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夜色中,沫沫取出钥匙,缓缓打开房门。公寓一如既往——
漆黑,空旷,寒冷,寂静的可以听得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打开灯,突然明亮的房间有些晃眼。待适应后,沫沫环视一圈,扫过家具和墙壁。沫沫的眼神有些失望,没有家人,空旷明亮的空间带来不了一丝温暖。
拖着练习一天空手道后疲惫的身躯,沫沫随便捡了几件衣服,走进了浴室。
打开水龙头,试了试水温,沫沫脱了衣服轻轻泡进浴池。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沫沫右手轻轻滑过左手如丝绸般柔滑的胳膊,嘴唇微张,仰起头,沫沫的神色中夹着几分回忆的甜蜜和苦涩。
人们总是嫉妒富二代奢侈的生活享受,人们总是羡慕大小姐可以任性胡来的家世,可又有谁真正了解过他们内心的苦涩与孤独呢。
不是每一个大小姐都可以任性一辈子的,如果需要家族需要她们时。
沫沫就是这样一个大小姐。
宋氏支脉枝繁叶茂,然而主枝却是一脉单传。按规矩,沫沫的父亲将继承爷爷的位置,成为宋氏当代家主。然后,沫沫父亲的第一个儿子将成为宋氏少主,即下任家主。
然而,沫沫六岁时,父母都去世了。虽然是个女孩子,沫沫仍然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宋氏少主。
作为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自然不可能放养。
每一天每一天的家族管理和社交手段课程,完完全全分干净了沫沫的每一分空闲时间。容不得沫沫拒绝,不允许沫沫反抗。在家族老人的强压下,沫沫早起晚睡,辛苦地度过着每一天。
如果仅是如此的话,到也不算什么。
毕竟,在这个时代,每一个普通小孩,都在为了他们的前程或自愿或被迫努力着。
真正让沫沫打心里疲惫的,是来自家族内外无休无止地恶意。
勾心斗角,言语机锋,明里暗里的阴谋诡计,甚至刺杀!
这一切,使年幼的刚刚痛失父母的沫沫几近崩溃。
挺住了,她仍然挺住了。有着不得不坚强的理由,抱着豁出去的态度,她生生的挺过来了。
痛苦是一种力量!
躲过不知道多少次阴谋暗算,她狡猾如狐,滑不留手的处理家族事务。历经无数狂风暴雨,她合纵连横,连拉代打地在家族里站稳脚跟。忍过众人不怀好意地话语目光,她心狠手辣,极端冷酷地处置杀伐。
她成功了,沫沫成功了!
所有人充满敬畏地望着这个未成年少女,她站在阳光下,王座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她的眼里是被自己亲手捅死的族叔血淋淋的伤口,她的心里是父母临死前慈祥担忧的目光,纵然站在如今的位置,她,仍然不能手刃最初的仇人。
她,只有继续前进,继续痛苦,继续悲伤,继续绝望——
沫沫躺在浴池里,双腿闭合,微微偏向外侧,抬起手,水流顺着胳膊滑落。总有些不按规矩的水珠临空滴落,宛若璀璨的点点星光。
望着,望着,沫沫褐色琉璃般的眸子渐渐泛起苦涩的笑意,苦涩的眸子又变的迷离。
变化是从高中开始的,那时啊……
那时的沫沫才15岁,却凭借着行事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敬畏,成功地在族内族外站稳了脚跟。
没有什么志得意满。
沫沫的眸子是黑色的,看到的天空也是黑色的。
孤独,恐惧,悲伤,懦弱牢牢包围着这个被仇恨绑架上战车的少女。她唯一的生存理由就是手刃仇人,然后追随父母而去。
人间,那是她的地狱!
直到那个少女的出现,那个好像初春的花骨朵,清新而不妖艳的少女——小涵。
她暗地里调查过小涵,这个纯纯的带着点狡黠的少女跟她有着同样痛苦的身世。父亲早逝,母亲再嫁,后来疼爱她的姐姐又再次去世,上天给了她同沫沫一样疼痛的苦难。
然而,她却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她的天空又该是什么颜色呢?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沫沫笨拙地和小涵交上了朋友,那是沫沫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她看着她为了姐姐的逝去而悲伤憔悴,却把微笑还给世界。她看着她轻轻****交错的伤口,一点点增加背上绝望的包裹。
一年,仅仅一年,她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们对彼此的了解甚至超过自己。
直到那个人的来临……
沫沫缓缓下沉,直到脑袋被水淹没,浴池水面上漂着乌黑的发丝。她在水下睁开了双目,晃动着的,波光粼粼的水的世界。
即使沉入水底,也不能减轻她心里那无边无际的嫉妒和憎恨,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啊!
那个被她诅咒了的名字——莫凡,呵,真烦……
莫凡是小涵的哥哥,经常被小涵挂在嘴边的哥哥,经常被小涵无意识写在书本上的哥哥,经常被小涵哭泣着埋怨着的哥哥……
原来,沫沫一直以为她和小涵都是彼此慰藉的唯一,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从未深刻了解过小涵。
他没来时,小涵围着有关他的记忆转,他来了,小涵围着他存在的本身在转。
从一开始,沫沫就只是小涵的好朋友,小涵的心里就只有莫凡一个人!
她望着她为了他早出晚归,愤怒地发狂。她看着她为了他缺课补作业,嫉妒的发疯。
她算什么?啊——
水面不断升起泡泡,终于忍受不住的沫沫把头从水里仰起。
“哗——”
水珠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流过那美丽的俏脸,精致的锁骨,白皙的娇躯。她没有在意,只是望着吊灯在水汽里的灯晕,喃喃自语。
“原来,我们一直只是朋友,好朋友。”
沫沫一脚跨出浴池,浴水顺着雪白的娇躯流了一地,伸手拿过毛巾,也不穿衣服,就这么****着,一边用毛巾揉着头发一边步入厨房,在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披着毛巾步入大厅。
进入大厅后,捡起遥控器,随手打开电视,轻轻躺下。
电视荧屏闪烁着弥红,沫沫双手轻轻抚摸过锁骨,一路往下,眼神渐渐迷离……
没有小涵的日子,沫沫不知道该怎么过。
一方面,她行事越发乖张狠辣,言辞犀利不留余地,宛若秋风扫落叶般统治着宋氏。而另一方面,她催眠自己忘掉莫凡的存在,躲着莫凡,不去小涵家,死死坚信着这是爱情。
尽管,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两个少女之间从没有过爱的萌芽。
然而,无论她怎么躲,莫凡仍然宛如一根钉子般,介入了她与小涵的生活。
她要去见见那人——
沫沫一手死死抓住沙发,另一只手不断游离娇躯,檀口微张。
得知那人捡个女人同居,她高兴疯了,却故作义愤,跟着小涵见到了莫凡和那女人。
如果故事可以这样结束该多好,可惜,作者不允许。
莫凡有了瑶儿,小涵也不会喜欢自己,那是个单细胞生物,一根筋死死吊在她哥哥身上了。
看着小涵在两人之间日益憔悴的面容,沫沫心痛的难以自制,想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借口往桃花公寓跑,只是为了不让小涵难堪。
小涵她啊,爱的终究不是自己,尽管自己爱着她……
毛巾抖落,沫沫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沙发,发出一股物美到极点的娇吟。
“啊——”
是夜,星光点点,乌雀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