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林飞羽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愤,破口大骂起来:“啊!噢……该死!我操!这他妈的……他妈的……呵……哈……是某种拷打训练吗?”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拷打与白手有着异曲同工的本质,”冷冰不紧不慢地道:“利用对方内心震颤的一刹那,再施以强烈的刺激,彻底将其意志摧垮。”他指了指林飞羽已经扭成麻花状的左手:“哦,另外提醒一句,在局里这种程度还远远谈不上什么拷打训练,只不过是我给你设计的一个小小测试而已。”
“测试……什么?手指的……的……坚韧度?”
“你还在纠结于手指……”冷冰再次站起身来,背对着林飞羽,然后从外套的内袋里取出了什么东西:
“绑我的人当时没找到合适的麻绳,”他继续道:“于是就用短小的塑料绳捆住手脚,将我固定在椅子上……也就和你现在的模样差不多。”
“你?”林飞羽不解地道:“被绑?”
“没错,”冷冰转过身时,手中多了一把五四式:“我很清楚的记得,那个掰我手指的人花了五秒钟时间把手枪从裤腰带里抽了出来,一边口出狂言,一边转身瞄准,然后就死了。”
“死了?谁……谁死了?”
“我,”冷冰淡淡地笑道:“我把他给打死了……不过我也差一点,”他指着桌角的那颗弹头,“还好他枪法一般,至少是运气不好。”
林飞羽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声哼笑:“这怎么可能?”
“被疼痛和沮丧冲昏了头脑的你,当然是想不出办法来。”
“这怎么可能会有办法?”林飞羽愤怒地大吼起来:“你教我做唉?”
冷冰一步上前,弯下腰,歪过身子侧过脸,用嘴巴叼住扎在林飞羽右手上的匕首把儿,将它猛地拔了出来,然后又将其握在手里,转了半圈,递到林飞羽的脸前:
“含住。”
林飞羽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你当时……用嘴把刀……”
“我叫你含住。”冷冰冷冷地令道。
林飞羽只得照做,一口咬住这把瑞士军刀的刀柄。
“反了!”冷冰眉头一皱,“你这样要如何去割左手的塑料绳呢?”
林飞羽一惊——这方法可行!他小心地用舌头轻轻拨动刀柄,将军刀的刃从右侧滑到左侧,但也就在这时,他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塑料绳紧紧勒住了自己的手腕,而且因为刚才的挣扎,有两根还深深嵌进了肉里——这根本就无从下手嘛!更别说是此时的林飞羽是用嘴操刀了。
怎么办?
林飞羽抬头瞄了瞄冷冰,这个怪人面无表情,正用一种认真、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期待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直觉告诉林飞羽,对他的“测试”已经进入了关键环节,如果此刻退缩,自己就要与国家安全保卫局说再见了——指不定还会被送回到精神病院去。
他咬了咬牙,歪过头用刀尖顶住自己手腕上的塑料绳,连皮带肉地狠狠割了下去。在来回挑了几下之后,塑料绳上只是出现了毛毛糙糙的缺口,但手腕上已经多了好几道破痕,血肉模糊。
“智慧与勇气缺一不可,”冷冰摇摇头,用手背轻轻叩了一下木椅的把手,“你的手腕被塑料绳绑在椅子上,反过来呢?椅子也被塑料绳绑在你的身上啊!”
林飞羽啊林飞羽,你怎么会犯下这种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犯的错误?他懊悔地直想跺脚,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困境面前确实慌了神,连基本的观察力都丧失了。
用木椅的把手做垫,只是来回划了两下就把所有的绳索全部斩断,满头大汗的林飞羽连忙用右手握刀,将左腕也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我刚才已经说过,他用了五秒从裤腰带里抽出了枪,”冷冰晃了晃手里的五四式:“你觉得你有多少时间来把所有的绳子割断?”
正在解脚踝上塑料绳的林飞羽突然停下了动作,稍作思索,抬起头来:
“用刀?”他试探性的问道:“是用刀丢吗?”
“那你丢啊。”
林飞羽皱了皱眉头:“啊?”
冷冰一步后撤,伸直手臂,用枪指着林飞羽的额头:“用刀丢我。”
林飞羽犹豫了几秒,捏住刀刃,瞄准冷冰身后的墙壁,将匕首掷出。由于没有受过任何投掷暗器的训练,林飞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误伤到冷冰,所以与其说是“丢”,不如说他是把匕首给“抛”了过去。
匕首的锋芒贴着冷冰的侧脸划过,砸中墙面,又落到地上。冷冰则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那近在咫尺的飞刀。
突然,枪声响起,从冷冰手里的五四式中迸出一小团硝烟,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徐徐飘散,就像是一只娇小的精灵,猛跳到人前做了个鬼脸,马上又躲藏了起来。
林飞羽吓得瘫坐在椅子上,大气不敢出一口,他用余光瞄了瞄靠背上的新弹孔——离自己的左耳只有不到半寸。
“敌人不可能每次都打偏,”冷冰冷冷地道:“所以你必须保证自己每次都丢准。”
“但是……”林飞羽不解地道:“我们这是在训练对吧?怎么……怎么能来真的呢?万一不小心丢中了你……”
冷冰“哼哼”地干笑了两声,收起枪道:“凭你?”
在最初的尴尬之后,林飞羽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我懂了,下一次我绝对会照着心窝扎过去。”
“只有在我叫你丢的时候,你才允许丢,”冷冰耸耸肩:“‘白手’不是特异功能,我可不想被自己的徒弟弄死。”
“对了,冷冰哥,不是我质疑你的能力……”林飞羽指了指自己的左手:“但你当时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自己把手指头一根根掰正过来吗?”
冷冰没有回答,而是将搁在桌角的弹头重新拾了起来,塞回衣兜,然后走到房间的入口,用力叩了三下铁门。
在他低头点烟的当儿,三个穿着墨绿色迷彩背心的彪形大汉推门而入,呈“品”字形围着方桌站定。
林飞羽目瞪口呆,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当他注意到这三人手里都拿着棍棒链条和水泥管时,这种预感就更强烈了。
“冷冰哥,”站在中间的大汉突然开口道:“我们等了好久……”
冷冰贪婪地猛吸上一口烟,连腮帮子都凹了进去:
“抱歉,我又习惯性的长篇大论了。”
“这小子都听进去了吗?”
“多少听进去些。”冷冰面带微笑,挤过三个庞大的身躯,直面林飞羽道:
“当时我根本没有来得及处理手上的伤,其他三个凶徒就冲了进来,他们一拥而上,欲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他顿了顿,“所以我不得不杀掉其中的两个,只留下一个用来录口供。”
林飞羽这下可算是全部明白过来了——今天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不过是冷冰刻意“翻拍”了他当年执行任务时的情景而已。
“喂!等等!”林飞羽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你叫我现在对付这三个人?”
“我已经降低了难度,”冷冰扭头朝身后的大汉们比了比:“当时我遇到的那三个人手里分别拿着砍刀、砍刀和砍刀。”
“这怎么可能?”林飞羽用力摇着脑袋:“我怎么可能跟你相提并论?我只是个新人,还不会那个什么……‘白手’呢!”
“哟,冷冰哥,”一个大汉笑道:“你要教这傻小子‘白手’?”
冷冰没有理他,而是又朝前走了两步,站到林飞羽的跟前:
“这三人是我的朋友,来自二科,”他先是压低了声音:“我了解他们的身手,所以你只管拼命,不用考虑后果。”然后又朝门外指了指,“出门右转上楼,走到尽头就是我的办公室,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今天午夜12点之前,你能站到我的面前,就算是通过测试,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始训练——由我亲自教会你一切。”
“可我……我连架都没打过,”林飞羽也小声道:“而且还受了伤!”
冷冰呼出一口烟圈:“那是你的事,孩子。”
在林飞羽呆若木鸡的注视之下,冷冰慢慢转过身,朝门口走去。中间那个大汉见状忙闪到一边,为冷冰让出路来。
“冷冰哥,”他嬉皮笑脸地问道:“这次怎么搞?”
冷冰在他跟前顿了顿脚,略作思索,然后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标准的四川方言:
“弄死。”
在冷冰锁上铁门的同时,屋内传来了嘈杂的踢打声。他把烟蒂丢到一旁的垃圾桶内,又打开了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新烟,叼在唇上,却没有急着去点。
打斗的动静突然小了下去,反而传来了一些交谈的声音,他有些好奇地打开铁门上的小窗,却发现屋内一片漆黑,显然是什么人把桌上的灯给搞灭了。
破坏视线以抵消数量上的劣势,这恰恰是当年冷冰所采取的策略。
“不错,”他点了点头,“挺有天赋。”
冷冰合上铁窗,转过身,突然想起审讯室外面禁止吸烟,于是又不慌不忙地把嘴上的家伙取下,捏在手里。
“差点忘了说,”在掏出烟盒的一刹那,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起来:
“林飞羽这名字不错,你就用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