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眼看着尚书小朋友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她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到大的玩伴也只有她的表哥,纳兰荣若。
而容若也长成为一个俊郎的少年,两人正值青春岁月。
这天,尚书又来找容若。
后来的尚书一直记得,那是一个暮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天空蓝澄澄的,院落里的紫藤花开了,一串一串晶莹剔透的紫色从碧绿的藤上垂下来,花瓣在蜜糖色的阳光下很有透明感。
美人额娘拉着舅母的手在屋里闲话些家常,尚书则是窜到紫藤树下找小冬郎玩。(纳兰荣若的小名,冬郎。)
尚书拖着粉腮,偏着头一本正经地问,
“如果你家真有了三兄弟,该取什么名字呢?”
紫藤花没兜住的阳光细细碎碎撒了她一脸,冬郎抬头,看花与花将一片天空裁剪成一颗一颗淡蓝的星。
见冬郎不答,尚书又自言自语道,
“那两个就叫成瑾,成亮好了。表哥,你这个'成德'的名字很难听,改成'成诞'吧,这多配!”
说完便埋下头偷笑着不看冬郎。
但冬郎却是清楚的看到笑意从她嘴角浅浅的梨涡慢慢铺张开来,笑到不可遏制处,头上乌黑的半月形髻也一颤一颤。
冬郎也笑了,尚书斜着眼偷偷瞄一眼,却是看得发了愣。
冬郎道“你骂我是狗吗?”
尚书回过神,脸上还残留着浅浅的红晕,露出一脸夸张的沮丧,
“不会吧!表哥你不要太聪明哦!”
“诸葛瑾弟亮及从弟诞,并有盛名,各在一国。于时以为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诞在魏,与夏侯玄齐名;瑾在吴,吴朝服其弘量。”尚书看着冬郎摇头晃脑地背诵起来,这是《世说新语》里的一段,尚书在现代的时候曾经拜读过,那时的她被魏晋风度狂热地吸引住了,《世说新语》里那些短小而耐人寻味的故事正符合她的口味。
“白雪纷纷何所以?未若柳絮因风起。”尚书最喜欢书里的这个故事。这是才女谢道韫的故事,后来的容若多少次把“谢娘”“道韫”这样的字眼写进自己的词里。
此时此刻尚书听见容若背诵书里的内容,不免想起了后来的《柳枝词》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纳兰荣若见尚书的眼眶发红以为她受了挫,想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嗫嚅道,
“我背得这么熟,只是凑巧对这段故事很有感触,也很有想不通的地方。前几天我还专门写了一首咏史诗,我这就背给你听。”
说完就开始背了起来,
“诸葛垂名各古今,三分鼎足势浸淫。
蜀龙吴虎真无愧,谁解公休事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