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帝!”透过头盔的发声器,阿斯朗的嗓音显得异常噪耳,“这是什么鬼东西?”
“上帝不在服务区,美人儿,”同样声音打颤的林飞羽还不忘开玩笑:“至于这家伙,我还以为它是你家什么亲戚呢。”
怪物似乎没有要再发动攻击的意思,而是立在原地,用血红的双眼盯住三步开外的阿斯朗,环绕在它身体周围的红色雾气,慢慢聚拢,像鬼火般不断蒸腾摇晃,煞气逼人。
在费了很多口舌之后,这个叫王清仪的女孩子依然没有露出半点要信任自己的样子,如果不是使用了秘和武力,林飞羽估计连房门都进不了。不过想来这种场面也很正常——一个自称是父亲同事的陌生男人与一个戴着斗篷、连中文都不会说的洋妞,破门而入不说,还赖着不走,任谁也不会给出好脸色吧?
为数不多的线索是,王朝星离开南洋旅社之前岛上已经出现了骚动的前兆,他不顾安危——当然也没顾自己的女儿,毅然跑了出去,失踪到现在。
林飞羽注意到书桌上的充电器。
“笔记本!”他在王清仪的面前比划了两下:“对了,你父亲应该带着笔记本电脑吧?”
女孩蹙眉,不言不语。
“我可以帮你找回你的父亲,送你们两个一起回家,”林飞羽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但前提是你要帮我。”
王清仪摇摇头:“不是我不帮你,是你找到了也没用,”她指了指书桌上的抽屉:“除了我爸,没有人知道密码。”
“那可不一定,我和你父亲比较熟。”
话还没说完,林飞羽便微笑着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台厚重的墨绿色笔记本电脑——方方正正,结结实实,看起来应该是某种专门适用于野外环境的特殊型号。刚刚开机不到两三秒,黑色的屏幕上就跳出了一个只有两行的简单对话框,似乎是在要求输入用户名之类的东西。
林飞羽发出一声轻微的鼻音,指着对话框道:
“要密码的就是这里吧?”
“你别乱动啊!”王清仪生气地跳起身,伸手就要过来抢夺笔记本电脑:“这里是我爸公司的资料!都是保密信息!”
林飞羽当然知道,在这个对话框里输错了密码会发生什么——硬盘会自动销毁,那可就绝不是所谓审计公司“资料”的问题了。
他腾出右手,轻巧地扭过王清仪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女孩推回了床上,而后别过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避开阿斯朗和王清仪的视线。
“你瞧,我说过的,”林飞羽突然收起笑容:“我和你父亲是熟人。”
他面无表情地输入密码,并用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阿斯朗,确定她无法看到屏幕之后,才迅速地摁下回车键。
没有出现他熟悉的那种国家安全保卫局探员所使用的系统界面,反而是一片漆黑,就像是死机了一样——林飞羽紧张地回忆了一下刚刚敲进去的密码,怎么想也觉得没有出错,难道是这破电脑出了问题?
“电子密钥!”他突然想了起来:“对了!应该还有一个电子密钥!”他抬头对王清仪道:“你有没有看到你父亲的电子密钥?是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像U盘那样的?”
女孩眉角轻扬,像是当真回忆了一会儿似的。
“像U盘一样的东西?”她也伸出手比画起来:“大概是这么大的?黑颜色的?可以插到USB接口上的?”
“没错!”林飞羽有些激动地点着手指:“就是那东西!”
“没见过。”少女双臂交叉,来回摇了两下:“从来没有见过。”
很难得的,林飞羽觉得自己被别人耍了一次。
“我想你可能还不了解外面的状况,小丫头,”林飞羽走到床边,不顾王清仪厌恶的目光,厚着脸皮坐到她的身旁:“现在有一群恐怖分子在岛上横冲直撞,你父亲很可能会碰上其中的一两个。我现在如果找到他的资料,就能知道他在做什么——或者准备做什么,也就可以找到他本人。”
女孩双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像是忽然领悟了什么,但很快,她又微微摇起头来,摆出一副很是无辜、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真的不知道。”
“你似乎遇到了挫折?”阿斯朗用英语道:“或许我可以帮你的忙?”
“抱歉,”林飞羽回以礼貌的微笑:“搞定女孩子这种事,我还是喜欢亲自上阵。”
“我说的是电脑!”阿斯朗皱起眉头,指着桌子上的笔记本:“我随身携带破解软件,搞定女孩子不行,搞定它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飞羽一声苦笑——他知道在王朝星的这台笔记本电脑里,使用了最严格的加密措施,任何强行破解都会直接烧毁硬盘和内存,从系统到资料什么的都一口气报销个干净。更何况,在这个电脑里面,还有许多绝对不能让阿斯朗窥伺的“秘密”。
“我说了不用你帮忙,阿斯朗,我自己可……”
林飞羽的话被一声枪响打断,屋内的三人无不大惊失色——这枪声非常之近,应该就在旅社……不,好像就在脚下!
“是双筒猎枪齐射!”林飞羽连忙起身,指着门口:“大堂那边出事了!”
眨眼的工夫,阿斯朗已经闪身跳出房间,像一阵风似的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被用力扯掉、摊在地上的大斗篷。
真是个心急的女人——林飞羽心中暗道,他转过身,用双手摁住王清仪的肩膀:
“你待在这儿别动,明白吗?”
“但是!”少女眉头紧锁:“我!”
“把门锁好!用椅子抵住!明白吗?”林飞羽根本就没有理会女孩的争辩:“除了我之外,不要放任何人进屋!”
他知道王清仪的价值——这个女孩是王朝星的女儿,没有她,王朝星根本不可能离开裴吉特岛。换言之,她的生命和王朝星的生命同样重要,直接关系到任务的成败。
但至少现在,这丫头是个累赘,除了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屋里,林飞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保护她。
就在林飞羽转身欲走的时候,王清仪突然伸手拉住了他大衣的袖口:
“你真的……是来带爸爸和我回家的?”
林飞羽回以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这多少让女孩有了点安心的感觉:
“这就是我的工作,”他轻轻捏了捏王清仪柔软的肩膀:“所以你在这儿等好,明白吗?”
刚走到门口,林飞羽注意到地上的烟灰缸,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转过身,从大衣的内袋里抽出陈扬给的那把92式手枪,递到少女面前:
“拿着。”
王清仪一脸错愕:“这……这……这是枪?”
“是。之前用过吗?”
女孩猛烈地摇起手,面色煞白:“没没没!我碰都没碰过!”
“那刚好,学着用,”林飞羽微微一笑,把手枪用力拍到床上:“这玩意儿比烟灰缸好使,真的。”
大堂的吊灯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个稀烂,仅有的几盏小灯在闪闪烁烁,让整个环境充斥着一种阴暗而诡异的气氛。
阿斯朗四肢着地,蹑手蹑脚地从走廊里摸了出来。她通体漆黑,戴着狰狞的头盔,恍若鬼魅,就好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到人间的妖魔,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觉得毛骨悚然。
但是比起阿斯朗的恐怖模样,大堂里的惨状更让人触目惊心。
大理石地板上,一条半米宽的猩红血迹从柜台一直延伸到门口,被击碎的大门在吱嘎作响,微微摇晃,木屑散了一地,连那个精致的镀金门把也掉在大厅中央——毫无疑问,无论是谁破门而入,他的力量一定小不了,不仅彻底撕破了门板,连墙沿的转轴也给扯了下来。
阿斯朗小心翼翼地翻过柜面,却不见那个叫罗恩的大堂经理,只有他的双筒猎枪掉在地上,而且也已经扭曲变形,就像是被一把大锤狠狠砸过。
这个时候的林飞羽,却还在三楼的走廊里磨蹭。
这里住满了惊慌失措的中国游客,他们听到了楼下的枪声,更是犹如惊弓之鸟,一起打开房门观望,刚好看到了林飞羽这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可疑同胞。
“回去,待在屋子里!”林飞羽指着其中一户的门口大声喝道:“外面杀人了!不要出来瞎晃!”
这句中文具有不可思议的杀伤力,所有的游客就像躲避瘟神一样,连忙锁紧了房门,根本就没有去思考“这男人是谁”或者“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之类的问题。林飞羽露出一丝得意的坏笑,顺着楼道奔下楼去。
在他看到阿斯朗的时候,着实被她那怪模样给震了一下。
这个全身黑装的猫型“妖精”四脚着地,趴在柜台旁边。她撅着屁股,一条长尾像是某种有生命的小动物,高高竖起又微微地来回摆动。在林飞羽走下楼阶的同时,尾巴突然弯成弓型,尾尖仿佛长了眼睛,死死盯住他的胸口。
“把你的漂亮尾巴收起来,美人儿,”林飞羽有些厌恶地道:“它让我很不舒服,真的。”
阿斯朗慢慢直起身,掀开头盔,走到他跟前:
“你动作可真慢。”
“喂,公平一点好不好!”林飞羽耸了耸肩:“穿着高科技猫娘装的那个人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