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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入大秦

二人一路策马狂奔了数日,深入树林。“主子,”侨戈对坐在大树下的胤莱说,“你喝点水吧。”

胤莱接过侨戈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然后微笑着对侨戈说:“水很甜,这是哪来的水?”

“是从前面的小溪取来的水。”侨戈回答。她眯起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胤莱,看的胤莱不明所以,问:“侨戈,你干嘛看着我笑?”

“主子,你终于不再阴郁了,现在也逐渐爱笑了,真好。”侨戈拉着胤莱的胳膊亲昵的说。

“也许是一直在这森林里赶路,远离城市,远离纷扰,心里就轻松起来了吧。”

侨戈看着篝火上烤的滋滋作响的野兔,犹豫一下说:“我们的干粮已经没了,也不能每天靠抓野兔充饥,而且这每晚让主子睡在树林里也不是办法。这眼看就要到河间了,是西河地区的边界了。等送亲队伍在长河上与大秦交接之后,进入大秦领地就可以了。”

“我们明日就去河间准备渡河。”胤莱想了想说,“到了镇上,我们不能声张,你也都得改口。以后你还像小时候一样,尽可以叫我祈儿。”胤莱说。闻着烤肉的香味,胤莱的肚子很自觉地叫起来。

胤莱拿起兔子刚要吃,侨戈脸色一正,低声喝道:“谁!”说话间拔出剑,护在胤莱面前,警戒起来。

胤莱冷静的站在侨戈身后,会不会是什么野兽,顺着香味寻过来了?不过这里有火,野兽也不大敢接近。

面前的草丛开始晃动,眼看侨戈的剑要刺出去了,这时候一个姑娘跌跌撞撞的走出来,倒在二人面前。

“你是谁?”侨戈用剑指着她问。

那姑娘一手紧紧攥着另一只胳膊,指尖还不住流出汩汩鲜血。她痛苦的躺在地上,满头大汗,没有回答。

胤莱看清情况说:“侨戈,她受伤了,先给她止血。”侨戈不动,依然警戒着。“救人要紧。”胤莱把兔子一把塞进侨戈怀里,绕过她走到那姑娘面前。她蹲下,从自己布裙子上撤下一块布条,用力绑在姑娘的伤口上方,然后柔声劝道,“姑娘,我给你止血,你先松开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主子,”侨戈放下兔子,走到胤莱身边想阻拦,被胤莱一个眼神止住,“我去拿水。”说完去火堆边拿来水壶递给胤莱。

姑娘因为疼痛过度,有些神志不清,好像没有听到胤莱说话,依然紧紧攥住伤口。

胤莱看到姑娘浑身都是土,一定摔了好几次,她握住姑娘的手哄道:“我会帮你的,你相信我,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你这样握着伤口会感染的。”

姑娘看了胤莱一眼,放松了手上的力气。胤莱掰开她的手,借着火光仔细观察着伤口。

“流出来的是红色的血,还没有感染,侨戈,找块干净的布来。”胤莱说完,用水清清冲洗姑娘的伤口。

姑娘因为疼,忽然用没有受伤的手死死攥住胤莱的胳膊,吓得侨戈立刻拿起剑。胤莱示意侨戈没事,然后一边柔声哄着姑娘,一边轻轻的倒水为她清洗伤口。

等受伤的姑娘睡着,侨戈撅着嘴埋怨胤莱:“主子,你看你也不说疼,这胳膊都让她给抓破了。这姑娘也真厉害,隔了这么厚的衣裳还能给你抓破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来头。”

“嘘。”胤莱忙伸出食指放在双唇前让侨戈噤声,“她刚睡着,别吵醒她。等她醒了再问她。”胤莱走到熟睡的姑娘身边,把毯子为她盖好,然后坐在她身边,替她挡着寒风。

深夜,胤莱已经熟睡。侨戈自己喃喃:“这个时候,各国局势都不稳定,我一定要小心为妙。”说完拿起剑,对着受伤的姑娘要劈下去。胤莱一翻身,紧紧搂住那姑娘,直接挡在她身前,这无论从那里劈下去都定会伤了胤莱。

侨戈摇摇头,只好收回剑,盯着抱在一起的胤莱和那姑娘,心里开始盘算。

远处的树上,一个身影见此一幕,也悄悄把已经出鞘的剑放回剑鞘,继续悄无声息的隐藏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树林里弥漫着浓浓的雾气。侨戈站起身,开始收拾行李,又找了些果子喂马。马咀嚼的声音吵醒了胤莱,她醒过来,看了眼自己抱了一夜的姑娘,忙做起来查看姑娘的伤口。

姑娘也醒了,明眸善睐,微笑着看着胤莱。胤莱这才看清眼前这姑娘,姑娘长得娇美,凝脂点漆,明眸皓齿,虽然脸上有些脏,也掩盖不住她的美丽。她穿着一身简陋的猎户装,高高的靴子,虎皮裙和鹿皮马甲,套在深绿色的棉衣外。

“姑娘,你醒了。”胤莱扶起姑娘问。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姑娘行礼。

“姑娘不必多礼,我们也没做什么。”胤莱看侨戈只是警惕的盯着姑娘,打圆场说。

姑娘忽然叹口气,垂着眼眸,不一会儿竟嘤嘤哭了起来。

胤莱本在帮侨戈收拾东西,听到姑娘哭了起来,走过来问:“姑娘怎么了?伤口很疼吗?”

姑娘泪眼惺忪的摇摇头。

“那是饿了吧?是我想的不周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干粮了,要不一会儿我们要进城,姑娘与我们一起吧。等进程吃饱了,我们再送姑娘回家。”胤莱安慰道。

姑娘哭诉说她本是住在这山中的猎户,母亲是大秦人,她命苦死得早,只留下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她爹昨天为了救她,被狗熊吃了。她拼尽全力想逃出树林,过江去大秦秦都投奔亲人。

一听如此顺路,胤莱和侨戈面面相觑。她不好推脱,便问:“姑娘怎么称呼?”

秦夕哽咽着说:“我姓秦,叫秦夕。”

侨戈打量着秦夕说:“秦夕?你一个猎户的女儿,名字起得倒是够雅的。”

“我虽是猎户的女儿,可我娘是念过书的,是她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秦夕回答,“姑娘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救我。”

“你!”侨戈刚要反驳,被胤莱一把拉住,“秦夕姑娘,我们并没有怀疑你。你说得对,我们既然救了你,怎么会怀疑你呢。你一个人有伤在身,那么远的路我也不放心。正好,我们也要去秦都,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祈儿。”侨戈叫胤莱,想制止,可以下有没想出用什么理由。

“我能体会你此时的心情,大家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胤莱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说,“你觉得呢?”

秦夕泪眼朦胧的看看胤莱,又看看侨戈说:“我自然是愿意,可是……”

“你若愿意就好,那我们就一起走吧。忘了介绍,我叫祈儿,这是我姐姐侨戈。”

三人收拾了一下,掩藏有人在这里待过的痕迹,牵着马向河间城走去。

进了城,刚好赶上有集市。秦夕跑到每一个摊位前,好奇的摆弄着商品。摊主见秦夕长得眉清目秀,格外热情地向她介绍起来。侨戈牵着马跟在胤莱旁边,她一头雾水的看着微笑注视秦夕的胤莱,“她像刚变成孤儿的人吗?这个秦夕昨天刚死了爹,今天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那是她亲爹吗?”在他看来,这么明显的事情胤莱那么聪明,她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胤莱不但没有揭穿,反而更加亲密的与秦夕在一起,他知道胤莱有她的打算,如果他们冒然做什么,会打乱胤莱的计划。远处,一家茶馆的窗边,一个带斗篷的人远远看着二人,悠闲地喝着茶。

秦夕和胤莱在大街上逛,发现前面围了很多人。秦夕好奇,拉着胤莱钻进人群。侨戈向拦住二人,吴天佑拉住侨戈,二人牵着马站在人群后面等着。

“卖身葬母?“秦夕念着。

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跪在一具被草席盖住的尸体前,头上插着一根草,呜呜的哭着。她面前摆着一个牌子,写着“卖身葬母,十两。“

秦夕蹲在披麻戴孝的女孩面前问:“看你一个姑娘在在这石井街头卖身葬母,万一赶上个流氓痞子你不是要吃大亏了。“

“二位小姐行行好,小女子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女子梨花带雨的哭着说。

胤莱也走过来说:“你也怪可怜的,只是我身上没有十两银子。这样,我们跟你去棺材店,一起跟老板说说。“

女子连忙点头。

三人带女子来到棺材铺,棺材铺老板走出来问女子:“你凑够十两了吗?“

女子低头不语。

胤莱恳求着:“老板,我这里只有五两了,您看能不能行行好,帮帮这位姑娘?“

老板打量了几个人,没好气地问:“你们是谁?“

秦夕说:“我们是路见不平的人。“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这里最便宜的棺材就十两。“老板挥挥手打发几人出去。

“老板,再商量商量。“胤莱说。

“没钱在这充什么大头,走开走开。“老板说。

“这样,您看我这有一对耳环,你看看值多少钱你拿去。“胤莱取下带着的耳环说。

“你这对耳环也就值三两。“老板看看说。

侨戈看了看为难的胤莱。他们身上所有东西加起来也就这么点钱。

老板忽然抓住胤莱的手,两眼放光的说:“这个可以。你把你这镯子留下,我那五两都不要了,借给你们把丧事办了。“

“不行!“侨戈一把推开老板说,”那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嘿,不给算了,你们自己去打棺材把。“老板要关门。

女子跪在尸体前,不住的哭。秦夕看胤莱执着,正想说话,胤莱一把撸下手腕上的血石镯子塞给老板说:“我给,你给这位姑娘的母亲找一口好棺材。“

“好嘞,早点给我不就完了。“老板拿着镯子,眉开眼笑的说,”即位里面喝口茶稍作休息,我这就叫伙计准备。“

“不行,那是她娘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侨戈扑过去要抢回来。老板好像泥鳅一样,一下闪了过去,抱着镯子往后退。

“侨戈,算了。“胤莱拦住侨戈说。

胤莱恋恋不舍得看着老板把她的镯子拿进屋里,沮丧的垂着头。

卖身女子跪在胤莱面前,哭着说:“小女子愿为姑娘当牛做报,报答姑娘葬母之恩。“

胤莱忙扶起卖身女子说:“也没什么,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节哀。“

几人安葬好她的母亲,回到集市上。胤莱对她说:“姑娘,这里还有五两银子,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以后你一个人在外还要小心,如果有个疼你的男人你就嫁了吧,怎么也好过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侨戈听出她的意思,立刻附和说:“是啊,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赶路了,姑娘后会无期啊。“说完拉着胤莱逃跑似的离开了。

三人去驿站卖了两匹马,换了五十辆银子,准备去雇船渡河。

侨戈去向小贩卖马的时候,胤莱等在一边。她摩挲着空荡荡的手腕,戴了十几年的镯子,第一次拿下来,她心里有些难过。

“祈儿,我说你也真是的,何必呢。“侨戈走到胤莱身边说。

“能帮别人不是挺好的吗。“胤莱放下手臂,宽大的袖子遮住手腕。

侨戈安静的站在她身边,也望着远处出神,她很担心,主子心这么软,这仇可怎么报啊。

萧风吹寒冬,细雨润早春。长河一带因为连日来的细雨,水涨快与河岸齐平。胤莱站在河岸边,看着远处烟雨渺渺,好似一绢薄纱挡住一切,山水实实虚虚、真假难辨。

侨戈去寻船家,不一会儿,一叶扁舟不紧不慢的驶来。等穿靠岸,胤莱透过薄雾打量船家,他压低斗笠,身披蓑衣,完全看不出此人的长相。她淋着春雨,身上一层层寒意。

她从刚见面的时候就开始怀疑秦夕,因为秦夕的伤口十分整齐,根本不是野兽抓伤,而是用刀剑砍伤。这力道把握的十分精准,多一分伤筋动骨,少一分则无足轻重,可见下手的人常年习武且功力深厚,所以她一定不是一个人。

秦夕不是普通人,如果她猜测的对的话,秦夕应该是大秦人。如果她的名字秦取自大秦,那么夕一定是她的本名。看她的处事方式和气魄,也不是凡人子弟,十有八九她就是大秦的公主,元夕。胤莱心下一凉,若秦夕和此人要在渡河过程中要了自己性命,怕这一行人都难以抵挡,可相处这几日,她并没有起歹意,如今只好硬着头皮赌上一把。

秦夕见船已靠岸,胤莱却迟迟站在原地不动。她心里了然,别有深意的问:“祈儿,那这船你是上还是不上呢?”

胤莱镇定的笑着说:“上是自然要上的,若公主要伤我,有的是机会,又何必等着我到大秦再伤我呢,那岂不是引火上身吗。”

“那请把。”元夕做了个礼让的姿势,没有反驳“公主”的称谓,算是承认了。

胤莱率先踏上木船,侨戈立刻跟上。元夕最后才走上船甲板,对船家一点头,船家用船桨一撑,木船幽幽的离开岸边,往大秦驶去。

胤莱在船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岸口,自己算是离开了大鄞。此时她已无法回头了,面对自己无法躲闪命运,她反而变得沉着和放松。此时她无法挣扎,元夕要杀自己,自己便必死无疑,她若不杀,便是以后都会帮着自己。现在她没有选择,一切抉择都看元夕,她反而觉得异常轻松。

看着元夕,胤莱开始好奇那个将她牵出凤轿的男子会是什么样的人。她看着眼前这清丽的人儿,想必与她一母所出的元晔也定是个剑眉星眸的俊逸男子。

胤莱走到船家身边,那人划桨的动作一顿,继续若无其事的划起来。

胤莱看此人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正准备回到船舱,只听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在下徐子傲。”

“胤莱见过徐大人。”胤莱又是一拂,“徐大人,不知二位此行可是奉太子之意?”

“晦主放心,太子派我来暗中保护晦主。”徐子傲说话听不出他的态度,倒是觉得他声音沉稳,话总是说得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胤莱想到他们二人一定跟了自己一路,定会知道朱雀堂行刺的事,直接问:“承蒙徐大人一路关照了,不知公子可知道那些刺客的身份?”

徐子傲抬头看了眼胤莱,因为斗笠和蓑衣的遮挡,加之河上朦朦细雾,胤莱也看不清他长相,只好礼貌的微笑,等待他回答。

徐子傲说:“是大漠挲王的人。”他似乎是个惜字如金的人,没有多余的一句,想来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挲王?他为何杀我?”胤莱喃喃,难道除了朱雀堂还有别的刺客?

“若送亲路上晦主出现意外,大秦和大鄞必会交战,所以我必须要保证晦主安全。一旦两国交战,获利的无非就是大漠和中山国。”徐子傲见她神情凝重的在思考什么,以为她担心自己的安危便说,“我会保护晦主。”

“既然公子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那想必知道朱雀堂也有杀手在追杀我吧?”胤莱想了想,此时她并没有很多盟友,既然元晔和她一样,不愿两国交战,想必此时也只能和他联手。既然徐子傲已经保护了自己一路,她也不再避讳什么。

“晦主也有一些棘手的事情吧。”徐子傲说,“路还长,薄雾寒气重,晦主回去休息吧。”

胤莱点点头,回到船舱里。

到了女川,徐子傲和元夕带着几人来到客栈休息,就出去准备马匹。侨戈一路戒备已经累坏了,胤莱嘱咐她回房间休息。她在船上小憩了一下,此时倒是精神。她一人坐在客栈大厅一边喝茶一边出神。

“晦主在想什么?”不知何时,胤莱对面坐下一位古雕刻画、衣冠楚楚的男子。胤莱一想便知,原来那斗笠下竟是这样赏心悦目的面容。

胤莱微笑着说:“徐大人若不介意,也称呼我祈儿把。”

“祈儿,这个物归原主。”徐子傲手里握着一只血红色的镯子,递给胤莱。

胤莱欣喜的接过镯子,仔细打量,这就是自己当给棺材铺老板的那只血玉镯子。她戴在手腕上之后,开心的握住镯子笑起来。她欢喜的对徐子傲道谢,一边紧紧攥着那镯子。

徐子傲举手投足都恰到好处,性子更是谦和温柔。胤莱想象不出如此清朗的人是如何能在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干净利落的杀了刺客。在她看来,像徐子傲这般沉稳如山,温润如玉的人儿,就不会双手沾满鲜血。那双纤长的玉手不适合拿那些嗜血兵器,而更适合拿笔、拿箫或是拿羽扇。

二人各怀心事,相视沉默。徐子傲细细看着眼前的人,弯弯的星眸闪动着兴奋的光彩,嘴角上扬,露出一排皓齿,好似夏日艳阳一般耀眼,自己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她明明那么舍不得,还为了一个路人去当掉,徐子傲对胤莱多了一分欣赏。看起来这样弱不禁风的人,看人的眼神总是直截了当,想要直视入人心底。他很同情胤莱,这样纤弱的肩膀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才让她笑非开心,哭非难过,好像铺着一层人皮面具一样。仔细想想,她不过是个小女孩,邻家的小妹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父母怀中撒娇,她却在丧父之后,一个人承受整个国家的命运,远赴大秦来做人质。

徐子傲不禁为她唏嘘,皇室的命运就是这般,没有自由,也没有自我,不得不精心算计的成为一个能够顺势的人,她是这样,与自己情同兄弟的元晔又何尝不是这样。

胤莱看徐子傲盯着自己出神,想到自己失态了,忙尴尬的咳了一声,端正的坐好。

徐子傲礼貌地笑笑说:“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辛苦公子了。”胤莱笑靥如花,看得徐子傲有些面红。

在元夕和徐子傲的安排下,一行人一路顺利的来到秦都。刚进了秦都城关,元夕就如一缕青烟一般飘走了。胤莱看元夕远去的背影问徐子傲:“她这是急着去哪?”徐子傲温柔一笑:“她走了这许久,花前月下自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胤莱一听,原来是元夕想心上人了。她心中羡慕元夕能和心上人相处,不禁咧嘴笑起来,一想到等待自己的那个人,她又讪讪的收起笑容,如今她已经没有资格有心上人了。

徐子傲带一行人到了一条狭窄的胡同名叫月芽儿,走了没几步来到一个厚重的暗红色大门前。胤莱仔细打量了这门,门上没有任何字,门框也没有挂匾,似乎既不是什么酒馆商铺,也不是官商府邸,只有一个在寻常不过的牌号写着月芽儿胡同九号。

徐子傲解释说:“到了秦都,我们不方便再和各位一起,这样会容易暴露你们的行踪。送亲队伍还要两日才会到,还请各位现在这里休息。”说完他走到大门前,叩了几下门,门打开一个缝,一个瘦小的门童露个小脑袋,一看徐子傲,打开门迎进几位。

进门之后,里面高台厚榭,阆苑琼楼,园中花草也是疏密有致,每一处都有人精心打理整齐。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没想这以大气磅礴为建筑风格的大秦也有如此精巧细致的景色。

“哎呦,这就是徐大人的朋友吧?”

众人还沉醉在美景中流连忘返,就听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胤莱率先循声望去,恭敬的向来者行礼。此人虽已不年轻,却依然风韵犹存,面容姣好,妆容恰到好处,多一分便厚重,少一分便敷衍。

徐子傲也毕恭毕敬的说:“媚娘,我朋友就麻烦你了。”

胤莱见徐子傲这般,在打量这四周,她虽不知这媚娘是什么人,但见过大世面的徐子傲都礼让的人,在秦都能有这样庞大家产的女子,一定不是普通人。

“叨扰媚娘了。”胤莱也恭敬的说。

“哎呦喂,瞧瞧,瞧瞧,真是硕人其颀啊。”媚娘连忙挽着胤莱的胳膊,走进园子。一进院子就看到一队身着轻薄纱裙的曼妙女子一边捂着嘴嬉笑,时不时还打量胤莱一行人,尤其是对徐子傲十分感兴趣。胤莱不动声色的将她们尽收眼底,一下子对这院子的来历也有了底。

没想到这衣冠楚楚的徐子傲,白长了一张沉稳的面容,竟是个轻薄浪荡的登徒子。就冲他和媚娘这交情,怕是十有八九是日日留宿这里。胤莱不动声色,悄悄打量了徐子傲一眼,果然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走在身侧,并没有觉得尴尬窘迫,反而怡然自得的好像逛自家后花园。

徐子傲看了眼胤莱,似乎领会了什么,对媚娘说:“媚娘,在下先回了。”

“徐大人不送。”媚娘头也没回的拉着胤莱逛园子,“姑娘,我带你们去你们的厢房看看。”

一路逛到了园子深处的一座小楼,媚娘命人把他们安置在这里。

媚娘打点好之后,对胤莱说:“姑娘,有一事不知徐大人跟你知会没有,还请不要介意。”

“媚娘但说无妨。”胤莱说。

“我这园子是个桃花买卖,虽不是花柳生意,但是每天打天色一暗,就会开门接客,满院皆是莺歌燕舞。徐大人嘱咐,姑娘在此不能被人发现,所以还请姑娘晚些时候不要出这小楼,回避些的好。”

胤莱倒是没想到媚娘如此直接,似乎桃花生意在大秦并不像大鄞那样隐晦。既然如此,那夜里就会有很多客人来此地喝酒,看美人弹曲儿,而她堂堂大鄞公主,出入这种场所被人瞧出来就着实丢了整个大鄞的脸面。胤莱浅笑一下恭敬的说:“我倒是不介意,就是为难媚娘了。媚娘只管开门迎客就是,我不会让我的人露面的。”

“多谢姑娘。”媚娘谢过之后,又很热情的命人送来很多点心和吃食才离开。

送点心的人敲开胤莱的房门,胤莱不禁一愣。眼前的人儿一身浅绿色的薄衫,裙边、腹带、袖口都精细的绣着荷叶,即便冬日也有一种夏天的清爽,不似寒风,但似一丝清凉吹进心间。美吗?美,不然,只是清丽脱俗,不俗不艳。

“姑娘为何这样看着我?”那女子开口,声音清脆悦耳。

“哦,失礼了。”胤莱回过神忙说。

女子轻笑,细长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甚是好看:“我们这些烟花女子没得那么多礼数,想看便看吧,我也不会少块肉。”

胤莱对她很有好看,不矫情不扭捏,丝毫不比见过的那些大家闺秀要差。两人坐在桌边聊起来,原来她叫倾颜,是个孤儿,几年前被媚娘从街上捡回来收留。因为同是孤儿,胤莱与她惺惺相惜,俩人一聊竟到了天黑,有个小丫头过来寻她,她才想起离开。

胤莱送走倾颜,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收拾一番。傍晚,只听园子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袅袅琴音此起彼伏,好是热闹。想必有很多风流男子都在前头痴痴的看着倾颜唱曲抚琴吧。

喧闹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渐渐平息,胤莱听着喧闹声睡不着,倒是侨戈早就趴在案边呼呼大睡了。她站在小楼高处,看着园子那边恢复宁静,抬眼望见慢慢升起的朝阳。这小楼算是这一片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整个院子,还能望见远处伟岸的层层宫闱,青瓦朱墙。胤莱不禁发呆,看着太阳从一片楼宇间慢慢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她疲惫的闭上双眼,深深松了口气。

“为何叹气?”

从胤莱上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吓了胤莱一跳,她以为还有客人没有离开。此处已经是小楼的最高处,那么此人是一直在小楼的屋顶吗?

“小女不知公子在此,打扰了。”胤莱慌忙要逃。

“正要离开,也不算打扰。”那人说着要离开,但是半饷没有动静,他似乎没有要下来的打算,二人隔着屋顶说起话。

胤莱不见此人露面,二人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似乎说起话来很是轻松,她也索性倚在栏杆边,聊起来。

“公子也是来看日出的?”

“这小楼可以看到皇宫后的日出,看着太阳从皇宫层层叠叠的穹顶中升起,好像整个死气沉沉的皇宫都有了朝气一般,好像这诺大的宫羽中也可以感受到温暖一样。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公子,虽不知公子是王侯将相中的哪一个,但是君王身居高位亦是人,是人就有心。许是他们迫不得已要隐藏自己柔软的一面,或是自保,或是保护他人。他们定也是自己默默地吞忍着寂寞的苦涩,无奈的算计着每一步。殊不知那高高在上拥有无上权力的人,却也是这天下最无奈的人。”

屋顶上的那人久久没有回话,胤莱以为他离开了,自己也开始打着哈欠泛起困,便回去休息了。

屋顶上的人翻身下来,却只看到空荡荡的亭台。他站在胤莱刚刚倚靠过的地方,望着秦宫许久才离去。

胤莱一觉睡到下午,侨戈没让任何人打扰她。直到胤莱自己醒来,精神很好。她回忆起清晨与屋顶上的男子对话,竟有些分不清是梦是醒。

下午时,胤莱简单吃了些东西,就独自在园子里逛。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此琴好似诉说婉转柔情,清丽悠扬。胤莱寻着琴声看到一个亭子,一位白衣女子在亭中闭着双眼沉醉的抚琴。她仔细打量此人,正是倾颜。她眉目如画,出尘脱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倾颜琴技高超,琴音清脆灵动,她仿佛将清潭的水用娟娟细流就引到胤莱面前一般。若媚娘园子里的姑娘都是倾颜这般明艳动人,那倒不难有如此大的产业,必是夜夜门庭若市。

胤莱发现亭子另一边,伫立了一位男子的身影。他背着手,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他腰间的玉佩以起了一层霜,他已经站了很久了。胤莱看他侧脸,不禁为之一叹,这男子的侧脸好像一副被精雕细刻的瓷器,白皙无暇的皮肤,坚硬精致的轮廓,莫说与大鄞第一美男相比,只是那一双含情默默的丹凤眼就足以比下这天下的美人。

这时候媚娘走了过来,胤莱不知为何忙躲了起来。就听媚娘对那男子好言相劝:“易公子,还是回吧,何必难为我们呢。”

胤莱本以为这个易公子是在偷看倾颜练琴,可此时倾颜并没有停下,仍是继续弹奏。

“那在下告辞。”易公子说完,便离开了。胤莱本以为他就是屋顶上的男子,可一听声音就知道不是一人。她本来加速的心跳,也随着一声叹息放慢,心里有些失落。

媚娘看着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抚琴的倾颜,叹口气,也转身离去了。

胤莱起身想离去,却不经意的看到倾颜紧闭的双眸竟流下眼泪。胤莱似乎也感受这悲伤,不愿打扰她,悄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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