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内，一名年轻公子正在品茶，他身着一袭金色滚边的红色大袍子，松松垮垮的衣敞开露出了胸前大片的雪白，雌雄莫辩的妖艳的俊脸，眉角往上勾起徒增了几分冷傲与凌冽，他的坐姿并不端正，一手斜支着头，那双媚眼看着去仿似隔了层雾气似得，朦朦胧胧的，仿似还没睡醒的样子。
忽然，有股臭臭的味道从外面传来。
“怎么那么久？”年轻的公子有点埋怨地说道。
小厮将手里的臭豆腐递了给他，又行礼说：“公子……小的刚才遇到肖老爷了。”
公子哦了声，吃了口豆腐，又说：“都凉了。”
说罢，有些嫌弃地将豆腐直接放在可桌面上。
那边的店家看见后，心里未免有些生气，却又不好意思出声。
“走吧！”公子站了起来，边整理衣服边说道：“快要下雨了，今年天气不好，一会儿雪一会儿雨的。”
下雨？不会吧？小厮疑惑地跟着他离开了。
“你不会是怕肖月麟了吧？”公子笑问。
伺候在自己身边的奴才，怎么一个二个都那么没胆量？
“也……也不是，就是刚刚说了些会得罪他的话。”小厮悻悻地说。
然后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说了一遍。
公子漫不经心地走在前面，他一贯地悠悠地摇着扇子，听完小厮的话也只是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听得进去。
可是，就算听进去又能如何呢？
公子的作风，从来就不管他们的生死的，出了任何问题也不会帮他们说一个字。
小厮记住，前年一个伺候了他十多年的奴才，因为不小心打破了老爷的一个贵重的古玩，被拖出到校场上活活地鞭打而亡，那位年轻俊美的公子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宛如罗刹般冰冷无情的脸容，他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也没有眨过眼，他似乎不认识那个被打得皮开肉裂的奴才似得，那该是如此的冷漠。
“你方才说，肖老爷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公子淡淡地问道。
“是一名小姐。”小厮答道。
公子没有再问下去。怎么多了位小姐，这肖月麟膝下不就只有一个儿子吗？
肖月麟携着素灵来到了萧玉堂，银铃也跟随身后。
素灵打量了一下周围，除了那几栋楼阁比别人的盖得高些，还有这些房屋建的比较大些，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因为萧玉堂也不过是个武馆，比起肖府，装饰自然要简朴许多。
银铃是个出身穷苦人家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从没见过如此之大的宅院，她觉得现在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肖月麟带着她们来到了后院。
冬天的荷塘荷花早已枯萎凋零，湖面上的冰已经被奴仆给凿开了，公玉凌晖坐在亭子里，他的背靠着朱红的木梁，手里拿着一个装着鱼粮的黑色钵子，他的衣衫有些凌乱，冗长的墨发随意散落，颇为苍白的俊颜在黑色的纱衣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病态般的柔和的美态。
好生俊美的男子！素灵看得有些魔怔了。
如果他穿的是一袭白纱又或者白衣，她一定会认为他就是个仙人。
“咳咳。”肖月麟提醒地轻咳了两声。
素灵这才回过神来。
“素灵见过堂主！”她屈身施礼道。
公玉凌晖回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点点头。
站在不远处一直小心了看着公玉堂主的银铃，猛地一惊，心如野马般失了节奏，这就是所谓的‘惊鸿一瞥’了吧！
虽然，他看得并非自己。
素灵觉得这个堂主根本就不像是个堂主，这样慵懒又随意的装束，一点也没有堂主的风范，除了他那颇为冷漠的眼神，似乎没什么能震慑到别人的。
“解无痕在哪？”肖月麟问道。
“北院。”公玉凌晖惜字如金地答道。
肖月麟蹙了蹙眉，又对素灵说：“你一个人去可以吗？”
“嗯。”素灵冲他点点头，然后带着银铃走开了。
寒风阵阵，如锋利的刀般刮过了脸庞，肖月麟站在凉亭中，衣袂飞扬，逆风负手而立的伟岸的背影，威风凛凛。
“不管你什么缘由，我是绝不会让你伤她半分的！”肖月麟风轻云淡地说着，那双锐利的鹰勾眼却微微眯起，黑色的瞳仁寒光四溢。
“嗯。那你就好好保护她吧！”公玉凌晖说道。
肖月麟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良久，才又说道：“公玉凌晖。你还在恨她吗？”
公玉凌晖拿着鱼粮的手挺顿了一下，尔后，鱼粮在白皙的手中落下，荷塘内有几条锦鲤为鱼粮争抢了起来。
他哼笑了一声，说：“有什么好恨的？肖月麟，我说我从没恨过她，你信吗？”
我不恨她，从不恨她。
我只不过是见不得她琵琶别抱而已。
肖月麟没说话，一如当年，他就像是个冷漠的旁观着，看着这一场笑话般的闹剧。
“肖月麟，记住你刚才的话，别让我杀了你宝贝的外甥女！”公玉凌晖将钵子里的鱼粮全部倒下了荷塘，他看着眼底下的这一潭湖水，目光深幽。
“这么久没见，肖老爷近来可好？”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打碎了这一层沉重的宁静。
肖月麟转过身，面前红袍少年眉眼带笑，气质却是说不上的冷傲。
他笑了笑，说道：“甚好。三公子倒是个子长高了不少。”
两年没见，公玉桃华已经十七了，个子自然也长高了不少，就是没长多少肉，要不是这一身炫目的红袍，看上去倒像个文弱的书生。
“这是当然。不过，您看我这身衣袍如何？从前，您总说我穿得太素净，像个手无搏鸡之力的书生。”公玉桃华说道。
据说小公玉桃华当年捉周的时候，第一时间爬过去捉住那胭脂跟首饰不放，当时公玉凌晖就在宾客的嬉笑声中黑了脸。后来，肖月麟总捉着这事不放，一见到他们父子同场时，就会拿出这件事来说笑。
前两年，公玉桃华在临州赶回来给父亲贺寿，由于匆忙，他穿着一身简朴的白色儒袍来到了宴席上。肖月麟长得高大，站在人群中远远的一眼，就看到了他。
于是对宾客们说道‘你们看，这桃华公子明明红光满面的，却穿得如此素净，也不知道在遮掩什么？明明当年捉周时，问题就暴露得如此明了了。’
当时宾客们就笑得合不拢嘴，那个口无遮拦的沈老爷还跟着落井下石，这帮人也真是够了。
那时候才刚满一岁，小孩都是喜欢稀奇的东西的，捉周这种事情能当真吗？
穿着这样明艳的衣袍，就更加应验了当年捉周的事情了。肖月麟心里鄙视了他一下。
桃华——
这个名字真是起的太对了！
“挺好！”他口不对心地说道，因为脸上习惯没什么表情，所以也很难看出这话的真假成分。
“小孩子一边去！”
这时沉默了许久公玉凌晖冷冷地吐出了一句。
“是！”公玉桃华向父亲作了个辑，然后又转身对肖月麟拱了拱手，说道：“晚辈先告辞了！”
“无可否认，桃华公子确实是个人才！”待他走远了，肖月麟才说道。
“那又如何？”公玉凌晖冷笑，“聪明如他，却一直体弱多病，也不肯练武！”
“大儿子天生夭折。二儿子廉华刚勇正直，现在这样在沙场上奔驰厮杀的日子，倒是很适合他。义子锦华，虽聪明，但心机太重，难捉摸。”公玉凌晖顿了顿，又看向了肖月麟。
“肖月麟，你看我萧玉堂是不是后继无人了？”他玩笑般地说道，眼神却难以察觉地暗了暗。
“哼！”肖月麟与他对视，“关我何事！不过……要是你愿意点头的话，我不介意将灵姐儿嫁到你们家。桃华这小子，确实不错。”
公玉凌晖似乎听到了好笑的事情似得，哈哈地笑了几声。
“原来打得是我们桃华的主意，肖月麟，你想都别想！”
“谁说我打他的主意了，我打得明明是堂主之位的主意！”肖月麟鄙视地瞪了他一眼，说：“桃华这小子，不是灵儿的对手，要是她坐稳了堂主这个位置，也算是无忧了。”
“哦。”公玉凌晖敷衍地应了声。
其实，这世上只要有肖月麟在，你的女儿就是无忧的了。
初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