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翩翩被安顿在方术屋子的左侧,这里离高重华的房间不远。她知道高重华和方术既是主上与谋士的关系也是无关身份的平辈朋友。所以在明王出都城那刻她便已经算计好一切,她要借助孔丹明的手让方术把她光明正大的带回王府,因为只有再次回到这里,她才能肯定苏月假扮自己接近高重华的真正目的。
方术将今日之事禀报给高重华回到自己住处,发觉这个蒙面的女子站在自己的房门前,似乎等候自己多时。
“阿凤姑娘,你等在下所谓何事?”方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问。
凤翩翩行礼,将一张纸条塞给他。
他倒忘记这个名作阿凤的姑娘是个哑女。他看着纸条上的字迹甚为惊奇,不似其他女子般秀气而是一笔一划十分有力道,方术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女子朝他微微点头,方术心中满是疑虑,她一举一动都隐隐透露出大家之范,所以他料想这个女子未遭受变故前也该是个世家小姐。只可惜世事无常,如今她因容貌之故让她变成今日这般委曲求全。
方术收回自己的思绪,微笑道:“阿凤姑娘不必这般客气。这里是王府,奴仆丫鬟很多,而且在下习惯了一个人,不需要侍女伺候。”
凤翩翩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脸庞,她理解的点了点头。
方术明白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她点头是她觉得自己是因为她的容貌丑陋才拒绝她,解释道:“阿凤姑娘莫误会,在下并非是因为姑娘的容貌。若姑娘真想报答的话,便安心在此处安顿下来,我已经替姑娘找了一个医术卓越的人为姑娘诊治脸上的脓疮。”
她知道他口中医术卓越的人是谁,她装作非常惊讶的样子看着笑容浅浅的方术。
方术肯定的点了点头,“过些时日他便过来为阿凤姑娘诊治。”
凤翩翩喜极而泣,后退一步想要向他行了一个大礼。
“阿凤姑娘不必向在下行如此大礼。等他医治好姑娘之后,姑娘再向在下行礼也不迟。”方术笑容亲切道。
方术推开自己的房门,突然想起什么,便微笑道:“姑娘,王府内戒备森严,若想逛下王府,叫王管家带你去便好。”
凤翩翩知方术心思缜密,他突然由此一说到底对自己还是心存疑虑,她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凤翩翩自被关押后便一直害怕黑暗,她习惯性亮灯睡觉,只有亮着灯她心内的恐惧才会减退。
方术暗中观察这个他直觉上来历不简单的蒙面女子,然而似乎她喜欢亮灯睡觉后并无其他反常之举,她睡得很早,醒得也很早,醒来之后她便主动拿起扫帚清扫院落的落叶,连续几日都是如此。
方术每次见她空澈的眼眸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多虑了,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
方术很忙,经常早出晚归。她知道方术是高重华的谋士,但她从来不知道这个谋士居然能忙到如此境地,有时是早上天未亮出门到翌日傍晚才回房歇息。
农历九月初六,玲珑郡主被册封为淑妃的日子。
中秋宫宴当日原本是为了给王爷世子们赐婚,谁知中秋宫宴上一曲“天外飞仙”,文昌帝居然把玲珑郡主占为己有,或许一开始文昌帝就没有打算把玲珑郡主赐婚给其他人,之前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是他故意放出风声好让他知晓各方势力罢了。
文昌帝看似多情实则最是绝情,不然他就不会前脚将她阿姐赐死,后一脚便将柳依依由柳妃晋升到柳贵妃并且专宠这么多年。如今,若不是半路杀出了个玲珑郡主,只怕她再费点心思,皇后之位迟早都是她囊中之物,一旦她得到皇后之位,朝中势力只怕再会变动。
今日玲珑郡主册封,按照礼仪高重华定会携郭书瑶进宫参加册封典礼,每当此时,方术与流光也会跟随其后。凤翩翩算好他们出府时间后,便走出方术的院子经过几个长廊便到了高重华的所在地,她站在他房门外怔怔发呆,举起手想推门而进,手却停在了半空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向前。
她如今是面容已毁的阿凤,即便楚蛮医治好,她的面容也是经由上官意特意改过的,她知道高重华不会认出自己,若在意,便会刻意去观察。可惜,他未曾真正在意过,否则前几****蒙着面纱就站在他面前,两人相见不相识。
“何人在此?!”背后一个稚声稚气的声音突然响到。
来人一点动静都未曾发出,是来人实力太强还是她太过沉浸在思绪中未察觉。她将手自然而然的放下,吸一口气,转身,一见来人她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的站在王爷房间外?”他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照样子是不依不饶非要得到一个结果了。
凤翩翩目光坦然的看着气势汹汹的人,他长高了不少,脸也黑了不少,身子明显比当初结实许多,这孩子真的跟随方术来到高重华身边。
小枣见原来是个蒙面的女子,见她穿着既不是王府丫鬟的服饰又不像小姐的打扮,她一身素白如雪又蒙着面纱的模样倒让他想起一个人,语气也不自觉放软了不少。“你到底是何人?”
凤翩翩指了指自己,摇摇头表示她不能说话。
“你是哑女?”小枣明显很震惊,还未染上世俗的清澈双眸露出了同情。
凤翩翩微点头。
“你是王府的人?”
凤翩翩肯定的点点头。
小枣微偏头看着她,不确定道:“那你方才举手为何要推门进去?你不知道这是谁的房间吗?”
凤翩翩比划了些手势,意在说自己刚进王府,不想迷路了,以为这个房间是自己的,便要推门进去。
小枣看懂了凤翩翩的意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王府这么大,我第一次来也迷了路。”
凤翩翩又比划一下手势,意在问他:这里到底是王府哪个地方?
“这是王爷的住处,若非允许可不许私自过来,今日侍卫大哥们怎这般大意。若被王爷看见,可是要受罚的。”
凤翩翩忍住笑意,比划着手势问他:“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要去找楚大夫,却不知道他在哪?”
小枣一听是楚蛮,表情变得有些别扭,支支吾吾道:“从这往回走,绕过几个走廊,你看到有个牌匾写着百草屋的地方就是他的住处了,我还要去练马,你自己走过去。”话说完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凤翩翩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这孩子对楚蛮如此害怕,怕是楚蛮对他做了些什么。
凤翩翩若有若无看了高重华的房门,脑中却想起蒙以对她用强一事,原本含着浓浓笑意的眼眸变淡变冷,不带一丝情绪。
方术并未随高重华入皇宫,高重华房间外的侍卫是他故意撤掉的,为的便是要测试她进王府的真正目的,这些天他派人跟踪掬月楼的当家上官意,上官意从掬月楼出来后分别到了米行、布匹行谈了些生意,而后绕着都城看似随意实则故意绕圈的在小巷内穿行,然后便突然消失了,但单从他能从派出去的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便可断定绝不是普通商贾。
而阿凤的来历就简单很多,都城郊外刘家庄确实有个名叫阿凤的女子,因不知什么原因脸上长了脓疮,样子十分骇人,她的夫君刘氏便休她另取一个王氏女子为妻,而听闻阿凤姑娘原也是个世家小姐,后家道中落才嫁到刘氏,说起来其实也是个甚为可怜的女子。
彼时,上官意在一艘画舫内摇晃着手中的白玉杯,笑得极其风流,轻描淡写道:“要这么被他找到,我上官算是白混江湖这么多年了,紫萱,你说是不是?”
弹着琵琶的绝艳女子妩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