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格滔滔不绝的讲述了三个月以前他是如何从米格罗岛主提供的木查树中受益的。小米格罗蜷起身子坐在椅子上,呆滞的在一旁聆听着,满桌的盛宴此时也诱不起他的食欲。洛秋见他这模样,想起小岛上人们对他的疼爱,以及往日还照顾过自己的情分,他突然地站起来,大声地嚷说:
“少爷,你怎么了少爷!”
维伊也朗声说:“少爷看上去情绪不大好。”
博尔格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按着眉宇中央,不停的转动手指头,用十分不友好的语气问说:“这又是怎么了。”
“我家少爷身子不大好,也许是刚才吃什么东西让身体更不舒服了,我们能先告退吗,尊敬的博尔格先生。”洛秋说。
“这可不行!”扶起小米格罗的洛秋刚转身就听到纳鲁无情拒绝的声音。后者喝止住准备离席的人们,接着说,“我说了我不喜欢清冷的用餐环境,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得给我在这待着,直到我吃完了这顿饭。”
“而且我还有事要问他,你坐回去吧。”博尔格伸手指着洛秋。
迟疑之后,洛秋还是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他并不知道小米格罗此时情绪怪异的缘由,但人们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承受了巨大打击的颓丧模样。小米格罗两只手拄着脑袋,嘴唇微微往下撇去,嘴里传来厚重而又急促的喘息声。
“别问我!”小米格罗嘶哑地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从来不知道我们家庭园里种的那些树是木查树的树苗,我从未见他们开花结果!”
现在洛秋知道了,岛上的人们为何一直无缘进入到岛主的宅邸。
“你父亲就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博尔格冷笑着说。
“没有!”小米格罗无比坚定地回答说,“从来没有!”
“瞧你,”纳鲁用食指轻轻扣着桌面,耸起鼻尖笑了笑,“多大点事,不就是木查树吗,只要这房间里的人都不说,海军也不会找上门去。你要真想知道你们家到底有没有木查树,一会儿用我的船带着你回去看看不就行了吗。”
小米格罗猛地站了起来,两手互握,吓得瑟瑟发抖。博尔格是不会让纳鲁轻易获得树苗的,他对纳鲁说:“您去恐怕不合适,米格罗先生与中心堡垒的白斯少尉有交情,别说您的船靠近了,远远看见他们就会通知海军。”
“没关系,”纳鲁面色不变,轻声地说,“我有炸药。”
“您那炸药真那么厉害?”博尔格问说。
“当然厉害。”纳鲁站起来一面推开身后的椅子,慢步走到壁炉旁。他站了一会儿,打量着那壁炉,整个餐厅的人都将不解地目光投了过去,他忽然地俯下身子,伸手就去扒炉子里的煤灰,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从煤灰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盒子上搭着一条被黑煤灰浸透了的引线。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说,“博尔格先生若真是不信我这炸药,那不如我给你们演示演示。”
“你把炸药藏我房子里了!”博尔格惊愕而又后怕。
“我得保证我的安全,”纳鲁说,“除了这一盒,还有许多,等我确认咱们俩可以交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具体埋在了哪里,怎么样,要找个地方试试我这炸药吗?”
“不用!不用!”博尔格迭声说。他的宅院附近就有王国|军的驻地,西左小镇因海盗经常光顾而受到普桑王国的特别监视。他再明白不过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规则,一旦落人把柄,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那怎么着,饭也吃了,咱们就去看看那银果树的树苗吧。”纳鲁说。
“我们能回去拿上行李吗?”洛秋脱口而出。
然而他们并没有什么行李。纳鲁给了他们三十分钟的时间,要求时限后立刻去正门集合。博尔格也找了借口意图暂时离开,但纳鲁只是晃动着手里的银色打火机,他就再也不敢说一句话了。管家跟着把他的皮大衣拿来,还恭敬的嘱咐自己的老爷,“外出的时候请您注意安全。”
洛秋跟着小米格罗进到了他的房间,余下的大汉们识趣的在另外的房间里待着。小米格罗一进到房间就瘫倒在床上,他近乎要哭出声来,只是不停地说,“死刑!死刑!这肯定是死刑!”
“什么死刑?”洛秋问他。
“你蠢吗?没听过木查树的传说吗?世界联合政府明令禁止木查树的培育和栽种,白斯少尉跟我说过,如果有木查树的消息汇报给他的话他可以保送我进海军学院。因为木查树的案件上面特别重视。”
“那你怎么知道是死刑呢?”
“他自己说的啊!他说一旦抓到了就可以当即处决,根本不用过问。”
“可海军压根就没有去我们岛上调查过啊。”
洛秋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他长这么大,就见过两次海军船来到岛上。一次是老米格罗邀请白斯少尉来作客,还有一次是四五个海盗逃窜到了落落小岛。老米格罗报告给海军,第三支队的海军船就从附近直接来岛上抓人了,他们从没有给岛民带来任何困扰和麻烦。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小米格罗以为是女佣受海盗之命来催促,吓的用被子蒙住了脑袋。洛秋开门后,见到维伊站在门外,她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才走进来。
“他们让我来问一下,能不能提前结账。”她站在小米格罗撅起的屁股后面,冷眼瞧着他胆怯的身躯。小米格罗半个身子在被子里蠕动,他的胳膊让棉被中央凸了起来。紧接着,他从棉被里甩出一个钱袋,不满地嚷着说:“拿上钱滚!赶紧滚!”
维伊瞧了一眼钱袋,转过身对敞开的门扉外躲着的三个壮汉说:“来拿你们的钱吧。”那三个壮汉连忙跑进来,拿起钱袋又立刻跑了出去。
小米格罗掀开被子,惊讶地看着维伊。“你不走吗?”他问。
“我又不害怕,我说了我比他们三个厉害,现在看到了吧,”维伊又重申了一遍,“而且我是个刺客。”
“我也不害怕呀!”小米格罗鼓起勇气要挽回些面子,可他不争气的双腿依旧因恐惧而颤动,“人家又不针对你,那胡子海盗可是要直接去我家!”
“没关系,”维伊莫名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在餐桌上的时候听他说这宅子里埋满了炸药,这使我想起了吃饭前看到的一幕: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空地上绕了好几圈呢,他们应该是在埋炸药。”
“我怎么没看见。”洛秋惊奇地说。
“你低着头坐在阳台,好像我要把你吃了似的,一个大男孩,比我还含蓄。”
维伊尖刻的笑声传来,洛秋巴不得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三个人商量之后,决定先去把空地里埋藏的炸药挖出来。小米格罗发挥他傲慢的本色,站在楼道里大声使唤着博尔格家的女佣,差使她们给自己找了一个巨大的背包。在维伊的指引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翻动过的新土,随意拿脚蹭了几下,就可以看到一个和纳鲁先前拿的一模一样的木盒子。小米格罗把一盒子炸药塞进背包里,提着肩带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背在自己身上。
等他们来到正门口的时候,纳鲁和博尔格先生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