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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人永殇(下)

沿途的秦兵越来越多,钟鼎的全身沐浴着敌人的鲜血,血淋淋的,很是可怕。

身边的出云战士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钟鼎一个人了。

“啊—,挡我者死!”钟鼎疯狂的咆哮着,如一尊魔神转世,收割着生命,凡是阻挡在前者,皆是一招毙命,万余秦军,无其一合之敌。

“嘶—!”一声马的悲鸣响彻天际,却是钟鼎跨下的骏马被一个秦兵砍下了后腿,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钟鼎从马上一跃而下,心中升起了阵阵悲凉,这匹常伴其身边的爱马如今也要离他而去了。

这匹白色的马儿昂着头,望着钟鼎,眼里闪着晶莹,似乎在向自己的主人说着抱歉,自己再也不能和你一起征战了。

钟鼎左躲右闪,两个腋下夹住了十多杆秦兵刺来的长矛。

一声怒吼将长矛全部夺了过来,手腕拨动将其矛头掉转,用尽全力将这十多杆矛向着前方的秦军掷去,刮起了一阵‘呼呼’的劲风,竟如穿糖葫芦般将一大片秦兵身躯穿透,倒在了钟鼎的前方。

秦兵尽皆胆寒,随着钟鼎的前行纷纷后退,竟不知不觉的让出了一条路来,钟鼎并不急迫,一步一步的走着,那冷厉的眸子不住地在众多秦兵面前扫过。很多人腿脚不住的在抖颤,就这样,钟鼎毫无阻碍的走了出去。

钟鼎逐渐走远,不见了踪影。

“我们要不要去追?”有人低语。

“追?你们去吧,我可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了。”有人摇头道。

大多数的人都不想去追了,毕竟就算放跑了敌人责任也是大家的,没有人想冒着生命危险再去面对钟鼎了。

随后,这队秦兵简单的打扫了下战场,收兵奔燕都而去了。

石镇驿站外

数千秦兵正在围攻着钟家父子几人。

“老五,你快带父亲他们先走!”

“不行,你一个人挡不住这些秦兵。”

钟四、钟五兄弟两人全身上下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过仍在与秦兵奋力拼杀着。

而此刻,钟父面色苍白,双手做着某种复杂的手势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其全身血液加速流动,各处经脉鼓动了起来,目光中红芒闪动,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咆哮,随身抓过了几个秦兵,竟轻而易举的将之撕碎,随后其双手抱头仿若神志不清,以一种肉眼难明的速度消失在了战场,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父亲!”钟家兄弟几个大叫。

秦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为之一愣,不过片刻之间又眼冒凶光的扑向了钟四几人。

钟家兄弟也顾不得多想些什么,又和秦军战在了一起。

钟四手中一把弯刀舞的虎虎生风,刀舞脚踢,又打倒了十余人,他脸色狰狞,不住的嘶吼,身上的伤口汩汩的流着鲜血,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噗’,一把长矛从他的背后穿膛而过,钟四慢慢地转过虎躯,怒视着那个秦兵,趁此机会,更多的长矛贯穿了他的身体。

‘扑通!’,钟四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倒在了地上,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四哥!’钟五、钟怜儿、钟七的眼睛都红了。

钟五的身上伤痕更多,因为他还要保护两个全然不会武功的钟怜儿和钟七,也亏得秦兵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对钟七两个并不在意,否则,钟五就是武功再高也护不得他二人周全。

钟怜儿在潸然垂泪,钟七也害怕的浑身簌簌发抖。

‘哈哈,大丈夫又何惧一死!”钟五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他蓦地提起钟七两人,不顾一切地向战场边缘冲去,有兵刃砍中了他的左腿,钟五强忍痛苦依旧在蹒跚的前行,伤口上的血顺流而下,一步一个血印。周围的秦兵仿佛也被他的坚韧所震慑,竟没有急于上前取他性命,终于,钟五已经到了极限,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二人掷出了人群之外。

“活下去!”这是他生命中最后的话,随后面朝苍天,重重的倒下了。

钟七两个摔出了很远,落到了一片茂盛的草丛之中。

“五哥也死了。”钟七在抽泣,钟怜儿却不顾身体摔出的酸痛,一把拉起钟七:“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快跑,不能让哥哥们的血白流。”钟怜儿强忍悲痛,故做平静,可是言语中还是不知不觉的透露出哀伤。

果然,有一队秦兵向这边追来了。

钟七由姐姐领着,两人左转右拐,净寻些崎岖隐蔽的路,在丛林中钻来远去,可由于速度不快,还是未能甩掉秦兵。

‘哗啦’,钟怜儿拔开挡在前面的树枝,顿时傻了眼,前方是一望无边的平地,再也没有任何阻碍视野之物。

“这就是命么”,钟怜儿喃喃自语,仅一瞬间她的神色就变得坚定了,她把钟七藏到了一丛荒草之中,柔声对他到:“小弟,你就呆在这里,不要乱走,好么?”

钟七早已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钟怜儿掩盖好了钟七,看了又看,见只要秦兵不走近探查,便很难发现钟七所在,这才放下了心,随后带着决然的神色向前方的平原跑去。

钟七蜷缩在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今天发生的事对他的刺激太大了,兄长的惨死,父亲的失踪,无一不像利刃一样刺痛着他的内心。他虽然小,可却不代表什么都不懂,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姐姐,姐姐去哪里了?”半柱香后,他忽然惊醒,他想出去找姐姐,可是又害怕外面饿狼一般的秦兵。

他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感受到那里的疼痛,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懦弱了!

他走了出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影子,向前走了片刻,发现在不远处的土地上,伏着一具娇小的尸体。

钟七的心头涌上了不好的预感,走的近了,终于看到尸体的面目,忍不住一下子跪伏在尸体旁失声痛哭了起来。

地上躺着的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有着一张无暇的俏脸,嘴角挂着一丝安详的笑,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可以见到她的心口有一片刺目的、鲜红的血渍,右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匕首,闪着寒光的锋刃上还有血在滴落。

“姐!”钟七大叫。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只恨自己的懦弱,自己的无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姐姐惨死!”钟七声泪俱下,从小到大,他与钟怜儿之间的感情最深,无论在任何时候,后者心里总是在惦记着他,生怕自己这个弟弟会受到委屈。如今,又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了他。

而现在姐姐的遗体就这样地躺在自己面前,这让钟七如何不悲?如何不痛?

“原来这小子在这呢!”

前方又转回了秦兵,正是之前追杀钟七的那一队。

看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钟七心中坚定了,他不在退缩。

“我跟你们拼了!”他迎着秦军冲了上去。

“哈哈!”对面有人大笑,在讥讽钟七的自不量力。正当他们狞笑着要上前收割钟七的性命时,异变突起,一道闪烁着血光的人影突然冲入了秦军阵中,犹如一道魅影一般,所过之处,秦兵胸口皆多出了一道碗口大小的血洞。

转眼间,数百名秦兵便死亡半数有余。

“有鬼,快跑!”

“有恶鬼出来伤人了!”

剩下的秦兵仿佛见到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般,四散而逃了开来。

血光中的人也不追击,单手划出了一道血芒,向秦兵激射而去,血芒在半空中不断放大,片刻间竟将逃跑的秦兵全部拦腰而斩。

这时,此人血光一收纷纷钻进了体内,钟七这才看到居然是此前消失不见的父亲。其右手还提着三颗血淋淋的头颅,正是那程将军,凶脸将军和叛徒狄春三人。

“噗!”钟父喷出了一大口黑血,似乎遭受了极大的反噬,萎靡的摊倒在地上。将那三人的头颅摔到了远处,惨笑道:“我还是晚了一步。”

钟七看到了爹爹,哽咽着爬了过去,抱着钟父身体,不住地在抽涕:“爹,我真没有用。”

“不怪你,还活着就好。”此刻的钟父五内俱焚,悲痛欲绝。他的眼神黯淡无光,似乎随时都要闭上。

“平儿,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一些事情要嘱托与你。”

“爹,不会的,你怎么会有事呢!”钟七顿时吓得不轻,伸手去感受父亲的心跳,“父亲,你受了什么伤,我们去找个郎中看看。”

“没用的,爹爹动用了一种禁术,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钟父一只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笑着摇了摇头。

“你也长大了,爹现在想通了,以前不应该逼着你去习武,既然你喜欢读书,那么去做一个书生也好,最好一辈子不要会武,也不要去报仇,平平凡凡的过完一生—你听见了么!”说道后面,语气渐渐严厉了起来。

“嗯。”钟七点了点头,声音哽咽,道:“可我不想爹爹死,爹爹不死,让我干什么都行。”

“胡闹!人之一生有谁能够不死?你要谨记我的话,咳咳…”说着说着钟父咳出了几口鲜血,其话语也渐渐断断续续了,“我…快不行了,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了疾驰的脚步声—打断了钟父要说的话,走得近时,确是一个身陂染血战甲的英俊男子。

“大哥!”钟七叫道。

钟鼎过来便直接跪倒在了钟父面前,头埋在地上,悲声道:“父亲,我没有用,没能把老二老三也带回来。”

钟父的脸上却平静了,仿佛没有听到,喃喃的道:“我…钟展锋死时还有…两个…儿子守在身边…上天已经待…我…”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其双眼就已闭上,已然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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