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幽幽地吵醒沉睡中的申若淳,打开电话,瑭律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在楼下等你。”
“好,我马上下来。”申若淳挂掉手机,放进兜里,打开寝室里的灯,拿起床头的木梳对着镜子细细的梳了几下,便迈出房门。
走下宿舍,大厅里围着十几个女生,她们望着宿舍门外不远处,窃窃私语。
“真的是瑭少嘢,论坛上说他很有钱诶。”一个眨着辫子的女生舞着手机说道。
“那当然了,人家是雅沪财团的继承人,连这个学校都是雅沪财团的产业呢。”
“可是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今早我在前排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学校的?”
“那还不,好像是新来的,不认识。”
“名草有主,算啦算啦,不看了。”
“快看,就是她!!”一个短发女生激动的拍着旁边一大眼女生的肩膀,大眼女生似乎近视,将一双大眼眯成一条缝看向短发女生指向的方向,只见一个清秀的女生从楼上走下来,黑白分明的眼眸,光亮的黑发齐齐的一顺,发尾处向内微卷。
申若淳看到门厅中的人群就知道这是瑭律造成的效果,今天上午他说的那些话就像投下了一颗炸弹,使这宁静的校园瞬间沸腾起来。昂着头,漠视一切地走出门厅,只见瑭律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针织短衫,挺拔地站在黄昏的余晖里。
瑭律拉着申若淳的手,他觉得凉凉的,而她觉得很温暖。
“今晚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
瑭律不语,仍是拉着申若淳的手,顺着寝室外的林荫道往外走,直到门厅里的人看到他们的背影消失。
大眼女生酸酸地说道:“还蛮配的。”
“凑合吧。”另一女生接着说。
依然是在那被蔷薇花围满的别墅里,申若淳坐在早上坐过的椅子上,对面的瑭律凝视着自己,现在早已没有早上那般焦躁,对瑭律也算是熟悉起来,面对他的目光感觉到不是那么的慌乱,反而有一股悸动,难以描述的愉快的,又带着羞涩的感受。
“今早听说你喜欢吃中国菜,我叫厨子做了几样。”瑭律的话一说完,林嫂捧着青白渐变的荷叶型瓷盘从厨房走出来,菜一上桌便闻得一股淡淡清香,盘中琥珀色透明的汤汁,上面漂浮着几粒红色枸杞。陆陆续续的,几道菜都端了上来,西湖醋鱼、冰糖湘莲、太极明虾、麻婆豆腐这几样申若淳倒是认得,其余的却没吃过,都是翠红相间、色泽相宜,很可口的样子,看得申若淳有些乍舌,这使她再次认识到瑭律的富有。
瑭律拿起筷子夹菜放到申若淳碗里,这个动作显得有些生硬,也许是不习惯给人夹菜罢。
“这么多菜我们怎么吃得完啊。”吃着瑭律夹的菜,囫囵地说道。
瑭律不回答申若淳的问题,反问道:“好吃吗?”
申若淳抬起头,正好看见瑭律放下筷子,眼睛依然看着自己,没有自己要吃的意思。她顿时觉得有些无语,再好看,再深情也不是这样看的吧?旋即,申若淳端起自己的碗,挪到瑭律身边。
瑭律如一个小孩子一般莫名其妙的看着申若淳,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只听见申若淳在一旁咕噜着:“瑭大少,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像菜呀?”
听到申若淳说出这么一句,旁边的林嫂却是不经意笑出了声,不过又有点为这位小姐担心,因为在这个世上敢挪揄这位倨傲少爷的人基本不存在。
如林嫂预料的一样,瑭律的脸色变得有些阴郁,就像往常一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林嫂,你可以先下去了。”
林嫂随即往厨房走去。整个大厅只剩下瑭律和申若淳两人,看着瑭律阴沉的脸,不苟言笑的样子,申若淳很后悔自己干嘛要冒出那样一句话,这种大少就是有点脾气的。
下一刻,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抓住,腰也被环住,两片温热的唇瓣贴住了自己的嘴,脸上微微的感觉到某人均匀的呼吸,男子特有的霸道气息充斥鼻尖,瑭律的舌头灵巧地撬开她的贝齿,追逐着她的小舌,一股仿若触电的感觉袭向申若淳,她的手不自觉的放在瑭律的胸口,掌心能感受到他的心正在有力的跳动着。
仿佛还在梦里,耳畔响起瑭律低沉的嗓音“你比菜好吃。”
申若淳窝在瑭律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口,早已面红耳赤,心中却有点忿忿的,我的初吻,都没来得及酝酿一下。
申若淳抬起头来尴尬地拢了拢头发,瑭律却是带着几分欣赏的看着申若淳。这让申若淳有些愤怒却又无力,为了预防他随时随地的凑过来,申若淳拿起自己的碗筷准备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他怀里怎么也动不了。
瑭律霸道的夹了许多菜放在申若淳的碗里,“就在我怀里吃不行吗?”
听到这里,申若淳顿时偃旗息鼓,很委屈的夹着碗里的才,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瑭律夹着菜自己吃着,申若淳吃着吃着,突然黑亮的眼睛放出光来,夹着一块白白嫩嫩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好吃哦”还不等瑭律说话,便兀自的在各道菜里寻找。
在菜里翻了一遍,终于找到一块相似的东西,夹到瑭律的碗里。
“好像是这个,你试一试。”
瑭律看着申若淳一连串小孩子般的动作,脸上充满宠溺的笑,看着自己碗里申若淳找出来的雪白肉片,有股暖暖的感觉,好久好久都没人给自己夹菜了。
“不是这个。”瑭律戏虐的说道。
“不是啊。”申若淳继续翻搅着,又夹起一块,问道“是这个吗?”
瑭律嘴角噙着笑,摇摇头。
“还不是呀?”继续翻搅中……
“已经没有了。”
“不会吧,这么快,我们还没开始吃呢。”申若淳惊讶的问道。
“那是配菜,提味的,所以只有一块。”
“这样啊……”申若淳呐呐的说道,“那就吃这块吧……”申若淳夹起自己咬过一口的肉片,举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放在瑭律的碗里,万一他不吃怎么办?
瑭律望着申若淳夹着的带着清晰地半圆形齿痕的肉片和她脸上僵硬的表情,强忍着想笑的冲动。
申若淳见瑭律一直没有动作,缩回手,“算了,还是我自己吃吧。”她吃下肉片,接着在一盘盘被她搅得面目全非的菜肴中夹菜吃,不理会旁边的瑭律。瑭律在旁边看着,突然大笑出声,爽朗的笑声在厅中久久的回荡。申若淳看着瑭律,这个人……真是个怪物。
刚下去不就得林嫂走了进来,看见瑭律笑得像个小孩子,这是多久没见到少爷这样的笑容了。见到林嫂进来,瑭律不自觉的收敛了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在申若淳面前毫无防备,要知道,就算是跟随自己多年的林嫂都是会无意的掩饰自己,释放出专属于自己的高傲和拒绝。
吃完晚饭,瑭律就拉着申若淳来到楼上。
瑭律的卧室比起申若淳的寝室不知要大上多少倍的房间,她和舞之的小窝只算得上这间卧室的浴室吧。大大的床占据了一些位置,被褥和床单都是米白色的。房内的物件很少,但是样样都很别致,冷绿色的窗帘被繁复细密的欧式花纹缠绕着在夜风中缓缓的摆动。
申若淳拉开窗帘,窗外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偶尔还可以看见路过的飞机闪着一红一绿两盏灯在天空缓缓地移动。
“瑭律,快来看,从你这儿看夜空真的好美哦。”
“以后你每天都能看到。”申若淳感觉有一双手从身后环住自己的腰,温热的呼吸吹在自己的耳垂上,酥酥麻麻的。申若淳回头望着瑭律,他那漆黑如墨的眼眸如大海般深沉,彷佛一不小心坠入将会万劫不复。
“律,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
“律,为什么选我。”通过这一两天的相处,申若淳感觉瑭律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联系着,就像记忆一样,被重新掘出,短暂的时间内就能回忆,就能熟悉,熟悉到相濡以沫。
“淳儿,你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我们以前见过。”申若淳惊奇的回过头,看见他的眼里流淌着温柔。
瑭律抱着申若淳的手不经意的加重了力道,仿佛要将申若淳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淳儿,你去过昆仑山吧?”
“昆仑……”申若淳的思绪飘向那个寒冷的冬季,霎时觉得冰冷彻骨,“你怎么知道?”她的语气怪怪的,似乎含着无尽的悲凉。
“两年前,你在昆仑山脚下救过人,你忘了吗?”
“那是你吗!”申若淳难以置信。
瑭律点点头,握住她的手。
“当时你躺在担架上,用厚厚的羽绒服遮住脸,我都没看清楚呢,没想到有这么巧的事。”申若淳微微一笑。
瑭律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香气,“那时的我因为参加家族的特训而被狼咬伤,我恍惚间看到你的焦急的脸,那一刻,我觉得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精灵,你的样子,我想一辈子刻在脑海里。”
“那为什么我在体育馆问你名字的时候你不回答我,还那么粗鲁?”
“因为我怕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早已计划好我们再次相遇的时间,但你走之后,我发现我再也不能放下。”
申若淳的心砰砰地跳着,这样真挚的爱语,真的是对自己说的吗?
“淳儿?”
“嗯。”
瑭律变魔术似的拿出一部银色的手机,放在申若淳的手上。“我要随时都能看到你。”
申若淳看着手机,这是今年最新女款可视手机,亮银色的外壳在灯光下闪着白光。
夜已得微凉,瑭律准备叫司机过来送申若淳回宿舍。
虽然瑭律很想将申若淳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对别人是那样的霸道,完全的命令,但他不能无视申若淳的感受,不可以忽略女子的声誉,他们虽处于情意萌动的年龄,但他们之间仍有不可跨越的底线。
瑭律准备亲自送申若淳回宿舍,却被申若淳拒绝了。
瑭律在圣英学校人的眼里实在是太耀眼了,顶着雅沪财团继承人女朋友的光环无论走哪里都会被人评论,这让申若淳非常的尴尬,更会因此而不知道怎么跟周围人相处。若是整日和学校女生心目中的不可接近的白马王子随时随地的在一起,恐怕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早上见过的凌伯仍然穿得整齐笔挺,俨然是随时待命。
林嫂也出来相送,见瑭律还未下来,凑在申若淳耳畔说道:“申小姐,你真是太幸运了,除了羽小姐,还没有谁能让少爷如此重视呢。”
申若淳如遭重击般,脸色微白,木然的看向林嫂。“羽小姐,她是谁?”
林嫂见申若淳瞬间失去血色的脸,才明白原来少爷还未告知她羽小姐的事,心下也是一沉,少爷对羽小姐的事向来敏感,现在也不明白申小姐在少爷心中的分量,不知应不应该说……正在此时,只见瑭律从楼上下来,匆匆说道,“相信少爷会告诉你的。”
瑭律微笑着将申若淳送到门口,她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僵硬的随着凌伯的指引上了车。
轿车驶过的地方,粉色的蔷薇花瓣在黑夜中飘起,又慢慢地下坠到泥泞里。
穿着洁白婚纱的女子,高傲自信地站在她同样高贵的父母身旁,白色头纱遮住她的脸,犹如一团妖娆的雾气一般膜拜她的璀璨。看不见她的模样,只能朦胧的感觉那轻纱下黑亮深沉的眸子和娇红的嘴唇。剪裁精良的婚纱,精心设计的婚纱,穿在美丽的新娘身上,姣好的身材,凹凸有致,柔美的曲线,那长长的裙摆,柔顺优雅的的坠在青草地上,手中的捧花,纯白的百合伸展着它的花瓣,
她在等待他的新郎。
远远的她听到喧闹,她莞尔一笑,她的新郎总是这样的惹人瞩目。那墨色深如大海的眼眸,倨傲的外表,贵爵般的气质,她深爱着的人。
远远的,淡漠的眼眸中他只注视着他,透过那层轻纱深情地望着。他拉过她的手,绝无仅有的柔情,只对她。
缓缓的,登上鲜红的台阶,神父在礼台上伫立的,等待着见证庄严的爱情。
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女孩偷偷的哭泣,剧烈的疼痛自心房蔓延至全身,她的双肩惊痛的颤抖着。那曾经深如大海温柔专情的眼眸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身影。
申若淳从疼痛的梦中醒来,冷漠的秋在窗外无情的戏弄着梧桐树叶。
不知是多少个这样的清晨,梦中那个看不清面貌的戴着白纱的羽小姐已经成为自己的梦魇。林嫂说瑭律会告诉自己的,但是,这么久了,瑭律从来都没提过“羽小姐”是谁。
总是严谨地穿戴整齐的司机凌伯,已经将车停好等在下面了。凌伯的妻子在八年前去世,留下一个儿子,为了给妻子治病,凌伯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下许多债,在最绝望的时候,是年仅十岁的瑭律给他这份工作,并且答应供他的儿子上学。所以凌伯很珍惜这份工作,每天都穿戴整齐,开车的时候一丝不苟,连站在车旁等人的时候都挺直着背伫立着。
申若淳简单地梳洗好,便准备下楼,舞之还沉沉的睡着,白色的被褥捂着她的头,只露出几缕卷发。
别墅前的蔷薇花已经凋谢,着装整齐地坐在大厅里。
这几个月过来,瑭律的头发已经长得稍长,浓黑微卷的头发漫至耳下。这样的他,少了一点点阳光,显得更加成熟冷漠。
申若淳端起桌上的豆浆,喝了一口,暖暖的。天冷了,豆浆的冒着热气,熏的申若淳的眼有些迷离,瑭律也似在梦中一样。
“明天就是高三的成人宣誓仪式,你准备去吗?”申若淳突然想起这件事,昨天舞之很兴奋地告诉自己,在宣誓仪式上可是有很多毕业班的有钱帅哥学长,单身女一定不能错过,还要拉着自己一块儿去。
“成人宣誓仪式?”成人……成人意味着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听说宣誓仪式每个高三学生都必须到的,还是比较重要的,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社团活动啦,所以就问问。”申若淳其实是很喜欢参加校内活动的,但自从认识瑭律以后就很少了,一是瑭律不喜欢这些,二是作为瑭律的女朋友频繁的交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那就去吧。”瑭律的喝了一口豆浆,这种味道自己还是有点不习惯,不过只要是她喜欢的自己都不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