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华也知道,那些人真正在乎的不是自己到底是不是符合南冉裘妻子的身份,而是在乎这个皇后的位置是谁坐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他们只不过希望家里能出来个稳坐后宫的女人罢了,苏华这点还是清楚的,而且觉得也不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要是之前她可能会火冒三丈,可是前一天,她又梦到了玉真仙人,这才又想起玉真仙人警告过她的话。这次他来还是又是嘱咐又是罗嗦,重复了一遍上次的话。玉真仙人说,他这次来凡间主要是来说完冉氏王朝的神器的,意思是说他来顺便看一看他们。
她知道自己能在南冉裘身边的时日无多了,自己的性子也变了不少,越来越冷,越来越无情。她有时候都怀疑为什么像她这种性子狠毒,又个性奇怪的人,南冉裘会喜欢上。苏华心底还有着小小的自卑,觉得自己连阿竹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苏华和阿竹只能说五官长得一样,但是气质比不得阿竹;两人都有点呆,但是明显阿竹那种更可爱;两人后来都变得有些冷血,但是最开始阿竹是多么善良可人啊,即便没有表情,也深深地将苏燃迷住了。
而苏华这个人呢……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也许,爱情这个东西真是没有道理的,谁与谁都是前生注定,判不得对错。
南冉裘既然对她实心相待,如果她真是为了他而着想的话,就应该趁早离开他,否则会生生世世地害到他。
阿竹就能果断的做出决定,虽然苏燃最后还是最随她而去了。难道苏华就没有这个勇气吗?真的是做不来么……
苏华心里决定,尽可能地与南冉裘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故意躲着他,也不会和他太多黏糊。她希望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以南冉裘这样的条件,天下的美女哪一个不会趋之若鹜?
大臣们不知道苏华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新晋的帝王后宫,意见是大大的有。自古以来,哪一个帝王不是三妻四妾,妃子的数量可以组成个小部队?
南冉裘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更是没有在乎过苏华是怎么想的。他认为他们两个是夫妻,就是一体的,有什么好谈的?为何还要路人甲乙丙丁的乱入?
只要是有人提出纳妃子的事情,他立马就发起火来,丝毫没有当上皇帝的稳重与克制。对于那些直接提出苏华根本不配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人,就想方设法地除掉了,以防再来让他心烦。
他当然做得比较隐蔽,堂而皇之地干坏事,他现在还是有所收敛的。等到封帝的时候,他早就为苏华准备好了册封皇后的一干物品,两人是一起成为这个国家的领导者的。
这件事情连苏华都是册封前一天在知道的,吓了一跳,推拒了半天。就算她内心极度渴望俯瞰众生的“皇后大人”也不应该这个时候啊?听说每一代的皇帝都是登基有了一阵子才开始册封的。她这还和皇帝一起?是要告诉天下人她这个做妻子的敢和和皇帝一起掌管天下,平起平坐吗?
南冉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你做你就做,矫情什么个劲儿啊。”他到今日,和苏华说话时,还没有个皇帝该有的威严样。在臣子面前,倒是装得像模像样。
“自古以来,就没有这个先例……”苏华还更在意玉真仙人那一面。
“所有的事情,都是先有先例再去做的,我们可以做这个先例。”南冉裘拉了一把苏华,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苏华觉得不太自然,还挣脱不得。“你不怕被那些文臣们又废话连篇了?”
“你也说是长篇大论了,我才懒得理他们。”南冉裘懒懒地靠在苏华背上,声音闷闷的。
“是‘朕’啦……还说‘我’……累了?”苏华看他一脸疲倦的样子,也着实心疼,不自觉地伸出手,帮他揉着太阳穴来。
“这群老家伙,真是啰嗦死了……天天叽叽喳喳……”南冉裘的表情随着苏华动作舒服了许多,苏华看着他的样子也微笑了起来。
“我们躲起来好不好?”南冉裘突然抬头握住苏华的手,饶有兴趣地问她。
“躲……躲起来?”苏华对于南冉裘的这种奇思妙想,真是不想适应也适应了。“这世界上,要是真有能躲起来,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地方就好了……”苏华低下头,看不出表情。
“躲到谁也找不到的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的,只有你与我两人,不是挺好的么?一定要保证别人找不到才好……恩……”南冉裘真心思考起有没有这个地方来。
“你的家人都在这里,您老人家现在能去哪里?你现在可是皇上了,不同往常了。你的父亲、母亲都在这里,你真的能撇下他们不管么?”苏华专注地看着南冉裘。
南冉裘皱了皱眉头,没有吱声,不置可否。
“你不能的……”苏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们已经很不相同了,她还是孑然一身到了这个世界,而他却有了新的羁绊,新的归宿,不再只有一个唯一的她……
“他们说得不错,我没有什么背景,家中更是无人……自古以来的皇后,哪一个不是能……”苏华继续说着,没去看南冉裘脸色越来越差。
“够了!”南冉裘把她扔到床上,翻身压下去。“你说的是发自内心的?”
“……凭事实而论……”苏华躲闪着他的眼神,咬着下唇。
“明明不乐意的样子,还装什么样子。”南冉裘顺势更近一步。
“别咬哇,你!”苏华惊叫着,无可奈何。
说实话,如果可以,苏华是真心不想戴着这一脑袋的重物,出现在几千口子人面前。此刻,她倍感紧张,感觉无数探照灯照在了脸上。她感觉头上有点不稳,装饰物左晃右晃的,不过,也没有掉下来,徒增苏华的紧张。
苏华还没有走到南冉裘的身边,南冉裘就急急地迎上去,牵着她的手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等到下面的人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和“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来望下去。触目所及,都是一片片的后背,站在这么高的封台上看去,还真像是无数的蚂蚁,密密麻麻似要蜂拥上来,啃食她的内心。
她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怎么了?”南冉裘面带笑意,问向她。
“无事,就是……就是怕高……”苏华看到南冉裘的模样,知道其实他还是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的。之前的南冉裘即便不是皇家国戚的身份,却也够地位超群无人能理了。
“乱臣贼子!!!叛国者!”一阵怒吼声从诺大的地方一角传来,此时众人刚刚跪拜过新皇新后,安静无声之时,却突然混入了这等骂声。
南冉裘刚才还高兴着呢,听到这样放肆的话,心情也恶劣了起来,皱着眉头,火气冲天。
“把人给我带上来!”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身着白色孝服的老者被拖了上来。
老人还在悲喊着:“上天无眼”什么的,就被人直接扔到了南冉裘的脚下。
这不是钦天监的老监正吗?苏华看到老人的脸,心下大惊。当初的监正就算已过了年轻气盛的时候,也不至于老成这样啊?他的头发全部花白,脸上皱纹遍布,感觉似乎干涸的河床,趟着两溜细细的流水。
“南冉裘,南斗!!!你们夺权篡位定不得好死!!!”老监正怒吼着,又将视线移到苏华身上,愤恨地指着她:“原本想你是个明事懂理的人,没成想你也与他们狼狈为奸,你可对得起皇上!可对得起皇家千年来对苏华的赏识与重用!!你当初不过是个孤女,皇上仍然不嫌弃你身患傻病,任你为钦天监官职,就是为了照顾与你!你,你,你,”他越说越激动,手抖得更厉害。
“你可对得起皇上!!!”老监正这么悲苦的样子,仿佛死的是不皇族,过去的不是冉氏王朝,而是要了他全家人的性命。
“本宫为何对不起那暴君?”苏华刚才的愧意一闪而过,一脸冷酷地看着老监正。
“你竟然无半点悔意吗?!”老监正说完这些话,感觉苏华应该痛苦认错才是,没成想得到个这么冷酷的答复。
“那个老家伙不过是想利用我们苏家天赋异禀的能力罢了,你以为他能有那么好心?能为了打仗胜利,而把自己国家的情报卖给葛骑,又能私下商定分割城池的皇帝,你认为还是个什么好皇帝?连个好人都算不上!!!”苏华也不在乎了,她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