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渐渐涌入脑海,昨夜的种种如同一帧帧电影画面,在她眼前走马观花般闪过,视线落在床单上那如同梅花般的一块儿红色痕迹时,记忆戛然而止,全部画面清晰的落回脑海。
唇角攀上一丝苦笑,她为那个男人留了三十年的东西到最后却阴差阳错的给了一个陌生男人,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身侧的床板微微下榻,男人缓缓转过身来,自然的抬手覆上她冰凉的指尖,镌刻般清俊的脸上,眉眼间温柔似水,光线打在他的额角,他的睫毛看起来仿佛镀了一层金,迷人至极,他开口,声音带着男人清晨特有的沙哑低沉,好听的要命,“睡的可好?”
禾姳眼睫低垂,视线落在男人的脸上,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是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她微微眯眼,眼底多了一丝考量,昨晚的记忆被翻出来,她莞尔一笑,纤细的手指从他的手掌滑出,攀在他的脸上,声音慵懒如暹罗猫,“托沈先生的福,睡的很好。”
纵然是声色犬马,她也必须是占上风的那个。
沈桡任由她的指尖细若游丝般在他脸上轻抚,“听说你离开了禾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先生的消息够快。”禾姳眼底有亮光闪过,带着狠戾,唇角却已然笑意不减,这个男人居然调查她,跟踪她,算计她。
“穆念琛是我的仇人,对他的事情,我自然知晓的一清二楚,包括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沈桡点燃一支烟,眯着眼睛吸一口淡然道。
“所以呢,沈先生接近我该不会仅仅是为了睡我。”
沈桡偏头倚在床头,薄唇微启,吐出一口烟雾,漫不经心的偏头看向禾姳,“禾小姐够聪明,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男人隐在烟雾缭绕中的脸看起来格外的性感,禾姳指尖微顿,眼底聚起一道亮光,“说来听听。”
“你利用黑狐帮的职位给我武器方面的支持,我替你杀掉穆念琛,怎么样?”男人眉眼间带着笃定望向身侧艳丽的女人。
“穆念琛是你我共同的仇人,就算没我你也一样会除掉他,如此,我又何必出面支持,坐享其成岂不是更好。”禾姳双臂环胸直视男人,这男人算盘打的太好,他无非就是想事情败露后有人替他背黑锅,可惜她禾姳不是傻子,这招对她不管用。
“我可以给你一个安身之处,我养你。”沈桡弹了弹烟灰,开口道。
“沈先生,我禾姳有的是钱,用不着别人的施舍。”笑话,她禾姳是黑狐帮的人,又何愁没有安身之所。
“不是施舍,是爱,禾姳,不瞒你说,从第一面见你我就喜欢你。”沈桡夹着烟的手指捏住禾瑾的下巴,目光直直的望进她的眼底。
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曾经经历过什么,他猜她的弱点应该就是孤独,从小就失去至亲的人,大多都渴望被爱,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会一直待在禾家的原因,说白了她是在等待报仇,可事实上,她不过是贪恋那份儿家的温暖,尽管那份儿温暖与她无关,但至少,她能碰触的到,至少,夜里她不用一个人辗转反侧,否则,以她的能力,杀掉禾家四口人为父母报仇简直易如反掌。
或许她不肯承认,但这是事实。
“沈桡,我不是一个十几岁二十岁的小姑娘,男人的话不可信,男人在床上的话更不可信,爱?你不该把这个字眼带到床上。”禾姳拿掉男人扣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反客为主,素手如灵蛇一般攀上男人的脖颈,唇角一丝带着狠绝的笑意荡漾开来,极尽魅惑。
男人伸手扣住禾姳纤细的腰肢,“我会证明给你看。”眼底溅入几缕光亮,看来,要在这个女人身上下些功夫才是。
“好,我答应跟你做这个交易。”
她无法下手亲自杀掉穆念琛,只能借助沈桡的力量,当然,她自然另有其他目的,她的目的不是穆念琛,她的目的是禾瑾,既然她禾瑾和穆念琛那么相爱,她又怎么忍心拆散,如此,让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岂不是更好,爱,黄泉路上爱吧。
屋外天光一片明媚,甚至还有清脆婉转的鸟叫声从云杉枝头传来,屋内却是一片沉闷,与屋外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祝筠坐在禾敬闵的身侧,脊背挺直,面容谦和,看起来彬彬有礼,倒像是一位富家公子,他的身侧,坐着面色紧张的禾罄,她的手紧紧的挽着他的胳膊。
禾妈端了茶来,禾敬闵端起一杯,看向祝筠,“你跟罄儿在一起多久了?”
祝筠垂眸清浅的看一眼坐在他身侧禾罄,眼底满是温柔宠溺,“有三年了。”
“你爱她吗?”
祝筠几乎是毫不迟疑的认真点头,“爱,很爱。”
禾敬闵从袅袅的水汽中抬起头来,一向严肃的面色被湿漉漉的水汽虚化,看起来柔和了几分,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没那么柔和,“你的家境怎么样?”
祝筠微微一怔,面上闪过一丝悲痛,顿了顿,才淡淡的开口,“我没有家,家父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
禾敬闵亦是微微一愣,很快恢复自然,“抱歉。”
“那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薪资待遇如何?”一句话问的十分直接。
“我在精钻担任HR总监一职,月薪一万二。”祝筠如实回答。
“房车呢。”问题愈发的犀利起来。
祝筠低头,面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有些艰难的开口,“车子有一部卡宴,房子……暂时还没有。”他原本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处房子,不过后来隔三差五往禾罄那边跑,房子经常空着没人住,他觉得有些浪费钱,再加上禾罄强烈控诉他这个男友的不称职,经常找不到人影,祝筠便退了那处的房子,搬到了禾罄的住处。
禾敬闵轻抿一口茶,不动声色的看向祝筠,“你就准备这样来爱我的女儿?”平静的声音,却予人无端的压迫力,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愈发的凝重起来。
“我会努力赚钱的,虽然现在我可能还没有办法给罄儿一个富足的生活,但在不久的将来,我相信,我一定可以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祝筠看了看坐在自己身侧眼里满是鼓励的望着自己的禾罄,坚定的说道。
“不久的将来?不久的将来是多久,你觉得我女儿可以等得起吗?”禾敬闵的神色已经有些不悦。
祝筠不知该如何开口,确实,现在以他的能力,他还没有办法给禾罄一个允诺,禾罄是禾家的千金,她的几件衣服,几件首饰,可能就是他一个月的薪水,他在她的面前那么的渺小,他什么都给不了她,他就像是她世界里的一个小丑,人生里的一道污痕,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他都知道,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想爱她。
他唯一能给她的,就是一份儿真挚的爱情。
禾罄看着祝筠不知所措的模样,忽然很心疼,他那么的努力的工作,那么努力的拼搏,他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儿,他那么爱她,他没有错,凭什么要为了她承认这样的口诛笔伐,胸口处像是堵了一块儿巨大的石头,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心头涌上隐隐的怒气,不知怎的,竟大胆的吐出一句,置气一般,“爸,你别说了,我等得起。”
禾敬闵眼角一挑,将手里的茶杯用力的放在茶几上,一张脸变的凌厉起来,厉喝了一声,“荒唐!”
见禾敬闵发火了,禾妈赶忙探过身子来,抬手在禾敬闵的胸口处轻抚几下,“别生气,气着身子就不好了。”
末了,又瞪了禾罄一眼,“你爸身体不好,你少说两句。”
禾罄低头,虽然她之前早已坐好了面对这场波涛汹涌的准备,可直到它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禾罄才发现,她根本无法承受。
捏了捏手指,面色担忧的看了看禾敬闵,才低低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爸,对不起。”
下一秒,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拉着祝筠站起身来逃命似的离开了禾家,只撂下一句,“爸妈,我走了,改天再回来看你们。”
她不会和祝筠分开,人生很短,在这个年纪她恰好遇到了祝筠,恰好了喜欢上了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他会为她早起穿过三条街道,两个小巷去霞飞路的转角处买她最爱吃的早餐,他会在每一个寒冷的深夜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起身为她盖被子,他会在每一个危难之间紧紧的将她护在身后为她挡下所有枪林弹雨。
她不可能放开他的手,因为,她知道,除了他,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爱她如命的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祝筠。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这般幸运,遇到这样的一个他。
芷茗山135号。
这处建筑群完美的融合了荷兰和西班牙的建筑风格,又掺了基督文化的元素在里面,整个建筑群充满着欧洲中世纪的异域风情,这诗意与浪漫情怀并存的别墅群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远离喧嚣却可俯瞰全城,遥望城市中央最璀璨的繁华。
禾姳将最后一份罗宋汤端到餐桌上,通往别墅的盘山公路上由远及近的传来了跑车尾喉发出的特有嘶鸣声,如同野兽一般以灵敏的极速疯狂的向别墅驶来。
沈桡回来了。
禾姳解下身上的围裙,从厨房出来来到客厅,径直拉开了房门。
男人一手拎着车钥匙,一手拿着薄款外套,S市的昼夜温差极大,就算是在夏天,夜晚的时候气温都会下降不少,免不了需要多穿一件外套,幸运的是,这个纸醉金迷奢光糜艳的城市从来没有秋裤这种东西,否则多少俊男美女身上高贵的气质将会消失殆尽,想像一下牛仔裤里穿着秋裤的男生女生,你是不会把他们同俊男美女这给而联系起来得,秋裤总是给人以一种屌丝的感觉,好在沈桡的气质没有被秋裤拉下去,他穿着贴身的藏青色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看起来那么的气质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