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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星期一的早上,一上班便收到了两件礼物,一件是意料之中的——萧小雅洗好后还给我的外套。我凑近鼻子在衣服的领子上闻了一闻,那件外套上洗衣液的味道十足。还有,不得不承认的是,女孩子的心可真是细,她将我的外套洗干后又烫熨了平整。我微笑的向她示意着感谢,但还不忘了和她调侃一下“是手洗吗?”

萧小雅用吸管吸着牛奶喝,不方便讲话,点了点头。在她喝过牛奶后,嘴空闲下来的时候,又亲口对我保证着说“百分百的纯手洗。”

而另一件礼物说来却有些让人吃惊,这是在上一次专访结束时霍震霆说要赠送给我的。原本我并没有在意,毕竟是因为这样的客套套路见过的多了,所以也没有太过当真。

没想到的是,在我的桌子上确真真切切的放着一封厚重的牛皮纸档案袋,这上面收件人写着我的名字,送件人上写的是霍震霆的名字,我想仅凭着霍震霆的亲笔签名,这封档案袋便足以成为我出去吹嘘时的资本了。

我将档案袋封口处的线圈绕了几绕,打开了它,从里边露出来的是一本《曾国藩传记》,还有一张朴素的名片,霍震霆的名片。

这本《曾国藩传记》正是上一次专访时霍震霆先生答允要赠送给我的礼物。

记得是在上一次专访结束时,霍先生叫住了我,他说想与我单独交谈上几句。我不清楚霍先生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也许是因为我姓霍,他也姓霍,五百年前是本家人吧。

“好。”我急着要对霍先生的邀请做出回答,可突然又察觉到有些不大妥当,便连忙闭上了嘴巴,将这个“好。”字的尾音咽回进了肚子里。

“周老师......这......”我向同行的周老师请示。

周老师习惯的动作,正了正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他刚刚要讲些什么,却被霍先生抢了先,霍先生说“周老师,很抱歉,我个人就是这个样子,见到了年轻人就喜欢同他们都说上几句话,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不会,不会。”周老师一脸的笑意,连忙回答说“霍总,您大可不必担心什么,这本是一件好事。”

霍先生回他说“谢谢,周老师,十分的感谢您,我不会耽搁大家太长的时间。”

我同周老师之间的距离很近,他转过身面对着我,并且轻拍了我的肩膀。听报社里的同事讲,当老一辈人作出这样的动作时,是为了告诉你,任重而道远。

周老师说“霍许,我告诉你,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我再一次向着周老师深刻的点了头并说道“周老师,您放心......”

周老师说“难得霍总愿意与你多交谈上几句,要抓住这次机会和霍总多多学习。”

“我知道,您放心......”

终于周老师像是真的放下了心一般,尽管声音不大,但我还是听见了他深呼出一口气来,他说“那我们就在外面等你,至于时间方面不用太过担心。”说罢后周老师又在我的肩上轻拍了三下,我知道这是他在说“你小子要好好表现,肩上的担子重的很哩。”

这时的我们正面对着面,周老师松了一口气,而我继续保持着一脸的严肃与认真,可心里还是活泼了起来,我联想到了西游记中孙悟空拜菩提祖师为师的桥段,菩提祖师在孙大圣的头顶敲了三下,是为了告诉他“你小子后半夜三点来找我,我给你吃小灶!”那么,在最后周老师轻拍我肩膀的这三下是否也别有他意了?也许他是在说“就给你小子三十分钟的时间!”

在这之后周老师又同霍先生客套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霍震霆的办公室内仅剩下我和他,还有毛小玲女士三个人。

在这样的单独相处的环境下,我开始紧张的要命起来。

“小霍。”

在这间屋子内有两个姓霍的人,而今能被称为是‘小霍’的人,只有我一个。我“哎”了一声算是对霍先生的回应。

“你有些紧张。”他肯定的说道。

我丝毫没有隐瞒“是的。”我将两只手背在了身后,两手的手指相互搓揉着,这是一个坏习惯,每当我紧张起来时便会不经意做的坏习惯。“刚刚大家都在的时候还好一些,现在更紧张了。”

霍先生笑了起来“我又不会吃人,怕什么!”

说话间他指了指靠近他身旁的沙发,对我说“来,坐这里,距离我近一些。”

“小霍,不用紧张,过来坐。”站在霍震霆身后的毛女士也同样的招呼着我,只不过在她讲完话后,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霍震霆扭过头看着她“笑什么?”

毛晓玲说“小霍。”接着她拍着霍震霆的肩膀“老霍。”说罢后她又笑了起来。

“这有什么可笑的嘛。”霍震霆说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十多年前,你还被称呼为小霍,现在已经成老霍了。”

“真是的,这哪里有什么可笑的。”霍震霆说道“别理她,我们聊我们的。”

我走到最为靠近霍震霆的那张沙发旁坐下,总觉的应该说些什么“谢谢。”

当他看到我在沙发上坐稳后,说“对,就像这样,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你是小霍,我是老霍,就当做是在和一位家里的叔叔坐在一起聊聊天。”

我说“好的。”“我很荣幸。”“真的,霍先生……”

“小霍,你不用拘束。我们老霍呀,就是喜欢和年轻人聊天。我猜他这是在回忆青春……”毛女士打趣道。

霍震霆说“喜欢和年轻人聊天这倒是真的。可回忆青春,谈不上,谈不上。我怎么觉得我还正青春呢……”

我跟着毛女士一起笑了起来,我说“这会真的不紧张了。”

“我叫不紧张”我也试着打趣道。

这逗笑了霍震霆与毛小玲两个人,气氛开始融洽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毛小玲推过一张转椅,紧挨着霍震霆坐了下来,她安静的一句话不说,专心的想要仅做一位听众。也许霍震霆等待的正是我们三人都入了坐,这时他才对我说“我从很早便注意到你了。”

还未等我说些什么,他又说道“你一定是一个喜欢看书的人。”

我想回答的谦逊“新闻工作者都喜欢看书。”

“爱看书是一个好习惯。”他说道。我想我一定是得到了他的认同,这说明着霍震霆也是一个同样喜欢读书的人。他接着说道“我注意到了一点细节,在别人给你倒茶的时候,你会用两根手指敲击桌面。”

我有些惊讶“您也知道这个典故吗?少有人会注意的到。”

霍震霆蜷起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在轮椅的扶手上轻敲两下“当然,爱看书的人很有可能留意到了同一个典故。”

“爱看书的人,同样的都尊重着礼貌。”我说道。

“所以我喜欢爱看书的人。”他又转向了毛小玲“小玲,去拿本书过来。”

接着他又说道“我想送本书给你。”

我表现的极为高兴,这是真实的“真的吗?”

他笑而不语。

毛小玲听了他的话后,起身走向办公室内的书柜处,她没有去询问霍震霆究竟要拿的是哪一本书。过了一会毛小玲站在书柜前说道“好像找不到了。”

“那就在我的办公桌上面找一找。”

我不清楚他们说的究竟是一本怎样的书,但这本书一定是他们的默契,她深知霍震霆说起的一定是这本书,而他也清楚毛小玲会知道的,知道他说的一定是这本书。

没过多久,毛小玲拿着一本书回到了她的座位上,她将那本书放在了霍震霆的手里“只找到了这一本。”

霍震霆摊开手掌将这本书捧在手里,如同是在抚摸着一只猫,他轻柔的,甚至有些懒洋洋的打开了这本书。“很抱歉,这本书太旧了些。”

说着话他将这本书又递给了我,同样的,我模仿着他轻柔的动作将这本书接到了手里,现在我知道了这本书的名字——《曾国藩传》。尽管这本书的主人将它保存的很好,但还是可以从一些细微的破损处看出这是一本很旧的书了,但又恰是这些破损,足以证明了这本书的主人对它爱不释手。

“知道他么?”霍震霆问我。

我小心的翻阅着这本书,像是握住了一柄手术刀,而此刻的我正是那站上了手术台的医生,丝毫不敢大意着,毕竟此时在我手里掌握着的像是生命。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因为我本就是一个爱惜书的人,而更重要的则是为了避免一些幅度较大的动作会对这本书的主人造成心理上的伤痛。我将书合上,再一次得仔细的看着它的名字,想要做最后的确认,我说“知道,一个历史名人。”

“还知道哪些?”霍震霆继续问道。

“清朝人……”我乖巧的回答着他。

“然后呢?”

“应该同慈禧、李鸿章是一个朝代的人,除此之外我就都不知道了。”我将这本书重新递还给了霍震霆,我猜测着他并不会将这本被他翻阅的破损了的书籍赠送给我,同一时刻我说“就连这些,也都是偶然从旁处所听来的,我没有看过关于他的任何一部书籍,也没有主动的去了解过他的事迹。”

“一位颇受争议的政治人物,一位可以称的上伟大的人。”他顿了顿又说道“至少我是这么认为,至少在这位颇受争议的人的身上还有很多值得我们去学习的。”

我猜想着他一定是从这本书里获得了怎样的收获,并以此作为了自己人生的标杆。

霍震霆说“我总是建议身边的年轻人多去读些书。”

我说“是的,我的父亲也总是这么告诫我。他时常对我说‘知识就是力量’,还有一句,他说‘知识改变命运’。”

霍震霆说“你父亲他说的没错,所以我也时常会告诫身边的年轻人要去多读书。十几年前我曾遇到过一位同样告诫过我的老人,他对我说的话便是这句‘年轻人你该多读书’。这位老人还送了一本书给我。”

“一定是这本书,对吧?”

他轻摇着手里的那本书“对,就是它,它对我很重要。原本也想着送一本给你的,可是今天恐怕不行了。”接着他解释道“后来我受到了这本书的好处后,便又买上了很多,不断地送给周边的人,希望他们也能像我一样从中有所收获,甚至是这本书帮助了他们。”

霍震霆刚刚讲到这里,毛小玲突然打断了他“所以呀,很不巧的是你买的那些书,今天刚刚好都送完了。”

霍震霆笑了起来“是,是的,很不巧。”他又再次的扬了扬手里的那本书对我说道“很抱歉了,我并不打算将我的这本送给你。但既然答应了你,我也一定不会食言。下次专访前,我一定会送这本书给你。”

“没关系,无论什么时间,也无论是哪一本,只要是您送给我的,我都会很高兴。”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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