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的一样,只是一首童谣。
她的欢乐,他的哀伤。
颜欢敏感地发现,古哥看大神的眼神也变了,和看她时有本质的区别。
一分钟后,她的笛声停了。
颜欢怔忪地望着沐浩宇,怔忪地听着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恍然大悟。原来欢乐替代不了忧伤,改变不了忧伤,惟有同样的忧伤才能融入忧伤,然后破茧重生。
那一刻,她懂了大神的那一声叹气。
那一刻,她也明白了,古哥看他和看她的眼神,为什么不同。
也是那一刻,颜欢终于知道,什么叫成熟,也终于知道,人性都有另一面,那些东西藏在许多张面具之后,不为人知。颜欢想她是那种看起来成熟,实际上内心单纯的人,而大神是另外一种,看起来嘻嘻哈哈玩世不恭,事实上内心成熟内敛的男人。
她却一直被大神的表象所迷惑,其实,是没有真正看懂他。
这样的大神,会喜欢上这样的她,所以才会让大神觉得懊恼、无奈,甚至感到挫败吧?她是不是太迟钝,太后知后觉了呢?如果早一点知道,如果早一点发现,如果早一点改变……会不会让大神开心一点?
颜欢突然觉得该好好珍惜剩下来的日子。因为三天后,又要戴上面具回到属于各自的囚笼,你是你,我只是我。
大神还能像现在这样,对她煞费苦心吗?
聚与散,人生的无奈。
不止他们二人如此。
“找个地方,喝两杯吧。”
古哥放下了葫芦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明明是对着三个人说的话,可颜欢知道他的眼睛,在看沐浩宇。
——喝两杯。
真是个不错的提议。
颜欢想此时此刻,想要发泄一下的,不仅仅是古哥一人。
四个人在附近绕了一圈,步入当地的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自然缺乏大都市的奢华,桌子是木制的,凳子也是,简约中有一种雅致,他们是来喝酒买醉的,这些自都可以忽略。
只要酒好,喝了会醉就行。
四个人点的是同一种酒,十几罐啤酒送上来,两位男士直接打开拉环,一碰便豪爽地喝开了。沐浩宇不善饮酒颜欢略有耳闻,不过这种喝法,是在拿啤酒当饮料喝吗?
颜欢还没有笨到去阻止的地步,只是在大神和古哥一口气连喝了六罐之后,她一股脑把桌子上剩余的啤酒全扫到了自己面前,只留给你们三人一人一罐,然后在三人错愕的眼神下,霸道地宣布:“都别抢!这些是我的!”
颜欢开始一罐接着一罐,狂喝起来。
先声明——她不是想买醉。
天知道,她只是不希望你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比她先醉。
韦姐大概是看出了颜欢有意替大神挡酒的意图,招手又唤来侍者点酒,等酒送来的时候,颜欢霸占的啤酒已经被她喝光,又开始来抢,两只手臂突然同时来阻拦。
一只是大神的,她不奇怪,可是另外一只为什么是古哥的?
“傻丫头,今晚谁都可以醉,你不行。”
古哥这话字字透着玄机,颜欢根本不知他何出此言,难道是在提醒她要保持清醒,负责在他们喝醉后安全带回去吗?
可是古哥,你确定,我一个人背得动你们三个?
沐浩宇也不悦地瞪过来:“你少喝点!”
你管我!
颜欢眼神瞪回,怒气又在升腾,不会喝酒还猛喝,到底是谁该少喝点?在古哥面前,这话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无声地反抗。大神冲着古哥尴尬一笑,颜欢看到了大神眼底的无奈,突然之间,似乎有些恍悟。
男人之间,或许有种无声的默契吧。
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各自有一份不为人知的心事,会生起惺惺相惜之感,于是,就想把酒言欢……呃,好吧,眼前这两位男士,其实是想借酒浇愁?
颜欢为刚才的冒失举动感到羞愧难当,只好低头闷不吭声喝酒。
大神甚至明知她打乱了和古哥的这种惺惺相惜的气氛,只一句“你少喝点”隐晦地暗示,可是这番好意却再次被她误解了,所以大神才那样子尴尬又无奈地对古哥笑吧?颜欢有点感激,同行的是古哥这样一位成熟内敛又很有深度的男人,换了别人可能无形中颜欢已经把人得罪了也说不定。
古哥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人!这一点颜欢再清楚不过。
只因为古哥是韦姐很在乎的朋友,而韦姐的态度,对大神显然至关重要,所以结论就是,大神可以得罪,韦姐不能得罪,古哥更更不能得罪。
古哥想和大神“喝两杯”,她干嘛阻止?
颜欢在想,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搞破坏?为什么?为什么?
真纠结。
接下来的过程中,她直接变成了哑巴。眼睁睁看着两位男士,一罐一罐地喝酒,偶尔交谈几句她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
古哥说:“难得。”仰头一罐喝光。
大神说:“幸会。”不甘示弱。
古哥说:“有心了。”又一罐。
你回说:“哪里。”不甘示弱。
然后,好半天的沉寂,谁也不说话,空气中有种压抑到窒息的诡异气氛,古哥一径想着自己的心事,时而冲大神举杯。
颜欢看出来了,大神豁出去是打算舍命陪君子,开始还能面不改色,到现在整罐下肚明显有些勉强。
古哥没有发现沐浩宇的异样,这不能怪他,要怪也只能怪大神自己。
谁让你架势那么豪爽来着?
你能喝吗?
你真的能喝的这么豪爽吗?
颜欢又独自生起闷气,举起一罐啤酒想要喝的比大神更豪爽,可到了嘴边,愣是只喝了一口就狠狠放下,瞥向大神,恨不得直接用眼神……替他喝。她闷闷地想,她肯定是脑袋发烧,烧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了。
韦姐一直在自斟自饮,很安静,安静到几乎忽略了她的存在。
古哥忽然站起来,喝光了他面前的最后一罐啤酒。
大神已经有七分醉意,跟着东倒西歪地站起来。要不是颜欢及时扶了一把,帮他稳住身形,非当众出丑不可。
颜欢却气得冷哼,低吼了一句:“不会喝还死撑!”
“撑……呃,是很撑。”
大神打着酒嗝,连话都带着浓浓的醉意。古哥的眼神望来,颜欢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死的心都有了。
哥,我可真没有责怪你灌醉这厮的意思。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你可千万别想歪!要不然我死定了!韦姐一定也会生我气的。咦?韦姐呢?
颜欢忙四下搜寻,才看到韦姐居然醉倒在隔壁的一张桌子上。
心底顿时哀叹:我真命苦!
肩上一个死沉死沉的男人,还不知道等下要怎么弄回去,韦姐倒好,闷声不响地就喝醉了。她求救的目光,望向眼神还算清明的古哥。
古哥是行动派的,直接走过去,拦腰一抱,说了一句:“回去吧。”抱着韦姐当先走去。颜欢望着他的背影华丽丽地……默。
哥,你为啥不是直接把我肩上这个大家伙抱走?
扛——也行啊。
呃,古哥要是知道颜欢让他当苦力,会不会直接揍她?
“老板!结账!”
颜欢没好气地大吼了一声,盯着满满一桌子的易拉罐,又扫一眼地上东倒西歪的空罐子,不得不说,他们四个人真是……海量。没看见酒吧老板数着颜欢刚给的十多张“毛爷爷”,直接笑成了弥勒佛的小样!
一百块五罐,一千多块啊,他们究竟是喝了多少?
颜欢想自己真是发烧烧的不轻,花钱买不痛快,外带还要费力地搀扶着醉鬼一路走回去,心里直埋怨,谁出的鬼主意,想要来这里买醉的?忽然又想到,提出这鬼主意的人,好像是……古哥。
好吧好吧,她也是醉了!
可是,肩上的醉鬼真的很重啊!猪,你很重耶!能不能醒醒?我要怎么把你弄回去啊啊啊啊啊?
颜欢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喝醉后,会如此泪流不止,如此妩媚诱人,脆弱到极致。
这个女人当然不是她,因为她没喝醉,至少没喝得烂醉如泥,喝醉的是韦姐。刚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大神搀回住处扔进柔软的床上,古哥就快步走了进来一把将她拖来这里。
当颜欢看到哭成那样子的韦姐,她觉得心也跟着痛起来。
这两日的接触下来,在颜欢心底韦姐一直是冷傲的,高高在上的,何曾有过这般的脆弱?她的心底藏了多少心事才能哭得这般伤心?
颜欢试图抱着她给她一丝安慰,但却被她一手推开了。
颜欢留意到韦姐的眼神有意无意间落在古哥身上,她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难道……韦姐对古哥……旧情难忘?她是希望古哥来安慰她的吧?可是古哥,你干嘛把我拉来?颜欢突然觉得今天一定不是个好日子,这半日来遇到的乌龙事件一桩连着一桩,她这会很累,身体疲惫不堪,心更是累。
“古哥,那个……”
颜欢努力想着合适的借口,支支吾吾道:“我男朋友也醉得不省人事,他酒量比韦姐还差,搞不好这会已经吐得满床都是。您看,能不能麻烦您照顾下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