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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记事(1)

《范朴斋日记》征集记

2010年3月,我们通过成都体育学院离退休处联系到他,电话里听声音,仿佛只有六十多岁。当我和陈浩在温江公交汽车站下车的时候,他已经迎候在那里了。他瘦高个,留着山羊胡子,已经八十多岁,却精神矍铄,举止利索。

原来,他是新中国自己培养的第一批排球运动员,第一批体育专业的研究生。他说,贺老总是西南军区司令员,亲自抓体工大队的工作。的确,他总拿个烟斗,爱开玩笑,很可亲;生起气来,我们都怕他!有一年参加全国的排球比赛,拿了好成绩,八一体工大队想要我们几个优秀的队员。问我们想不想去?我们当然想了!到北京嘛,谁不想呢?但我们哪敢跟他提啊!于是,总政治部的同志自告奋勇,去做贺老总的工作。没过多久,贺老总到运动队来了,胡子一翘,眼睛一瞪:“你们想走?离开西南军区?门儿都没有!别拿八一队来压我!我不怕!在西南,我就是‘八一’!只要我贺胡子在,谁也别想溜!”队员们都觉得沮丧,但又打心眼儿里喜欢他——因为他喜爱他们。

不知道这个掌故是否完全真实。但我愿意相信。我觉得,他讲的贺龙,比电视上、书本上看到的,生动有趣得多。你听那口气,那才是元帅的气魄呢!

说起父亲范朴斋先生,他的脸色严肃起来。他客厅的墙上,还挂着父亲的相片,就是有点模糊。他说,文革中,家里的相册都被烧了。现在,也没有父亲的单人照了,只有从合影的相片里抠出来放大,所以效果不好。他谈起父亲智斗二徐,流放北碚,营救同志,辅佐张澜,真是如数家珍。说起父亲的去世,他的声音低沉了:“1967年,他被打成‘反革命’,抓起来,我两年多没有见到他。1969年的一天,我在学校,突然接到通知,去公安厅的监狱领我爸爸回来。我赶紧跑去,办理了保外就医,找人把爸爸抬回来。他胃溃疡大出血,严重消瘦。第二天,他说想吃点牛奶。我就出去找。卖牛奶的开批斗会去了,没有人。我只买了点番茄酱回家。回到家里,叫‘爸爸’,叫不答应了——他已经……断气了……——死的时候,才四十多公斤。我的女儿还小,不知道爷爷已经去世了,还拉着他的手,给他剪指甲!”……

他的声音颤抖,说不下去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他的山羊胡子也剧烈地抖动起来。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经历了多少人生的风浪,早就到了“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境界了吧。要怎样深切的情感,才能让他激动啊!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略微平静了一下,转身走进卧室,拿出一包东西来:“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日记,十六本。我八十多岁了,不晓得还能活多久。这辈子还剩下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能看到这本日记出版。”我们珍重地翻开范朴斋先生的遗墨,仿佛找到了历史隧道的入口……馆里决定,立刻邀请范炬明先生来重庆。通过厉华馆长和范炬明先生的当面会谈,这件事很快确定下来。四月上旬,我们再赴成都,迎回了这批珍贵的历史文物。范炬明先生的心愿就要实现了。现在,十六册《范朴斋日记》已经整理完毕。三十三万字的日记,记述着他的经历和思考,他的痛苦和欢乐,跃动着一位爱国民主人士的赤子之心,烘托出一个真正的人。无数像范朴斋先生这样的仁人志士,秉承民主、科学的精神,为了民族和人民的福祉,虽九死其犹未悔。他们的经历,可使人掩卷沉思;他们的品格,真足以廉顽立懦。我想,这部日记的意义,恐怕就在于此吧。

丁颖

我的讲解员生涯

翻开厚厚的日记,那一篇篇发黄的纸页记录着我曾经走过的三十多个春秋,酸甜苦辣饱含其中,令人难忘。

1978年10月,我刚从学校毕业,就被文化局招录到“中美合作所”美蒋罪行展览馆做讲解工作。怀揣着美好的理想,我憧憬着自己的未来。可报到后,眼前的一切让我大失所望:一座陈旧的展厅修建在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外歌乐山下;所有报到的学员吃住都在单位且每周只能回家一次,集体宿舍就是展厅犄角处用展板隔成的一个大通间;工作岗位也在陈列厅内,展墙上有的照片已潮湿发霉;简陋不堪的办公区,室内三合土地面还不时渗着水。天啊,这就是我将工作一辈子的地方,先前那美好的希望在一瞬间就化为泡影,一股莫名的失落袭上心头。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做三大员:讲解员、清洁员、文物管理员。当时业内对讲解岗位持有偏见,认为是青春职业,社会地位低下,人过三十就得转岗,从“三大员”变为“两大员”。面对枯燥乏味的工作,我看不到一丝希望,在煎熬中度过了七年时光。我对自己的工作现状心灰意冷,我希望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糟糕的现状,于是报名参加电大考试。1984年我如愿以偿考上了电大。

读电大期间,我听说单位来了一位新领导——厉华,在他的主持下,讲解工作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厉华馆长上任后对讲解工作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使我重新认识到讲解工作的重要性,并以《博物馆讲解工作浅议》作为毕业论文的选题。1986年6月,我顺利毕业,我的毕业论文得到了指导老师的好评。与此同时,单位决定选派五名讲解员去北京中国革命博物馆参加讲解员培训,我十分荣幸地成为其中一员。得到这个消息,我既感动又感激,心中的希望正悄然升起。

在京三个月的培训,使我更深刻地懂得了讲解员在博物馆中的地位与作用:讲解员是博物馆与观众之间的桥梁和纽带,如何把陈列展览内容准确完整地传达给观众,靠的是讲解员丰富的文化知识与声情并茂的讲解,而讲解本身也是一门有别于舞台艺术的有声艺术。我们通过勤奋刻苦的学习,在历史知识、业务技能和讲解技巧上得到很大提高,最终以优异的成绩为三个月的培训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同年11月,馆领导决定派我们五名讲解员接待来渝考察的全国单列城市市领导,这算是对我们三个月学习的一次检验吧。在全程接待讲解中,我们的工作得到了市领导和来宾们的充分肯定。我馆派讲解员进京培训学习的消息在全国博物馆界传开了,引起了业内人士的强烈反响,全国各地的兄弟馆也纷纷开展“走出去、请进来”的业务交流活动。我馆讲解员参加的各种交流活动,成为大家关心的焦点,重庆歌乐山烈士陵园的讲解员开始在业界小有名气。

尤其是1988年到1990年,馆长创新地推出讲解员级别考核,并邀请全国同行专家参与评级。此举大大提振了讲解员的士气,由此确立了我馆讲解水平在全国博物馆界中的较高地位。在讲解员级别考核中,我连续三年被评为一级讲解员。

我在讲解员岗位上工作了十几年,这段工作经历成为我人生的一笔宝贵财富。生命就是一个过程,如果把工作当做实现自我价值的一个过程,我们一定能呈现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王红

红岩志愿者在四川灾区

不止一次有人问我,为什么热爱红十字会志愿者工作?我曾回答,我是一个充满爱心的人,还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而我以为红十字会志愿者工作需要一种责任,所以我喜欢这样崇高的工作。2008年,当我作为唯一一名重庆红十字会援川救灾干部,踏上曾经富饶的天府之国,成为中国红十字会志愿者的一员后,特别是我看到废墟中屹立的黄桷树,感受到黄桷树的精神和情操后,有了更多的感动和更多的责任,我的体会是,要做好红十字会志愿者的工作需要一种精神。如果再有人问我同样的问题,我会这样回答,我热爱红十字志愿者事业,是因为红十字会的工作有一种精神,我崇尚这样的精神,愿意追随这样的精神。事业是要有一种精神作支撑的,这远比一种智慧更重要,智慧是双重的,既可以成为事业的动力,同时也可以成为事业的阻力,而精神是一种永恒,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精神不死。

在共和国的大西南,有一种能构成浩瀚森林的乔木树种,它的名字叫做“黄桷树”。在都江堰灾区我第一次看到黄桷树是在傍晚的时分,这个时节的黄桷树是最美的,在朝阳或晚霞中,金黄色的碎叶如歌如泣地摇曳,凄婉地飘零,宛如向废墟下埋藏着的无数条鲜活的生命给予的哀思;古铜色的躯干,刚毅地扭曲着,孤傲地伸向苍穹,见证了无数中国红十字会志愿者们在四川地震灾区用自己的爱和奉献精神筑成的一道道血肉长城与大自然展开了一场场殊死搏斗。在烈日的酷热下和狂风暴雨的肆虐下,在支离破碎的废墟中,几棵黄桷树迎风伫立,还有无数的黄桷树尸骸,孤傲地横卧在倒塌的残垣断壁中,伸展着臂膀,活着的和故去的黄桷树们交织在一起,仿佛沙漠中的绿洲,悠悠的生机油然而生。正因为有了黄桷树的精神,大自然才有了节制,活着的人们脸上才有了微笑,地震肆虐的大地上才有了希望。据当地群众说黄桷树能存活一千年不死,死后站立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

当我走进四川灾区,住在暴晒闷热的帐篷中,每天以汗洗面,暴雨来袭,潮得双脚浮肿时,我眼前一定会出现那幅傍晚中的黄桷树,我想说,要想做好红十字会志愿者的工作,热爱这个事业,就要学习黄桷树的情操,崇尚黄桷树的精神。黄桷树是孤傲的,黄桷树是无私的,黄桷树是无畏的,而黄桷树又是伟大的。我们提倡红十字志愿者精神,就要象黄桷树那样,不求显贵,不为名利,无私奉献,甘于寂寞,以平凡而创伟业。

和我同住的一位工作人员姓陈,是我们都江堰工作组组长,每当拿出手机他都会在一旁独自发呆,当我有一次从他身边经过,看见他又一次拿着手机沉思时,我被手机上的短信内容深深地触动,“爸爸,我和奶奶在窗台上种的豆子都长得老高老高了,你再不回来,就看不见我们收豆子了。”这是他四岁的儿子发来的短信,稚嫩的话语中寄托着对父亲的无限思念,而谁也不知道,这位父亲却从发生地震到现在才仅仅陪同儿子4个小时。每每回想起,我都会被这种博爱胸襟一次又一次地感动,记忆中的那幅画面又浮现在我眼前。黄桷树有着坚韧的品质,遇强则强,逆境奋起,一息尚存,绝不放弃,使所有真正的男儿血脉贲张。霜风击倒,挣扎爬起,大地怒吼,奋力撑出。他们为精神而从容赴义,他们为理念而慷慨赴死。虽断臂折腰,仍凭着一副铮铮铁骨仰笑苍天;虽伤痕累累,也表现出无怨无悔的本色。我崇尚这样的坚韧,纵然困难重重,我们也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和毅力,纵然屈辱,却百折不挠。

每天,我都会执行救灾物资的入库登记和押运任务,成千上万的全国救援物资的卸货、上货都有我们红十字会志愿者的身影。虽然这不是我的本职工作,但是每次工作完成时我都会加入他们。

最让我感动的是执行一次1000件矿泉水的上货任务,我是这次押运任务的负责人,当时,只有两位志愿者和一位库管员以及一位点货员,面对满满两集装箱的矿泉水,头顶炎阳的暴晒,大家都互相鼓励,一箱一箱的货物在我们每个人的手中穿梭,一颗一颗爱心在这五个人影中传递。当碜着沙子的汗水浸透着手臂上被箱子磨伤的每一道血口子时,疼、麻、酸、咸、苦像打翻的五味坛子向我袭来。“别中暑了,去休息会儿,我们能行。”当看到我依然苦熬着略显单薄的身躯继续坚持的时候,我们的运输队伍慢慢地向我靠拢,渐渐地重合了我的搬运位置。当倔强的我还想坚持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握在我手臂上,从那模糊的脸上,我看见了熟悉的微笑。是的,在我们携手抗震时,一句问候一个肯定,所有的一切都包容在这熟悉的微笑中,这让我想起了红岩烈士们的革命乐观精神——让我们交换一个微笑。黄桷树是谦逊和包容的楷模,谦逊如草芥,包容于天地间,从不争执,和谐共存;黄桷树有着硕大的群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团队,体现出群体文明的品德。黄桷树有着极长的根茎,穿透悬崖险壁,纵然千难万险也要植根于岩壁中,不浮于表。我崇尚这样的楷模,在红十字会志愿者中,我们就是凭着这样的高尚品德,构成一个谦虚、包容的和谐团队。

在地震灾区720小时里我深深地意识到,红十字志愿者需要一种精神,这精神能使我们发奋去工作,去努力。而这精神不仅仅是几个字那么简单,它必须,也应该让红十字志愿者具有一种感动,一种激情,一种豪迈。为崇尚这样的精神,为拥有这样的精神,红十字志愿者愿意牺牲自我,愿意抛弃虚名俗利,让自己的心灵和行为绚美而高尚,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充满无限的忠诚,而无怨无悔。这精神就应该是黄桷树精神,有着千年不死的生命,千年不倒的毅力,千年不朽的意志。

王羽丰

难忘呼和浩特之行

在红岩联线工作了十几年,有过无数的回忆、难忘的经历,但令我最难忘怀的还是参与“红岩魂”巡展到全国各地解说的那些日日夜夜,特别是跟着巡展团到内蒙古呼和浩特去进行“红岩魂”巡展之行,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在那座陌生的城市,我们经历了许多欢笑、辛酸、挫折,在甘苦与共中,我们团结协作,共同度过了漫长的两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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