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恨他,我仍然爱着他。”她说着,眨了下干涩的眼睛。
安奇让冉冉把贝斯拿过来,她将贝斯和电音响移动到客厅。她闭上眼睛,摸着四根琴弦。开始渐渐跳出美妙动听的音乐,从嗓音中渐渐哼出不成句的英文。
末了,她轻轻摸着贝斯说?“这首词是他写的。”
淡倾仿佛已经占据了她的生活,他们相爱又为什么分开。这样深深的误会比第三者要来的更加痛苦,完全是在自毁。
下午茶的时间,冉冉慢慢扶着她下楼,坐在那片空旷地一边沐浴阳光。清风徐徐,轻抚她的长发。有些时候,冉冉觉得安奇素颜比上妆后的脸更动人。
冉冉在还没长出蓝色小花的空地上买了一把巨大的遮阳伞,几个木头制成的座位,一张桌子。
小格嘉坐在宝宝车里张开嘴笑着,只露出头来的一颗小牙齿分外可爱。他长的像极了冉冉,眉目间又有些格丛桑的影子。如果和格丛桑结婚的不是思美函,而是她,或许她现在就是在家照看孩子的贤妻良母了。
将香飘飘的红茶倒上两杯,举着好看的茶杯欣赏绿油油的景色。这茶杯是当初她和安奇一起选购的,她看着杯中红茶,“安奇,不要担心。你很快就能看到的,看看这美景。就像身处在大草原一样,我们坐在这里赏心悦目。”
安奇摸着茶杯,在她的世界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到谷底一般。起初她非常恐惧,无助。但是现在,坐在这里,抬头可以透过眼皮看到白茫茫的阳光。她也想快点好起来,“如果我永远都看不见了,这贝斯,就弹不了了。”
冷静下来的安奇,憔悴不安。
她紧紧握住那双染着黑指甲油的手,“不,你会好起来的。到时候,你还要弹给我听。”
“安奇。”淡倾出现在小楼旁,拉着行李箱。
她听到淡倾的声音慌忙迅速站起来,不小心将好看的茶杯摔碎了。
跌跌撞撞,摸爬滚打。不受冉冉搀扶,摔倒在地上,嘴中呢喃着:“快走开……走开……”
“安奇!”他步步逼近,一把抓住她。
安奇侧脸不敢直视他,悲痛欲绝:“放开我……放开我……你快走……”
冉冉见不对劲,慌忙拉住淡倾,“你先放开她,没看到你把她抓疼了吗!”接住即将摔倒的安奇,仔细查看伤势。手腕鲜红一片:“你没事吧?”
她仿佛一只凋零殆尽的玫瑰,发丝被细汗紧贴在脸颊上。看不清表情,声音低沉:“够了,请你离开我。”
“安奇,你听我说……”他要做最后的努力。“我马上就要走了……”
“我不要听!——”她堵住自己的双耳,蹲下睁大双眼却看到的只是黑暗,“你走,走的远远地。去过你的贵族生活!”
为什么爱一个人要这么痛苦。
“好,我走。”他知道安奇还没能恢复视力,朝冉冉使了个眼色。
“安奇,你先坐。”扶她坐下后,蹲下说道:“红茶没了,点心也不多了,我回去拿一些来。你在这儿等我,好不好?”
她忐忑不安的拽住冉冉,“不要,不要离开我。”眉毛紧蹙,一副好看的五官因为恐怕而扭在一起。她不想让冉冉离开自己半步,失去冉冉的气息仿佛生活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令她感到极度的不安。
“我只是去一小会儿,马上就回来,好吗?”安奇变成现在这样,让冉冉倍感心痛。
如果她和淡倾不会因为身世不平而吵架,她也不会伤心到喝掉数不胜数的酒来麻痹自己。
淡倾拖着拉杆箱同冉冉站在小楼下,远远望着安奇呆若木鸡的坐在阳光伞下的模样。眼中充满了内疚、自责、还有一些她读不懂的情绪。
“她说的对,我已经没有资格爱她了。”深深叹气,他责备、痛心的说:“我不在的时候,请你好好照顾安奇……”
“不,”她必须说出来,说安奇其实非常喜欢他,不能让淡倾就这样走掉。如果他们就这么不欢而散,以后就真的没可能了。“不是的,安奇她,还是喜欢你的!”
“没可能了!”来接淡倾车到了,侍从把他的行李拖进黑车,打开车门等他进去。
揉了揉冉冉的头发,塞进她怀中一笔用信封包着的钱。说道:“这是十万,邮件给我你的银行账户,我会定期给你打钱。这段日子,安奇就麻烦你了。”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和安奇在一起,如果身世对他们来说真的这么重要或者产生隔阂,那么一开始就要坦白的,为什么现在还会因为这种事吵架呢。
“你问吧。”
“你爱她,为什么还要离开她呢?只是因为她和你妈妈的隔阂吗?”如果是因为高蓉芳的话,淡倾应该完全可以应付。
淡倾摸了摸她的头,“我爱她啊,正因为爱才会离开她。”目光又重新回到远处的安奇身上,“其实,爱分很多种。喜欢,并不一定就要在一起。爱可以是奉献,是无私。也可以是默默守护……我的父亲,生了很严重的病。我妈才会四处找我,让我见他最后一面。现在我爸的公司因为经济问题,职员没办法得到相应的工资而闹得上上下下人心惶惶,所以我必须回去代理公司事务。但是安奇,她有自己的生活。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所以,不能和我一起回去……”说着,眼里泪水打转,“我尊重她的选择,她有权利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淡倾回应冉冉的这个答案,虽然抽象,但是她懂了。脑中忽然闪现出墨楼青的脸,他也一样,在为自己摸摸付出不求回报。她非但没有接受好意却总是出处躲着他,现在冉冉明白了,原来爱可以这么伟大。
目送淡倾的黑车离开,回到安奇身边,轻轻抱住正在哭泣的她。
“冉冉,你骗人……红茶明明还有半壶,点心也吃不完……干嘛还要去拿新的……”她在她怀中小声啜泣。
“安奇,我会照顾好你的。”
郊外的枫叶正艳,金黄黄一大片。好似包裹了整个别墅区,就连冉冉她们住的小楼四周,都被印上了夕阳黄。
小格嘉在一点点长大,吃得多,又白又胖。墨楼青偶尔会回来看两眼孩子,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冉冉有些失落,桌子上的百合花束早已凋零。厨房中再也没有墨楼青给自己做佳肴的身影,客厅中也没了他慵懒赶稿的模样……这个房子,仿佛四处都充满了她与墨楼青的回忆。
不知不觉以及积攒了这么多的回忆。
有时候睡觉,会忽然惊醒,额头出现冷汗,睡衣也被湿透。噩梦袭来,自从生下小格嘉,她总是重复做着一个相同的梦。——梦到格丛桑忽然出现,抢走她的孩子。对她说这不是自己的孩子,是属于格家的血脉,留在她这里会被叫“私生子”。
这个压力一直没有被缓解,自从墨楼青不常回来,家中死气沉沉的,少了很多乐趣。
那是她自找的,冉冉想,是自己在枫音白和墨楼青之间选择了枫音白。是她亲自断送了墨楼青对自己的感情,没有权利去怪他不回来看自己。
“冉冉,有人敲门——”安奇坐在沙发上,睁大双眼四处唤她。
为什么不摁门铃呢,她披了件外套走到门口。
开门,被一个温暖的拥抱袭击。
“我好想你哦。”熟悉的茉莉花香,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最近吸烟过度,黑眼圈又厚重了一层,活脱脱的熊猫眼。冉冉在他怀中感受到安心,安奇在那边问:“是谁啊?”
冉冉回应:“是——小鱼啦,我们去卧室说点事情。”
“……好。”
她把他带进卧室,轻声关好门。
“安奇怎么了?”
“她……她失明了。医生说可能是暂时性失明,过度服用酒精造成的。”她有二十多天没见墨楼青了,他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已经遮住了双眼,还没来得及剃掉的胡渣。心里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有没有按时吃饭,会不会乱丢垃圾给清洁工阿姨找麻烦……她想或许那些都不重要,因为知道他现在除了工作一窍不通。
“哦,这样。……你有没有想我?”今天他来,就是为了要给她一个惊喜。他已经抢在枫氏集团前签订了一个合同,这是个新型合作项目,走在枫氏集团之前,就等于给对方了一记当头棒。正是他反击枫音白的大好时机,再过不久,新楼盘开发,就可以压住枫氏集团,让枫氏股票一落千丈。
他要让枫音白破产,只是时间问题。
不敢只是墨楼青的眼睛,随手摸到手机,居然有电话打进来。什么时候她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三十多通电话,全部都是枫音白打来的。
“等下,我接个电话。”站起身,走到*边,“喂?”
“该死的,冉冉吗,我是枫音白。你告诉墨楼青,想挡我枫氏集团的财路,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