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弗瑶和腾蛇，就那么一前一后，走出了市集。
虽然一直都没有回头，也没有去刻意看，但是江弗瑶却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后，一直有一道目光，在紧紧的追随着。
龙轩，是你吗？
看见了方才发生的一幕，你选择的，是相信我吗？
走了片刻，终于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江弗瑶才顿住脚下的步子，缓缓转回过身。
而此时，腾蛇脸上，却鲜少的显露出了一丝落寞。
江弗瑶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腾蛇的脸上？
印象中，腾蛇好像一直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吊了郎当的样子。
可是方才的一刹那……
江弗瑶有些怀疑的重新定定的看向了腾蛇那张绝美到魅惑众生的脸庞。
但是此刻，那张脸，依旧换回了以往的样子，邪魅的笑意，依旧噙在唇边。
是，错觉吗？
“怎么了，丫头？
是不是许久没看见我，想的受不了了？
没事，我不收费，你使劲看吧！”
腾蛇佯装着没心没肺的朝着江弗瑶说了一句，说罢，还不忘煞有其事的朝着江弗瑶摆出了一个任人宰割的姿势！
噗——
江弗瑶一见到腾蛇这幅架势，好悬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你想多了！”
虽然，她是很想见到腾蛇，这三年来，也一直在找他。可是，总归没有到受不了的地步。
所以，江弗瑶毫不留情的，回了腾蛇一记大大的白眼。
“别否认！别否认！
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谁不了解谁啊！来吧！”
“……”
看着这样的腾蛇，江弗瑶不禁一阵扶额掩面，颇为无奈。
可是……
看着眼前，江弗瑶莫名的，唇角上扬了起来。
真好！不是吗？
她和腾蛇，又能像以前一样了！
而腾蛇，似乎也感觉到了江弗瑶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禁敛了敛神色，朝着对面看去。
看着江弗瑶一脸暖暖的笑意，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袭白衣胜雪，黑发如瀑，宛若惊鸿仙子一般。
腾蛇心底，那股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钝痛，再一次毫无预兆的袭来。
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邪魅的，绝美的笑容。
只是，江弗瑶没有注意到，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用力捏紧的手指，已经开始泛起青白。
看来，自己的离开，是对的！因为现在的江弗瑶，已经可以露出这般会心，不掺杂质的笑颜。
一切，都值得了，不是吗？
纵然心里再痛，纵然再思念，可是在看见江弗瑶笑容的这一刻，腾蛇已然全部都释怀了。
他是真的很想发自内心的笑，笑给江弗瑶看。让江弗瑶也知道，自己过的很好。
可惜，再努力，脸上的那抹笑，也只是假装出来的。
因为此刻，心在滴血。宛若一把染了剧毒的锋利匕首，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剜在他的心上。
纵使刻骨铭心，也不过如此！
一刹那，腾蛇突然间发现，原来，他一直高估了自己。
不是真的冷血，只是一直没有遇到那个，让他不冷血的人而已。
“对了！”
空气中，静谧流淌着的淡淡伤痛，就这么被江弗瑶，突然间打破。
呵呵！
腾蛇心下苦笑。他的小丫头，此刻已经感觉不到他心里的痛，所以连悲伤的时间，都不肯给他了。
“腾蛇，你刚才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是了！
那件事情，可以告诉江弗瑶了！
“嗯！”
心神微微一凛，腾蛇佯装着无所谓的大口呼吸了几下，旋即用力的伸了个懒腰。
“关于，你和我之间的，真正的联系！”
真正的联系？
江弗瑶听着腾蛇的话，突然间觉得有些莫名起来，心下不禁暗自思忖。
“你都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会是你，进入到崇明仙岛，解开了我的封印？
而又是为什么，解开了封印的我，要一直跟着你，直到……三年前才离开？”
腾蛇突然间正了正神色，虽然依旧漫不经心，但明显认真了许多。
这些问题，江弗瑶自然想过，从见到腾蛇，认识腾蛇的第一天起，她就在怀疑。
当时她刚刚穿越而来，对于现在所用的这幅身体的记忆，还凌乱的很。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江家小姐确实是如传言所说的，是个一点灵力都没有，还极其软弱无能的废物！
所以，那个时候，江弗瑶一心想要修炼变强。而自己身上又没有什么可以让眼前这位当时拽的跟一二五八万似的上古神兽器灵腾蛇大人所觊觎的。
自然，就让腾蛇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教自己修炼。
不过就算是后来，两人之间相处的久了，江弗瑶已经确定腾蛇是真的对自己毫无恶意和企图之后，作为城市猎人的敏锐性，还是让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禁不住去琢磨。
但是，直到腾蛇离开了，直到江弗瑶发现，自己的体内有腾蛇封印的灵力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原来腾蛇，真的是不求回报的，在帮助着自己，守护着自己。
所以，现在腾蛇突然之间，把她三年的疑问重新提及，江弗瑶一双黛眉，不由自主的颦蹙了起来。如子夜一般漆黑深邃的双眸，也而不自觉的变得凌厉。
腾蛇看着江弗瑶，片刻，才薄唇轻启，缓缓开口：
“瞬间转移，已经学会了吧！”
“嗯！”
江弗瑶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腾蛇说罢，眸光一敛，旋即消失在了眼前。江弗瑶见状，虽然有一瞬间的错楞，但是很快，也施展灵力，跟着腾蛇一同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江弗瑶看着身前高大挺拔的腾蛇，在看看熟悉不已的周围，心中却宛若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一时间，纷繁杂乱。
就在不久前，在动身去大乾王朝的前一个晚上，江弗瑶曾经来过这里。
来过这个，有着她和腾蛇无数回忆的，石间水潭。
江弗瑶自然也清楚的记得，当时的自己，以为感知到了腾蛇的气息，而蹲在原地，抱头痛哭。
只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仅仅几日，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
所以现在在来到这片水潭，江弗瑶却不似上一次那般酸涩，反而有些纷繁。
“还记得这里吗？”
腾蛇若有似无的轻声开口说了一句，答案，他自然清楚。
因为上一次江弗瑶在月下失声痛哭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
可惜，他不能想江弗瑶知道，亦不想让她知道。
所以现下，才明知故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当然记得！”
江弗瑶唇角轻扬，黑眸微微眯了眯，缓缓提起步子，走到了水潭旁，拂起衣摆，席地坐在了潭边。
“这里，有我许多回忆，好多事情，好像那个时候，都是在这里做的。”
江弗瑶菱唇一张一翕，似是低声呢喃，又似是在回答腾蛇的问题。
“嗯！”
腾蛇看着江弗瑶坐在水潭胖，那抹绝美的身影，眼底不可抑制的涌上一阵酸涩。
“其实这里，这地下的深处，埋葬着一个人！”
突然之间，腾蛇敛起心神，朝着江弗瑶轻轻的说了一句，随即亦提起步子，顺势坐在了江弗瑶的身旁。
埋葬了一个人？
这件事，她倒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腾蛇提起。
“一个，很重要的人！”
江弗瑶默不作声，就那么静静的听着腾蛇的讲述。
腾蛇眸光幽暗，看着眼前平静的不带一丝涟漪的水潭，片刻：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轩辕拔吗？
他死后，就是埋葬在了这片土地，这片水潭之下！”
轩辕拔？
怎么会不记得！
他不就是腾蛇的主人，那个当初收服了他，将他炼化成器灵的，洪荒神域上灵力最为强大的九星高级控灵师！
而且，江弗瑶还记得很清楚，腾蛇曾经告诉过他她，轩辕拔曾经做过很多错事，所以在人生最后的时刻，他幡然醒悟，改名换姓，隐居了起来。
没想到，居然最后，会埋葬在了这里！
只是……
腾蛇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此处，江弗瑶不禁微微一个侧目，看向了坐在自己身旁的腾蛇。
腾蛇此刻唇边，依旧噙着盈盈的笑意，可是不知为何，江弗瑶总觉得，那笑，有些刺眼。
轩辕拔，真的是腾蛇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吧！
就在江弗瑶暗自思忖的时候，耳畔，蓦地又响起了腾蛇的声音：
“当年轩辕拔，也算是因为我而死！”
腾蛇的声音不大，却就那么猝不及防的穿透耳膜，直达心底。
虽然像轩辕拔这样，几乎已经没有敌手将他打败的人，有一天会无声无息的死去，江弗瑶一时间也觉得奇怪。
可是这个世间上的事，本就有许多人无法想象预料的。所以，对于这位传奇一般的人物，最后究竟是如何离开人界的，江弗瑶从未有细细想过。
没想到，现在，此刻，听到腾蛇这么说，江弗瑶还真得不得不承认，她很讶异。
只是……
转眸看向腾蛇，只见他的脸上，此刻，已经满是无奈的自嘲。
“龙轩和你说过吧！
红莲业火，整整燃烧了七七四十九日，漫天大火，几乎将天地间的所有事物都燃烧殆尽！”
腾蛇说着，淡淡的语气，宛若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江弗瑶知道，腾蛇只是在掩饰，用这样的淡漠和平静，掩饰他心底，无法抑制的痛苦。
“嗯！”
低低的从喉咙中，溢出了一声，江弗瑶自然记得，当初她和龙轩在五画异象阵中，龙轩曾经给他解释过黑煞土的由来。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听腾蛇亲口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