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下着雪，而且比来时更大。王痞子挑着小担，二妞背着娘为她打的包。包里有两个小包，一个包里装着几双纳底布鞋，另一个包里装的是羊角菜。地上很滑。他们不可能像娘上山采羊角菜一样扛着锄头开路，他们在脚上绑了草把防滑。风也很大，他们行走的速度很慢。村子在身后消失后，二妞将包裹羊角菜根的小包解开，抓住布包一角用力一抖，那些洗净的暗红色的羊角菜根就向雪地里滚去。王痞子行走在前面，他很少回头关照二妞，但是这一刻王痞子却转过身来。他发现了二妞的行为，他叫喊道，你在干什么？王痞子放下担子回身去抢救那些正在向山坡下滚落的羊角菜根，冷不防摔了个四脚朝天。二妞捧腹大笑。王痞子说，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宝药都没了你还笑什么？没了宝药，我们同房就少了新的乐趣。自从大木桶被震垮，王痞子就一直在寻找新的娱乐方式。昨天大伯往他嘴里灌羊角菜，他灵机一动编出一个谎言，以为新鲜刺激的方式在等着他了，可二妞却把它破坏了。
王痞子猛然将二妞扑倒在地。
王痞子将她扛到一块大石头背后。二妞说你想干什么？这么冷的天你想干什么？王痞子说这么冷的天我能干什么？我就想和你在这里玩一玩。那块石头离大路有二三十米，石头不小，它将王痞子和二妞挡在路人的视线之外。王痞子解开棉衣扣子，说，快钻到我怀里来。二妞说，我不钻，我要回家。二妞的喊声十分微弱，她对王痞子的建议没任何兴趣。
一个人经过王痞子搁着的担子前，他四下张望，说，谁的担子？那人翻看着担子，掏出一块腊肉放入自己的行囊里。不多久又来了两个男人，他们同样地叫了声，谁的担子？没人回答。这两个人在远处的时候就已看到了前面那个人窃取担子中的东西。他们说要偷大家偷。他们一不做二不休，连担子一同挑在肩上，飞速离去。山里人走雪地比王痞子有经验多了，他们在雪地行走自如，人影和担子很快全部消逝。
王痞子最后直起腰捡起很多石片，说，我要打水漂，我一定要打出比你多的水漂。二妞转过头，轻轻地擦拭脸上的泪水。
又是一两个月过去，二妞的肚子仍旧如初，这再一次打破了羊角菜能治不孕症的神话。王痞子忽然想起了那个和尚说的话，他想他真的应该去找郎中试试。
春天的脚步已经来到玫瑰镇，鲜花香遍了山野。
栗树脚村离玫瑰镇也就三十多里地，但王痞子从来没去过，那里没有他的亲戚，王痞子也不走村串寨做生意，他当然没去过。傍晚时分那个人称苏师公的老中医被请到了玫瑰镇。老中医坐在二妞对面，仔细询问有关情况。老中医边问边向她伸手过来，他抓住她的手臂，轻捏着往下滑，一直滑到她手腕上，猛然移到她的腋下抓了抓。老中医的手指细长，坐在一旁的王痞子看到老中医的手指已经触到了二妞雄壮的奶子。王痞子还看到老中医全神贯注，脸上毫无邪念。王痞子神态自若，随后也毫无紧张之感。
王痞子对苏师公道了几声谢，下厨房杀鸡宰鸭去了。
苏师公为二妞检查完毕，给王痞子开了一张药方，说，去，抓药。王痞子说，我正在为你杀鸡宰鸭，你为什么还要我去，为什么不叫我媳妇去？苏师公说，你还想不想要孩子？想要的话现在就去，治病宜早不宜晚。再说我来不是吃鸡吃鸭的，我是来为你媳妇治病的。王痞子想想苏师公说的有道理，放下手中的活，屁颠颠朝镇上的药铺跑去。去前，苏师公交代王痞子让药店小二将一种叫甜蜜子的药碾碎了再拿回来。
天已经全黑下来了，苏师公对二妞不紧不慢地说，我可能要检查一下你的身子。二妞说你不是把脉了吗？苏师公一脸严肃，说，有的穴位在你的下身。二妞按照他的提示解开裤带，她白白的肚皮在温暖的春风里闪光。二妞的眼睛停在苏师公身上，她看到那张慈祥的不带淫气的脸一直保持着。
你知道会阴穴在哪里吗？苏师公说。
二妞说，不知道。
苏师公说，在最下面，那个地方需要按摩。
二妞说，只要能治好病，该按你就按呗。
苏师公说，这样最好，我就怕你怀疑我有什么想法。我都快七十岁了，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就算你是仙女，我也不会动心，何况你不是仙女。
苏师公的手指顺利地到达她的会阴穴，他的动作缓慢而有力。二妞两手往后支撑着身子，她的身子时而前后时而左右地摇摆。苏师公的治疗法的确与众不同，二妞想，这次一定有希望了。二妞闭上眼睛，她的思绪飞到了娘家春天的田野。
王痞子归来时，苏师公已完成了按摩。他坐在长凳上吸旱烟。二妞进了厨房，弄出锅碗瓢盆的碰击声。一股股香味飘到了厅堂里。
苏师公从王痞子手中接过药袋，打开来看，说，你的表现我很满意。苏师公又亲自洗罐熬药。吃饭前苏师公叫二妞喝上一小杯，并叮嘱她饭后再喝一小杯。
一剂药喝完，苏师公改动了方子，他照例吩咐王痞子外出抓药，照例按摩她的会阴穴。这回二妞感到很难受，她感到有一股火在下面慢慢加大，火苗舔着她的肌肤。苏师公知不知道她的感受，她不清楚。苏师公的手指坚硬如铁，动作越来越快。火辣辣的疼痛传到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她不由自主地叫喊起来。
王痞子抓回药后，苏师公又一次极负责任地主动熬药，叮嘱二妞按他的方法服药。这剂药吃了两天。苏师公又发话说：王痞子抓药去。二妞说，我去吧，我认识那家药铺。苏师公说，我准备明天回去，我要在这个时间里为你再一次把脉。
王痞子走后，苏师公叫她躺到床上。他说我老了，蹲着为你按摩我吃不消。你躺在床上我就可以站着或坐着。二妞照他的做了。苏师公手指十分熟练地按住她的会阴穴。苏师公的按摩灵活多样，但是二妞没有大开眼界。火辣辣的疼痛今天一如上回，她的注意力被火辣辣的疼痛淹没了。
08
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密西河水猛涨，河水漫过堤坝涌进河边的街道。清晨，雨小了，人们大都走出屋子，到河边看洪水。他们抬头望望渐渐明朗的天空，心里也明亮起来。一只竹排行驶在进水的街头时，一只鱼受到竹篙的惊扰，跃出水面。那是只约有半斤重的红色鲤鱼，它跃出水面那一刻，让许多人都看到了。它好像表演一样，落入水中后再次跃出水面。但这一跃，它跃进了阎王殿。那只红色的鲤鱼落在竹排上的篮子里，不断地跳动想跃回水里，频繁的跳动却一次比一次更低，想回到水里已经不可能了。竹排主人的竹篙顶住水底让竹排停住，两只眼睛盯在垂死挣扎的红色鲤鱼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