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烟凑到嘴边,她深深的吸了一口,一手支着下巴,趴在阳台墙边眯眼瞧着远处的青山。其实老实说如果去掉那个死人脸的家伙,到这里帮忙也是挺不错的啦,至少暂时脱离了家里那群三姑六婆。
最近那些长辈们老爱在她耳边唠叨,说什么她到二十八岁了还没嫁出去,说出去都要笑死人了,堂堂红娘世家,家里的女人由上到下个个都是媒人婆,专门在帮人牵红线,这下可好,别人家的姻缘倒是牵得顺,自个儿家的宝贝却乏人问津,这是什么道理?
“喂,你们倒说说,咱们的丫头又不是没胸没屁股,生得漂亮又无隐疾,身体是健健康康的,脑袋是聪聪明明的,怎么会到二十八岁了还嫁不出去呢?”大姑姑昨晚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是埃唉,真不知是哪儿出了问题,说实话咱们罗家的家世也是挺不错的啊,怎就没人看上兰丫头呢?”二姨婆蹙着眉头,问着二姑姑。
“耶,你问我我问谁啊?谁晓得那些男人眼长哪儿去了。”
“不过,二姊啊,我看话不是这么说,说真的,阿兰的脾气不是顶好,我想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呀?”三姑姑扬眉疑问着。
“她岂只脾气不好,那张嘴呀--”双胞胎的大姑婆开口。
二姑婆跟着接口,“一开口就要人命哪,一点儿也不懂得顾忌。”
“啧,阿兰那张嘴会这样,还不都是你们这几个教出来的。”奶奶闻言挑了下她雪白的眉毛,训了家里的几个女人一句。
“妈,这也不能全怪大家,是我没管好。”
老妈一副委屈拭泪的说着,还不忘用那含泪的眼,凌厉地扫了一旁低头猛吃饭的自己一眼。
接收到那记瞪眼,罗兰捧着饭碗暗叹倒霉,早知道她方才就在白云那儿随便用餐就不用回来听训了,真是……“哎哟!谁打我?”
脑袋被人敲了一记,罗兰叼着烟猛地回过神来,往上抬头才要看,却让人兜头挠了一桶冷水。
“哇塞--搞屁呀?!”
她吓得往后猛跳了一步,可惜还是慢了点,她因为上半身大半趴在墙上,早被浇湿了一半,上面似乎这时才察觉楼下阳台有人,不断落下的水终于停止。
罗兰一见,立刻重新趋前探头往上看,就见到楼上那死人脸也探头往下看,只瞧他嘴里也叼着烟,一脸老神在在的拿着掉了盖子的浇花器。可恶,想也知道她刚定是被那松脱的盖子给K到了。
“你在下面干嘛?”
“你说咧?”她仰着湿漉漉的小脸,咬着被他浇熄的烟,恶狠狠的回问。
瞥见了她湿透尚在滴水的发,他嘴角微扬,像是从中得到了乐趣,明知故问的道:“我不知道你热到想冲凉,如果你想淋浴,你那一层有浴室。”
妈的,这家伙说得好像是她自己找水淋似的!
“鬼才想冲凉啦!你根本是故意的!”她拿下咬在嘴边的烟,气得对在楼上的他大叫。
“我在浇花。”他慢条斯理的叼着烟回答,边说边恶意的又摇了下浇花器,结果里面的水又滴了几滴下来。
罗兰再闪,怒瞪这:“现在是中午耶!日正当中你浇什么花啊!”
“有人规定不准中午浇花吗?”他挑着眉,一副他老大高兴这时候浇,她想怎么样的德行。
“中午浇水,花会死掉的好不好,你没常识啊?”
“是吗?”赵子龙瞧瞧自己手中的浇花器,再瞧瞧身边那一排花花草草,老实说,他倒是真没想那么多,其实这浇花的事情本不是他在做,只是他方才闲着,刚好看到这排花草一副热到快枯死的模样,才拿起旁边的浇花器来浇水的。
“什么是吗?本来就是不好!”罗兰叉腰咒骂他,“哪有人中午浇花的,你有神经病啊!”
他将视线移回楼下那女人身上,满不在乎地扯了扯嘴角这:“那不然要什么时候浇?”
“什么时候?当然是清晨和傍晚啊!”她无法置信的翻了个白眼,拨开额前湿发,老大不爽的瞪了他一眼,才转身想离开阳台去找毛巾擦干,边咕哝这:“白痴,懒得理你。”
在楼上的赵子龙耸了耸肩,见她离开楼下阳台,突然叫住了她。
“喂!”
罗兰停住抬头,满脸不爽的问:“干嘛?”
他盯住她手指问夹着的烟,只面无表情的丢了句:“女孩子抽烟不好。”
“是喔?”罗兰眨巴着大眼,脸上先是露出了笑容,下一瞬嘴里却刻薄的回答:“干、你、屁、事!沙猪!”
说完她就气冲冲的走进屋里。
赵子龙左眉挑得更高,脸上虽没多大波澜,叼在嘴里的烟差点被他自个儿给咬断。
这女人,简直是百分之百欠教训!
地狱般的日子从第一天便开始,他们之间的争吵也是。
每天早上她九点去报到,一直到下午五六点才离开,这之间,两人少有闭嘴不吵架的时候,他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几乎是从早吵到晚。
他觉得她暴露的衣着很碍眼,她则厌恶他总是一成不变的表情。
他们为赶工吵、为剧情吵、为错字吵,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让他们俩争论不休。
“你动作快一点!”
“你说话慢一点!”
每一回,总是他讲一句,她就不甘示弱的回上一句。
“罗小姐,请你坐要有坐相!”
“赵先生,佛祖也是盘腿坐的,你把这句话留给他吧!”他尖酸地叨念她的坐相,她却不动如山的继续盘着雪白的美腿坐着。
“穿那么少,你是没钱买布料吗?”
“怎么,你羡慕我身材好啊?现在大热天耶,你穿那么多才有病!”
他觉得她穿得太少有碍观瞻,她除了回嘴外,隔天干脆穿着布料更少的超迷你牛仔短裤和露出纤腰的小可爱来。
他眯眼瞪着她的衣着,冷声讽这:“你以为自己还是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吗?”
罗兰一挑眉,自傲地拍了下自己二十二寸的纤纤小蛮腰,娇声这:“哼,十七八岁还不见得有本小姐的好身材呢!”
“一把骨头没几两肉也敢在那边沾沾自喜。”他哼声回着。
“你--”罗兰闻言气红了脸,才要伸手推他,却见赵子龙突然自动连退两步,活像她会侵犯他一样。
“你干嘛?”她疑惑怒问。
他两手插在裤口袋里,一言不发的瞧着她的小手,意思不言而喻。
罗兰醒悟,一张脸飞上红霞,胸中怒火更甚!
“我才不会当两次笨蛋!上次我只是一时冲昏了头才会便宜了你!”
“随你怎么说都好。”半点不信任这个冲动的女人,他挑起左眉,转身进门。
“赵子龙--”她气愤的叫他的全名。
他根本理都不理她,径自往工作室去,巧的是倒霉的林尚仁今天刚好提早进门,罗兰一回头见是小林,气得推了他一把,怒道:“我受够了!我为什么要每天过来给他糟蹋!那只自以为是的猪!老娘不干了!”
她一手隔开他,怒气冲冲地就要离开。
林尚仁见状脸都白了,开什么玩笑,这女的要是走了,那剧本怎么可能赶得出来?
他急忙拉住她道:“罗小姐,你等等,等一等啊!”
“放手!我又不是犯贱,每天要来这里给他批评!放手啊!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我就端给你死!”她一脸凶恶,火大的想甩开他的手。
“话不是这样说,是你撞到赵先生,他才没办法打字的啊!你不帮忙,难道要赔一千万吗?”小林吓得松开了手,愁眉苦脸的提醒她。
“一千万有什么了不--”罗兰一僵,紧急意识到那一千万的确很了不起,不由得闭上了嘴,但一想到要进去继续受那死人脸的气,她就觉得万分不爽。
“哪,我知道赵先生脾气不好,你就稍微忍一忍,两个月一下就过去了,何必要弄到上法院呢?”小林苦口婆心的劝着。
“忍一忍?”她瞪着他任叫,手一伸指着工作室的方向骂道:“叫我忍一忍?有没有搞错啊?他那死变态,尖酸刻薄又古板,吃人不吐骨头、骂人不带脏字!一张嘴恶劣得要命,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话,十句有九句让人听了想跳楼!一天到晚板着那张死人脸,好像我和他有杀父之仇一样!叫我忍他?不如叫我撞壁还比较快!”
小林开言尴尬的说:“呃……赵先生的确是缺乏一点点口德,但他其实人很好的。”
“一点点?他没口德岂只是一点点!他根本就是毒辣!”罗兰拉高了音量,老大不爽的瞪他一眼,双手抱胸地道:“我告诉你,你觉得他人好,那你自个儿去帮他好了,总之本小姐是不干了!”
“你的意思是要上法院喽?”他哀怨的看着她,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
罗兰闭嘴瞪他,一讲到法院她就头大,若真的要打官司她胜算不大,要是输了不只要赔一千万,还得付律师费,说实话真的很不划算。
想了老半晌,她才说:“我可以去请个工读生来帮他打字,反正他自己都说了工读生比我程度好,那就让他去荼毒别人好了!哼!”
小林闻言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道:“罗小姐,事情如果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你忘了赵先生的脾气并不好,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请到人,当初他提议要你打字时,我也不会想到你那么快就同意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解释说:“上回赵先生也曾因为肌腱发炎而无法工作,我请了好几个打字小姐,每次来的人都做不到三天就哭哭啼啼的跑出门。所以你要是不肯帮忙的话,我看是我不到别人了。”
她哑口,翻了个白眼。
老天,她早该想到里面那只冷面恶魔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人。
她原以为他只是因为她撞伤了他,所以才看她不顺眼、针对她凶恶刻薄而已,没想到那压根就是他的本性!小林见状再度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道:“罗小姐,我看你认命吧。”认命?要她认命?等下辈子吧!
罗兰紧握着双拳眯了下眼,回头瞪着工作室那扇门,深深吸了口气。好!既然她这两个月是注定要和他绑在一起,她也绝不会让这家伙好过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