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冉裘就这样认真地听着苏华介绍星星,仿佛一直以来的无赖霸王都不是他。而且再加上他面目清秀,这般专注的表情着实讨喜。
“说了这么多,还是先看你的吧。让我算一下你的命星是什么,然后再继续推算。不过要事先声明,这些可信可不信。我自己是比较信的,你没必要相信,当做是有趣的什么听听就好了。自己的命运还是要靠自己的。”苏华决定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恩。”南冉裘的声音还有些少年的特质,再加上他的娃娃脸,让人很想摸摸他的头,然后说一声“乖”。他趴在桌子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华,眼神却有些雾气般的迷茫。
苏华觉得此时的他很像自己小时候养的一只傻了吧唧的京巴,眼神也是这般无辜。她不禁放松了警惕,卸下了防备。
“先让我算算。”苏华声音也不觉变得轻柔,低下头根据他的生辰八字算了起来。
院子里很安静,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个低头奋笔疾书,一个下巴支在桌子上就差摇尾巴。阿翅怔怔地看看院子里的两人,喃喃道:“啊!明天该晒被子……”
唯一的一颗樱花树被风吹得摇摆着自己枯残的枝桠。月光照下来,树影绰绰,仿佛要摇晃着向他们走来。院子只有苏华桌上不甚明朗的灯光,将两人的表情辉映得十分温和。风声宛如溪水清流点点滴滴地在苏华心里荡漾着。
她不懂,不懂她与他到底有何过往,有什么是命中注定。她对他的感觉是复杂的——他帮她,她心生感激;他无礼,她心生无奈。说不上爱情,说不上友情;见到了又不想再见,见不到又回猜测。她因为梦或者直感的关系,对他不由心生防备。她实在不懂对方是如何看她的。他肯定也觉得两人是熟悉的,否则不会第一次见面就驻足凝望。但是梦里两人的过往说不上美好,至今为止没有缠绵悱恻的感情出现,甚至连互相之间简单的互动都少得可怜。一个冷清,一个冷情;一个无情,一个无心。
苏华想躲开不再见南冉裘,却又不得不去想他。难道两个人就是要注定这般莫名纠缠吗?
不过,现在的她并不排斥如今的这个场景。谁也没有质问谁,谁也不去追究谁。
苏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更何况她也没那么大魅力让举国闻名的人物对她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如果不是命运的关系,她实在想不出来南冉裘为何对她这般特别。
南冉裘心里也是迷茫的。他第一次见到苏华的时候,心底涌出一种痛苦一种难过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恨意。但是他却不想伤害她。听到她声音嘶哑地请求着钦天监监正,他心底不由得心疼。他一直自娇自大,任何人都不放进眼里,实在想不通为何会一下子内心出现这些个想法。他和苏华不同,他没有做过什么前世今生的梦,但是却确认心底对苏华有种似曾相识,爱不得恨不得的奇妙感觉。这种感觉虽然较为令他不开心,可仍然在苏华看向他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满足感。他会要求监正找份合适的职位给她,不会忙不会累,更不能让她总和钦天监里的男人们接触。他从没为任何人做过什么事,要是每年例行公事给长辈准备生辰礼物不算的话。所有人都奉承他,害怕他,躲着他,他心底只有空虚。有时反而希望有人找他的麻烦,这样他也不会太无聊。
——不知是她的出现,还是他的出现,引发了全世界都在改变,变得新鲜,变得期待。
苏华是看过中国古代关于占星术的书的。可是书里提到的像是卜(用龟壳)、筮(用蓍草)、火珠林(钱筮法,用铜钱)、灵旗法(用霹雳木或枣木刻的旗子)、摇签筒、掷杯珓(用蚌壳,竹,木,玉石等作的贝状物)等等物品都只是看过简图,根本没有见过实物。所以天朝占星术的她只是知道个原理,难免会以偏概全。
她知道,在跳巢古代占星术算命宫时,很重要的一个操作工具就是罗盘。这种罗盘不是大家印象中的指南针,而是主要由位于盘中央的磁针和一系列的同心圆圈组成。每一个圆圈都代表着天朝古人对于宇宙大系统中某一个层次信息的理解。
天朝古代人认为,人的气场受宇宙的气场控制,人与宇宙和谐就是吉,人与宇宙不和谐就是凶。于是,他们凭着经验把宇宙中各个层次的信息,如天上的星宿、地上以五行为代表的万事万物、天干地支等,全部放在罗盘上。风水师则通过磁针的转动,寻找最适合特定人或特定事的方位或时间。
罗盘的发明和应用是天朝古人对宇宙、社会和人生的奥秘不断探索的结果。罗盘上逐渐增多的圈层和日益复杂的指针系统,代表了人类不断积累的实践经验。当然,这些经验是否全面和正确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但是罗盘上所标示的信息却蕴含了大量古老的天朝人智慧。
西方的占星术又有所不同。他们认知的星相学是在黄道十二宫、十二星座、十二宫星座的划分,还有星座与行星间的制约关系,比如日宫、月宫和命宫的配合等基础上诞生的。
苏华很相信星盘。她自己是典型的天蝎座,很符合星盘上面的介绍。星盘说苏华有时会被自己狂乱的情感和感觉上的倾向所左右。在生活中,不是高潮就是低谷,很少有不好不坏的时候。情感通常是情绪大起大落的主要原因。十分情绪化,但是其他人却可能不会意识到这一点。如果有导火索,会十分冲动行事,也会尽力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冲动。她的金星是落在射手座第十二宫的,代表着她的性格缺点是:轻狂、草率、神经大条。
当然星盘的介绍还有很多,但是每一条都和苏华的实际情况着实相符。其实苏华不是个迷信的,但是对星相却深信不疑。
她以前还给其他人算过,感觉上算的也都是特别的准。
给南冉裘算星相,她自己也是有意的:她很想知道南冉裘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将南冉裘的生辰八字换算成自己常用的西方历法,然后用传统占星法计算着他的个人性格和运势。当然首先要算出他的命宫主星。
“诶,你不错诶,你的命宫主星竟然是斗数之主哟,是紫薇……”苏华刚抬起头兴奋地对南冉裘说,但是很快发现了不对——紫微星是帝王星。皇帝是紫微星的命宫是很正常了,可在这封建制度的统治下,被人批为有“帝星之兆”,岂不是在给他找来杀身之祸?!
南冉裘似乎像是听明白了苏华的说法,又像是懵懂地问:“若是有人想让你死,你怎么办?”
苏华答道:“我还不想死,那就只能让他死。实在不济,也要有人陪葬。”她的声音冷了下来,陷入了回忆。
“若是天下人都想让你死呢?”南冉裘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那就只能让天下人都去另一个世界了。”她声音飘渺地与今晚朦胧的月色融为一体,“实在不济,就要天下人给我陪葬。”
南冉裘弯起了嘴角,仰面赏起了月色。
夜里,苏华还是做着往日的梦。不知是不是因为才刚不久与南冉裘分别的,梦里的他也是那么清晰,带着他惯有的痞笑。
梦里的他已经能缓步地走动了。
“你天天这样呆坐着,想什么呢,看什么呢?”他坐到“苏华”常坐的大石边。
“我没有再看什么,也没有在想什么。”“苏华”垂下眼帘轻柔地回应。
“那你这样就不觉得无聊吗?”南冉裘捡起一颗石子砸到了湖水中。“噗通”一声,泛起阵阵涟漪。
“那我还能做些什么?”“苏华”竟然露出了孩童般困惑的神情。
“可以做的事多得很,尤其你一个女人还有我一个男人。”南冉裘还不能行动如常,他慢慢地用手臂支撑在大石上,脸向“苏华”靠近着。他的唇快要贴到“苏华”耳廓的时候,又停下了动作。他缓缓地又带着丝丝嘶哑的声音在“苏华”的耳际响起:“我们可以,做点儿,有趣的事情。”他嘴角扬起蛊惑的笑容,一手捡起“苏华”肩上的碎发,神情挑逗地摩挲着。
“苏华”转过脸表情未变分毫,接着又转了回去。
南冉裘脸上的笑容有点碎裂,他不死心地抬起另一只手放到脖颈处又慢慢向下滑去,“天底下有趣的事情多的是,我教你一样如何?”
还没等他的手滑到“苏华”的腰际,“苏华”猛地回过头看向他。
南冉裘倒是冷不丁吓了一跳,“苏华”的脸差点蹭到他的脸上。他往后躲了一下,手也从她身上拿了下来,仿佛刚才魅惑放肆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