,不愧为纵横四海,剑指之向,所向披靡的凌皇。

此话一出,席间皆附和,又是杜康之乐。

圣女宫守卫稳步前来,由凌皇身边的内侍的传话,不多时,白染已经站于席间,恭敬从容地像行礼,对着凌皇行一稽首礼,视周边王公大臣,邻国王爷于无物般,高傲地在众人的注视下,岿然不动,凌皇赐坐之举,更与旁人诧异。“此为何人?见凌皇不跪?或是“凭何处之?”众人心中是这样疑虑吧。反倒是对席宴毫不感兴趣的灵玥,在听到白染说“白染见过凌皇”时抬起头来,这一日,白染换下白色衣襟,穿的是淡蓝衣摆,这样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灵玥知晓白染会法术,不时多了几分好奇。

“先生,可来晚了。”凌皇的称呼更让众人吃惊,更加不敢小看这人儿。“白染来迟,实则有因,还望凌皇勿怪才好。”灵玥总觉得这话从白染口中说出,多觉得别扭,心里自然更为敬重自家哥哥,只是又觉得媚俗讨好又与白染沾不上边。见众人对白染颇有微词,连七俊也不免对他另眼相看,这好奇在灵玥心中又多了几分。

“有何理由能够让先生晚来?半月前,先生要与王妹借花草之盟,今日竟也能来迟。”凌皇用意为何?刚才凌皇借姜尤之事告之席间各路人士不要觊觎灵玥,此时又对白染说这样的话,不禁让人遐想是否这无名白染有望成为未来驸马?又或是其他用意?只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用意,都让想借着娶到云启国圣女公主的人儿担心。

“自花市之后,白染留于染回居,那日,公主的拒绝让白染寝食难安,生怕唐突了公主,这些日子里一直思考着如何弥补,便想到为公主酿一款独一无二的酒,今日酒成,也耽误了一些时辰。”

“哦?酒在何处?”白染手势,阿七将酒送到凌皇面前,两壶酒,翠绿镀金两酒壶,白染上前,携镀金酒壶与手上,不知是何法术,蒙蒙雾气从酒壶里散出,凌皇不解,灵玥对这样的手法再熟悉不过,他果真懂得法术。白染解说道:“这酒是白染特地为凌皇而酿,凌皇君临天下,日夜忧劳,这酒可为凌皇舒缓疲劳,舒心解忧。”说着,便为凌皇斟上一杯,“喝此酒,不宜过多,一口即可。”凌皇如言而饮,只觉全身通畅,仿佛卸下全身重负,于温泉中逗留一般。“果真好酒。”白染成竹在胸,随即也满意而笑,“这酒如和美人相品,效果更佳。凌皇可知,这酒中一味取自为何?”看着凌皇,白染说出答案,“是解忧公主的‘雨铃’。”凌皇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染一眼,在席间并与解忧相视,微微一笑,好不温暖。“这酒能解忧,亦有解忧之人,倒是可作此名。”话落,解忧已经上前拜谢,落落大方,“谢凌皇赐名。”不多言,不娇宠,这派作风让凌皇心里一喜,也不多说,让白染继续另一壶酒。“凌皇,这另一壶酒需要灵玥公主来斟方能溢出味儿来。”“哦,这酒有什么特殊之处?”同样是凌皇开口,灵玥虽然好奇这白染,但也不愿意将这好奇表现半分出来,心里总是会觉得闷,这白染会让她感觉气血郁结,胸闷,如此奇怪,却又避无可避。“灵玥公主。”“本宫要如何做?”这灵玥平时也绝不端着身份,如今刻意,让凌皇不免揣测,却也做罢。“世人都知灵玥公主生来便有神力,这酒需要公主以术加温,便能闻得桃花香。”“酒不是饮入口中,而是闻嗅?”白染点点头,“公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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