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贺端宸也是简洁利落:“不如何。”
“可如果不这样的话,有一天我的暴力也对她施行呢?如果有一天我因为敏茵的驱使,因为理智的尽失,对她下狠手呢?”
“不要什么都往最消极的方向想,你现在有持续稳定的治疗,身边也出现了可以改变你的人,这就是你的筹码。”
贺端宸说过这些话,拍了拍他的肩头,之后,转身走开。临出门前,特意叮嘱,现在已是深夜,栾公馆还有人等着,该回去了,不要让人担心。
萧晋墨这才睁开眼,朝着门口的身影点头,淡声:“我知道了,你先走。”
香薰的助眠效果很好,在贺端宸离开之后,室内更是安静,而他也愈发冷静。仿佛是思绪到了某种程度,他竟然不想离开这片刻的安宁,不想回到栾公馆面对错乱的一切,所以,他未曾起身。
然后,不知不觉的,就那样睡了过去。
手机被他揣在外套上,而他的外套,早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就已脱到边上。在他睡着的时候,手机不停的震动声,没有唤醒沉睡中的他,所以,他全然不知道,等在栾公馆的乔洵,给他打了多少电话。
乔洵不是那种喜欢追着男人身后问询的女子,不会因为萧晋墨在外应酬就一直打电话追踪,若不是因为两人之前闹过不愉快,她不会主动给他发微信活跃两人之间的气氛,若不是她发的微信一直得不到回复,她就不会给他打电话。
若不是打了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她就不会担心他在外面应酬喝醉酒,或者发生什么事情。虽然,在乔洵的印象中,萧晋墨一直不怎么喝酒,可她还是会担心。
偏偏,两人之间的这种细微事,她也不方便给贺敏霏打电话问究竟。
这天晚上,她一个人在栾公馆,上下不得安宁,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整整一宿,只得满眼乌青。
萧晋墨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样子的乔洵,微微一怔。
他是坐助理的车回来的,睡到清晨,醒来的时候,助理已经在旁边呆着,说是贺端宸让他过来的。
他点点头,提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可能那时候思绪还不太清晰,忘了去查看手机,也忘了,公寓里还有人等着他。
乔洵起先看到他的时候,腾的从沙发上站起身,然而,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她的四肢麻的难受,无法平衡,以致,一个跟头栽了下来。
萧晋墨见状,快步上去,拦截住她往茶几上磕碰的头,揽住她的身子,将她带正,轻声:“怎么躺在这?”
他的身上,没有乔洵想象中那中声色场所的应酬气息,烟味没有,酒味同样没有,有的,只是淡淡的香气,很干净,很好闻。
按理说,这样的状况很好,可乔洵却只觉得疑惑,问他:“你去哪里应酬了?”
萧晋墨没说,只道:“我抱你回屋里睡。”
一个星期的期盼,只为两天的相聚,乔洵心里有疙瘩,却还是选择顺从,就势着攀附他的脖项:“那你呢?”
“我也一起。”他啄了啄她的颊侧,淡淡笑意。
萧晋墨其实没有睡意,但他怀里拥着乔洵,只觉得满足。微屈的长指,不厌其烦的为乔洵顺着如丝缎般的亚麻色卷发,像是哄着至宝般的,哄着她睡觉。
乔洵被他哄着哄着,渐渐合上了眼皮,原本心底的一些猜疑,也随着这样的呵护,抛向脑后。
两人面对面,萧晋墨始终睁眼看着她美好的睡容。她睡觉真的很安静,规规矩矩的,跟她本人的性子,实在不怎么相符。
很多个夜晚,他拥着她入眠的时候,盯着她美好的睡容,看个没完,而她却没有丝毫察觉。当然,其中也有她太累的因素,因为,大多时候,他们在一起,他都会让她累的不剩半点体力。
楼梯口的方向,卧室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贺敏霏有看见那里的人影,低声问埋首在她颈侧的男人:“她在楼上,怎么办?”
萧晋墨头疼的难受,欲要炸裂,可是,思路尚且清晰,之前所有被他想象过的各种纠结在这一刻,丝丝的缠绕着他。
忍痛过后,他的声音微弱却决绝:“搂着我,走。”
他知道,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会招来她的误解。他也知道,他只需回头,跟她稍稍解释,他们依旧可以跟之前一样,快乐甜蜜。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多久,兴许,下一秒,他就会直接扎到地板上,不省人事。
到时候,不管说不说,他都已经将自己全然曝露。他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疼痛将他侵蚀的毫无血色,面部扭曲,如果他转过身去,他怕会将她吓到。
跟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总是担心自己会在她面前旧疾发作,还曾很多次想过,如果真的遇到这样的情况,他该怎么跟她敷衍解释。
可是如今,真遇上了,他反而淡定了下来。
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如果她真的因为此事误会了什么,如果他们之间,真是因为此事而开始出现裂痕,那就趁机放下彼此。
贺敏霏依言抱上他精瘦的腰,细声:“你确定吗?现在回过头去,跟她坦白,或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萧晋墨没再出声,只用艰难提起的脚步,告诉了贺敏霏,他要离去的决心。
关于贺敏霏和萧晋墨之间,乔洵有过很多次的猜测,却是始终没有个适合他们相处模式的关系界定。
她原先觉得,他们不是单纯的上司下属,也不像是实质的那种男女之情,可是此刻,看着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拥抱着不放手,耳鬓厮磨的无限亲密,她只觉得扎眼,不可置信。
因为太过震惊,她反应不过来。
直到门口的两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她才惊觉,踉跄着脚步从楼上奔了下来,心痛和怒气同时烧着她的心,让她失声大喊:“萧晋墨!”
门外没有回声,乔洵趿着室内拖鞋追了出去,长长的走道,只留下前方电梯门开闭的声音。她懊恼自己发愣发的太久,以致没有赶上来,也没办法追问萧晋墨,刚刚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电梯显示的楼层,在不停的往下掉,而她却着急的,不知所措。她所处的公寓在十八楼,跑安全通道下楼显然不现实,可她又不甘心回去,一个人面对着空寂的公寓。
乔洵没办法确定她自己现在是怎样的状态,可是,当旁边那部电梯门在她面前开启的时候,里面有人问她,要不要进去?问她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帮忙打个电话给家属?
乔洵没有回答,事实上,在那当口她根本就听不见外人的说话声。混沌的几十秒过后,她闪身进了电梯,背脊靠着电梯墙,双腿发软。
彻夜未眠引起的头痛,让她太阳穴不停的突突跳,可这样的疼痛,却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她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答,萧晋墨从昨夜到现在的异常,到底是为何。
都说在某些事情发生之前,人都是有预感的。她整晚未眠,后来被萧晋墨哄着睡了过去,睡的很沉,这样的觉,至少也得睡到大中午,可她却在大门开启的轻微响动中,惊醒过来。
侧头没发现萧晋墨的身影,她随后就下了床,从卧室出来寻他,而后,便看到了门口的那一幕。
或许是因为,自从她跟萧晋墨走在一起之后,从未再见过他跟任何女人靠近,所以,习惯性的,把这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专属。所以,在看到他们那么亲密的在一起后,她犹如遭受了当头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