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杀与救
什么？楚云梦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震惊，一下子懵了，他说什么？谁是幽焰魔君？这，这是……
“哼哼，张子罗，你现在有没有感觉浑身酸软无力呀？”婆婆一声得逞的笑声，楚云梦感觉耳膜都快要刺穿了。
“你——”啪的一声，酒坛从张子罗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接着张子罗好像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摔得碗碟菜汁四溅，楚云梦吓得躲到椅子后面。
“你——，你竟然在酒里下毒？”张子罗拼尽浑身力气，想要挪动身子，可是无济于事，浑身好像不受控制一般，如烂泥一样瘫软在那？
“我不下毒，怎好杀你？”婆婆语气一转，声音陡然变成了一个沙哑的男人，然后在楚云梦的震惊中，动了动脖子，揉了揉肩，随着一阵关节的“噼啦”声，婆婆由一个佝偻驼背的老人变成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只是面皮还是依旧堆满褶子沟壑。
“你，你——”张子罗睁大眼睛，仿佛难以置信，“你是段赫！！！”
“算你聪明！”婆婆嘲讽的看着张子罗，“没错，我是段赫。没想到吧？”
“那当年死的是——”张子罗恍然大悟。
“是小久——”段赫毫不留情的打断张子罗，‘小久’这个名字是他此生永远的痛。“当日，若不是小久易容，瞒天过海，推我下的山崖，死在你的剑下就是我。今日，我便要替小久报仇雪恨！”说着从背后抽出了一把乌黑的匕首，刀刃泛着森冷的光。
“等等——”张子罗像是突然间醒悟：“这一切都是你布好的局！你诱我前来，又在酒中下毒，都是你早已经计划好的？”
“没错。”段赫转动匕首，慢慢靠近张子罗，“包括她——”说着将匕首直指楚云梦，楚云梦本来躲在椅子后面听着他们对话的内容，一下被点到名，顿时吓得瘫软在地上，内心苦闷不已。
“张子罗，你恐怕不知道吧！”段赫边把玩匕首，边喃喃说道“为了杀你，我在你的身边已经等了一年，这一年的每一天我都易容成一个老太婆，去街口卖豆腐，就是为了打消你的疑虑。这一年的每一天我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着如何杀你？直到遇到那个蠢女人——”
看着段赫有意无意瞥过来的眼神，楚云梦真是苦不堪言。没想到被这个男人骗了这么久，还丝毫没有发觉。甚至连他的性别都没有看出来。明明是那么和蔼可亲的婆婆，怎么会一下子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楚云梦恨不得自戳双目。比起，恨自己没用，楚云梦更揪心的是他竟然利用她的感情。对老婆婆她感觉就像亲人一般的存在，她感觉内心一下子就要崩塌了。那门口挂着的暖黄的灯笼算什么？那一声声关切温暖的问候又算什么？
那是她在最最绝望的时候，在这世间颠沛流离的唯一慰藉啊！
可是一切，风崩离析！
“我没想到，她为了为夫报仇刺杀失败，你竟然放过了她！真是天下第一奇观，于是我故意接近她，打探你的消息，直到前几天，这个蠢女人说要说服你去鄞州，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故意引诱她去邀你，然后在酒中下了‘软骨散’，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上钩了，哼——，我真怀疑当年你是怎么追查到我的……，张子罗，你就乖乖受死吧！”说着，扬起了匕首，就要砍去。
“那刚才的酒，你也喝了，你怎么没事？”张子罗仿佛预料到自己的下场，平静的问道。
“有毒又如何？”段赫不屑一顾道：“杀你足够了——”
“哦？那就好了！”突然，张子罗两眼一弯，却是笑了。
“什么？”对于张子罗突如其来的笑容，段赫一时摸不着头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是吗？你就那么确定，我一定会中毒？”说着，张子罗原本瘫软不已的身体竟像逐渐恢复力气一样，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段赫大骇：“你明明喝了那酒，‘软骨散’也是我亲自下的，你怎么可能……”
“哇——”张子罗当胸一掌，一口将酒喷了出来，庆幸说道：“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我曾服下一味药，那药……百毒不侵。你这点‘软骨散’，又算什么？”
“不不不，不可能！”段赫一声怒吼，握着匕首直指张子罗面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是自然！”张子罗不甘示弱，剑光一闪，抽出随身软剑，一手负后，指向段赫，傲然道：“我若不饮这酒，又怎么引出你？你千幸万苦布的局，我又怎能不配合你演一场？
说着，攻向段赫，段赫迎了上来，“砰砰砰”，一时打的难分难舍。屋子的桌椅顷刻灰飞烟灭。楚云梦见此情形，知道当下应该远离此是非之地。
这屋子里发生的事当真是一波三折，比任何一台大戏都演精彩！先是杯酒言欢，她和破婆二人准备和盘托出，说服张子罗随她一起去鄞州，后是段赫认为张子罗必死无疑，可以一雪前仇，新帐旧账一起算，于是将计划原原本本道来，没想到张子罗早有预料，以弱示敌，打消段赫的顾虑，在最后一刻绝地反击，过程真真是精彩至极！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楚云梦就要拍手叫绝了！看到段赫被耍的团团转，楚云梦却是真的知道张子罗‘恶判’之名是如何来的了？张子罗当真是一个绝好的戏子，把他们都骗了！她有心罢这幕“大戏”看下去，但无奈保命要紧。
方才，见段赫对自己刀剑相向，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楚云梦就知道，一旦杀了张子罗，下一个就轮到她了。同一张面孔，明明曾是那么和善的脸庞，凶恶起来却是截然不同。这种天翻地覆的感觉，弄得楚云梦心下五味杂陈。
楚云梦心下一想，不管怎样，她都不该插手段赫与张子罗的恩怨，当下活命是紧要任务，他们俩想打就打个够吧。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着门口一路小跑过去，眼见着门就在眼前，马上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突然，眼前一个身影闪过，还没等楚云梦反应过来，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匕首主人不是她最最亲爱的婆婆，是谁？段赫架着刀在她脖子上压了压，逼得她转过身来。
刚转过来，楚云梦只觉眼前寒光一闪，紧接着，张子罗的软剑也到了。脖子上架着一把匕首，面前大刺刺还立着一把软剑，楚云梦见此情景差点昏阙过去，明明上一秒还看见希望的曙光，下一秒就犹坠地狱！
段赫把匕首架在楚云梦脖子上，牢牢地制着她，不让她动弹分毫。张子罗果然名不虚传，自己果然还是轻敌了，一击不成，下一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何时？思及当年，张子罗又岂是他的对手？而如今，一身武功废的差不多了，竟然要胁迫一个女子。
“张子罗，我赌你会放下剑。”头顶传来段赫沙哑的声音，楚云梦听得只觉头皮发麻，他们是不把她的命当命吗？
张子罗看了看段赫，又看了看楚云梦，表情很为难的样子，一时定在那，既不放剑，也不进攻。
把命握在别人手里，真不是个滋味，特别是对你执刀的是你曾经最敬重的人，楚云梦酸涩的问出心中一直想问出来的那句话：
“我只问你，那门口挂着的灯笼，也是你有意为之吗？”
架在脖子上的到似乎停顿了一下，正在这时，张子罗动了。
“你输了！”“说时迟，那时快”，张子罗抓住时机，提起软剑就向段赫刺过去，软剑破空而来，惊起层层气浪，没有丝毫犹豫，直取段赫面门。
段赫情急之下，一把将楚云梦推了出去，张子罗硬生生收住了凌厉的剑式，段赫趁此时机，迅速倒退几步，转身几个兔起鹘落，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呼——’，楚云梦长呼一口气，安慰性的拍拍自己胸脯，还好，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在一切还没有结束之前，她还不能死。
身后‘叮’的一声，像是软剑坠落的声音，楚云梦转过头去，猛然发现张子罗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苍白的吓人，正想着，张子罗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往后倒去。楚云梦见此情形，赶忙伸出手想要拉住张子罗，无奈张子罗身材高大，楚云梦刚一拉住张子罗的胳膊，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反手就被张子罗连带着顺势摔了个大大的“狗吃屎”。楚云梦心里有苦说不出：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呀！
揉一揉胳膊和腿，“嘶——”，疼的她龇牙咧嘴，然而现在的张子罗看起来比楚云梦更不好，楚云梦好歹能够坐起来叫唤几声，而大刺刺躺子地上的张子罗眼看着气都有的进没得出了，刚才看他打得不是挺起劲的嘛？生龙活虎的，耍段赫跟猫戏老鼠似得，怎么现在判若两人，虚弱成这副摸样？
“快，快——”张子罗几不可闻的吐出一句话，饶是楚云梦离得这么近，也没有听个分明。楚云梦轻轻的拍了拍张子罗的脸：“啊？你说什么？大声点……”
“……”张子罗嘴巴微张，像是想要说什么？依旧听不真切。
无奈之下，楚云梦只好凑上去，耳朵靠近张子罗，细细听他想说什么？
“快，快——，噗……”楚云梦刚一靠近，张子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殷红的血液结结实实的，完完全全的喷在了她的脸上，一滴都没落下。楚云梦呆愣愣的立在那，她可以清晰感受到血液蜿蜿蜒蜒，滑过肌肤，顺着下巴滴到衣袖上，她下意识伸出手抹了一下，一手夺目的鲜红，她真是欲哭无泪了！上辈子她和张子罗一定有仇，所有这辈子他变着法子来戏弄她。
不过也多亏刚才的靠近，虽然被喷了一脸的血，好歹听清楚了张子罗说的话。
“快，快走，临江楼……”听罢，楚云梦更是云里雾里了。快走？去哪里？临江楼？临江楼不是那个卖坛贵的吓人的“女儿红”的地方吗？怎么？楚云梦低头瞥了一眼张子罗，难道他死到临头了，也要喝一口临江楼的酒？
眼见着张子罗原本微睁的眼睛阖上，胸口渐渐没了起伏，楚云梦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过去探张子罗的鼻息。
“呼——”楚云梦松了口气，看来是陷入昏迷，还好，还有一口气在，不过，也差不多了！
难道，他是想让我去临江楼？楚云梦盯着地上的张子罗，可是现在的张子罗陷入昏迷之中，命悬一线，无法作答。
楚云梦站起身，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她该如何是好？
救，或不救？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两难的境地！
张子罗极有可能是杀害他夫君的元凶，如果此时见死不救，就让他死在这里，尽管不是她杀的，也算是替夫报了仇！去鄞州彻查此事也不缺张子罗一人，更何况他们俩本就毫无瓜葛，若说唯一的联系，恐怕就是他几次三番的羞辱戏弄……
可是，如果凶手不是他，那么她不就是见死不救，算是助纣为孽了吗？
说起见死不救，楚云梦恨得牙痒痒，刚才张子罗那一剑若是再偏半分，那么她就一命呜呼了。方才，她被段赫架着脖子，段赫都那样说了，他还一剑刺过来！真是不把她的命当命呀？
那么即使现在走了，她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想着，楚云梦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张子罗，顷刻，夺门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