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设在长乐宫,玉膳司的人早已将今日宫宴的食材酒水茶果等准备妥当,舞乐司的乐女们已在紧锣密鼓的最后彩排中,大臣们先在大殿上接受皇上的祝贺,女眷们则在朱雀台接受柳贵妃的贺词,申时才移步至长乐宫。
高重华携王妃郭书瑶坐于左侧首座,其次是明王孔丹明;端王爷携世子高锦荣坐于右侧首座,其次是其他藩王,育有皇子公主的妃嫔和朝中各大臣依据其身份地位依次入宫殿按照座次落座不得越礼。
明王第一次参加这种盛大的大周宫宴,倒觉得惊奇,都说大周礼仪之邦,一切都遵照礼仪行事不敢越礼半步,今日光看这宫宴便知其中学问不少,大周以左为尊,高重华坐皇上左手第一位便知道他在大周的地位仅次于当今文昌帝,笑得老奸巨猾的端王爷虽是皇上的臣弟,高重华的长辈,先君臣后兄弟,也不得不坐在右侧首位,如此一来,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晓。再看看其他王公大臣的位置便也猜出了其身份地位与权势了。
玲珑到大周和亲事关重大,和亲之人若不是尊贵之人,西南百姓听闻后定以为大周对部族存在歧视,恐再次被有心人趁机而入;二来作为明王唯一的胞妹,随意找个大周人又觉得委屈于她,因而明王有意无意将入宫殿的各家公子世子看了遍,容貌差者否决,容貌姣好又觉得气度差的否决,容貌好气度也好的似乎地位又差了那么一点,明王左看右看越看心越不淡定,选来选去似乎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了。
低头寻思如何打算时无意中一瞥倒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只见一身青色衣襟的温和男子淡定从容的立在那,随意扫了一眼,便已准确无误的找到自己的坐席,想必也是个见过大场面之人,要知道这里边坐得可都是大周权势地位都非同一般的人。
“此人是谁?”明王好奇的问。
高重华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并不言语,倒是端王爷笑意盈盈道:“本王的故友,趁其携夫人进京游玩之际,特请入宫中看看天家气势如何威仪,重华,你不会介意吧。”
“皇叔还真是交友广阔。”高重华似笑非笑道。
“哎呀,端王爷,你朋友的夫人眉清气爽亦如出水芙蓉倒是个难得的气质出尘的佳人。”明王看着那女子一身淡蓝色,墨色长发高高盘起,发间随意插了两支玉簪,略施粉黛,明眸皓齿,立在那顾盼流连。
高重华听闻明王说是那人的夫人,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早已翻腾如海,会是她吗?他不做痕迹的看过去,这个女子有与她一样的白皙肤色身形也极为相似,但容貌却大相径庭,难道说前些晚上遇见的女子其实是这个人,可他明明记得那个人说她夫人心性胆小,怎今日见此大场面神色从容自若,一言一笑都恰到好处;若此人才是这个人的夫人,那么前些晚上,他定说了谎,若此一推测他看见的绝对是凤翩翩无疑了。
若真是她,见她平安无事,高重华一直悬着的心便也定了,然而一想到她既然回都城却不来寻自己,还联合其他男子来敷衍自己,哪怕谎称自己是他人的妻子。,思及此,妒火中烧。
“这是本王收的义女苏月,等会宫宴结束后介绍与明王。”
“端王爷真是好眼力,收的义女不仅气质出众,就连为义女找的夫婿一看便知绝非普通人。”明王笑眯眯道,心中却腹诽这只老狐狸收的义女定是坑蒙拐骗来的。
“好说好说。”端王爷笑哈哈道。
正说话间,听见赵海细长的声音道:“皇上、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躬身相迎道:“恭迎皇上、贵妃娘娘。”声音洪亮响彻整个殿堂。
文昌帝在柳贵妃的搀扶下行至龙椅前,看着躬身向他朝拜的文武百官、王公世子、夫人千金,傲然道:“起身。”
“谢皇上、贵妃娘娘。”
一阵窸窸窣窣声响后,众人入座。
文昌帝举起酒樽龙颜大悦道:“正值中秋佳节月圆之际,朕在此祝愿我大周盛世太平、国祚昌运,江山万里!也祝诸位爱卿月圆人圆,来,诸位爱卿,当把酒言欢,共享太平盛世。”
群臣纷纷举杯祝贺,共呼万岁。
一杯美酒下肚,文昌帝龙心大悦,道:“今日朕实在高兴。不仅明王特意送郡主来此与我大周联姻,而且朕的五弟端王爷十年,整年十年未踏入都城来见朕这唯一兄长,所以朕今日也算是大团圆了,来,诸位爱卿,举起你们的酒樽,与朕一同饮下此杯,今夜朕与诸位爱卿不醉不归。”
“好!皇上真性情!干!”大殿上唯有孔丹明起身鼓掌叫好,毫无矫揉造作忸怩之态,爽朗豪迈之风立显。
“明王豪迈!”文昌帝对这个行事颇为光明磊落的西南王爷倒是真心称赞。
酒过三巡,宫内突然阵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明王笑道:“为表谢意,玲珑郡主特献上一曲西南舞。请皇上、贵妃娘娘观赏。”
“咦?哪来的香气?好香呀。”一阵清香渐渐弥漫整个宫殿,群臣们纷纷仔细去闻。
“爱妃闻到什么?”
“臣妾闻到了茉莉、玉兰、似乎还有幽幽梅香、桂花香,皇上您呢?”柳贵妃笑靥如花。
“朕还闻到了青莲。明王,这是?”
“这是百族特秘制的百花香。若跳此舞必须焚香。”
“妙呀。香能让人静心,先焚香,人心安定,再来一曲舞艺,真是妙不可言呀!”文昌帝微倾身向前,他倒是很期待接下来又有怎样的惊喜。
“啪!啪!啪!”明王起身击了三下掌,一段低低沉沉的鼓声似远而近传来,突然鼓声渐渐加大,一阵比一阵急促,一阵比一阵敲击得有力度,仿佛上阵杀敌,与敌人拼得你死我活,此鼓声急切浓密,闻之心里沸腾,而后鼓声渐渐缓弱。
“叮铃——叮铃——”又是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伴随着这铃铛声的是阵阵清脆悦耳的少女娇笑声,仔细听似乎又有婉转动听的鸟声与潺潺流水声,闭眼细听,仿佛置身在一个阳光明媚鲜花盛开的仙境,仙境中蒙着紫色面纱的仙子姗姗来迟。
白绸从殿外飞入,同时蒙着面纱的玲珑双足微点竟然立在上面从外飞入,丝质轻柔的衣裳随风飘动,她目光冷艳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降临。
玲珑一个凌空旋转漂亮的落在大殿上,白绸似充满灵性般立即退出大殿。她目光冷艳却又充满魅惑,柔韧无股的腰身和着节拍富有韵律的舞动,手上的铃铛发出阵阵声响。大周女子的舞艺多以柔见长,而她的舞艺刚柔结合,舞步奇特,既结合舞蹈又暗藏着武艺,既冷艳高贵又迷人魅惑。
大殿不起眼的角落里,女子明亮动人的眼睛里闪着惊异,微侧头低声道:“你可认识这种舞艺?”
温润如玉的男子含笑道:“夫人想学?夫君可教不了。”
女子捂嘴轻笑道:“怕你这腰可不比人家的柔。”
男子笑意浓厚,不怀好意以她可听的声音道:“夫人要看夫君腰力如何?”
女子始觉自己说错什么,脸色绯红。
见她面露羞色,男子心情大好,收起戏弄之心,道:“这种舞叫做天外飞仙,在西南被称为神之舞,玲珑郡主跳此舞,怕等会有好戏看了。”
女子见他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样子,心神不免专注起来。
“好!”满堂喝彩。
玲珑半跪在那,低着头,柔和温顺,不似方才舞蹈时散出出来的冷冽之气。
“妙!妙!妙!”文昌帝连赞三声“妙”字,此舞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玲珑郡主舞艺卓绝堪称天下第一人。”
“皇上过誉。”
“此舞叫什么。倒该让舞乐司的人学学。”
“此舞叫做天外飞仙,在西南被称为神之舞。我们西南百姓感谢皇上平定西南内乱,视皇上如神明,故而让玲珑必须舞此曲送予皇上。”玲珑莞尔一笑,倾国倾城。
“神之舞!”没有人不喜欢自己被奉若神明,更何况是自诩为天之子的皇上。文昌帝龙颜欢悦,举起酒樽道:“这是朕迄今为止收到的最好礼物!朕敬明王、玲珑一杯。”
明王将一个酒樽倒满酒递给玲珑,与她并肩而立,道:“本王与玲珑代表西南百姓敬皇上一杯。请!”
三人一饮而尽。
文昌帝确实很高兴,脸上因喝酒泛着红光,显得神采奕奕。“明王、玲珑听旨。明王治理西南有功,现赐黄金千两,布匹百匹、如意两对,南海珍珠一樽,玉神像一樽。”
“谢皇上。”
“玲珑郡主不远千里来我朝和亲,现因一曲神之送予大周,寓意非凡。朕特封玲珑郡主为淑妃,阴历九月初六进行封名大礼。”
此言一出,群臣们面面相觑,然见惯了这种意外之事的群臣不管心内如何震惊,皆纷纷跪地恭贺道:“恭喜皇上!”
玲珑面纱下的嘴角浮起一抹逃脱不了宿命的悲凉微笑。早知如此,就该断了当初的念想,她转头看着面上微笑的孔丹明,神色空蒙迷茫。
玲珑郡主坐回在孔丹明的身侧,眼神冷冽再无温暖之色。
孔丹明为自己倒满一樽酒,举起又放下,察觉到端王爷投过来的探究意味眼神,他笑了笑大大方方的与他遥遥相敬然后一饮而尽,火辣的酒经喉咙入胃,灼烧了胃也灼伤了心。
“皇上,也该是舞乐司的乐女们上来了,等会还有才艺比试呢。”柳贵妃面上笑容浅浅,一副温柔端庄之样,其实心里泛酸得厉害,原先不是说玲珑和亲之人从王爷世子中选吗?现在倒好,一曲天外飞仙倒让皇上迷了心窍,把她变成自己的妃子,皇上也真是荒唐。
她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高重华,只要玲珑郡主不落在他手中,落入皇上手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个小妮子,身份尊贵又如何?若论起手段,怕整个后宫没有人是她柳依依的对手。不然她怎么能独宠这么多年。柳贵妃举起酒樽,轻抿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