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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寻道(上)

段玉虽出身将门,但是从小家教极严。父亲段厚学学识渊博,被誉为帝国第一儒将,和大多数文人一样,最鄙夷的就是不劳而获,受荫祖辈的二世祖,所以段玉正气决入门后,就被他父亲赶到了帝国最危险的边疆,大雪山黄龙镇,进入暴风军团历练,不立军功就不许他返回帝都。

段玉也是争气,自从来到暴风军团后,从一个小兵做起,累积军功,一步一步的竟然做到了统领五十兵丁的裨将位置。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两年没见父亲了,难怪他会如此兴奋。

“父亲……”

段玉几步冲进将军府,就看见一个身着儒士衫,腰悬文士剑的中年男子,正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段玉连忙跪在地上,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说道:“父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段厚学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虚抬,说道:“起来吧。”

他走近段玉身前,将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才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长高了。”

“你在这里的表现你叔父也原原本本的和我说了,为父很是欣慰。”

段玉听见父亲的夸奖,脸上就不由自主地露出得意的神情来。谁知道段厚学脸一沉,又接着说道:“但是这遇事毛毛躁躁的性子却是一点都没改。”

“父亲。”

段玉脸一下就苦了下来,心说父亲两年没见自己了,怎么还是这般严厉,一见面就训我。

段厚学笑了笑,说道:“算了,我父子俩也有两年没见了,这次就不罚你了。听你叔父说这两年你进步甚大,为父心想还过半年就是书院招收新学员的日子,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回帝都,拜入书院门下?”

“书院,哪个书院?”

段玉心中大喜,虽然已经猜到了父亲说的是哪个书院,可仍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呵呵!臭小子,整个帝都乃至元武帝国,值得你老子这样郑重其事的,还能有哪个书院?”

段玉再不疑惑,高兴得跳了起来,说道:“哈哈,我终于有资格了吗?我盼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呵呵!”

段武笑了一下,骂道:“臭小子,瞧你高兴那样,你就这么想离开我暴风军团啊?”

段玉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当然是不舍得我的那些袍泽兄弟的,但是以后终于不用替你洗臭袜子了,自然也是很好的,哈哈哈……”

“臭小子,你给叔叔洗臭袜子又怎么了,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段武笑骂了侄儿几句,也很是替他高兴。

“哦,对了,我找您有正经事呢!”

叔侄两人对了几句,段玉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说了出来。

段武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小子忘了呢,魔族的事情你落雪姐姐已经先一步和我说过了,你就说说那个神秘的年轻人吧。”

“是……”

说到正经事情,段玉不敢再嘻嘻哈哈,连忙将他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

林清杨被段玉安顿好以后,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闲来无事,就开始打量起段玉的军帐来。

说是军帐,其实是一个木质小屋,二三十个平方的样子。屋子被一个巨大的书架隔成了两截,里面作为休息睡觉的场所,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板床。

外面半间是议事办公的地方,墙壁上挂着弓箭长刀等兵器,其中不泛闪着妖异血光的魔族弯刀,应该是段玉战斗中缴获的战利品。

林清杨打量一周,目光却落在了那个木质的书架上。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装订成册的书籍,上面纤尘不染,极为干净,显然是因为有人经常翻阅打扫的缘故。

手指在书卷上面划过,林清杨神情微微动容,心道这个段玉还是个爱书之人。这书架上的书起码有一两百本,竟然全都是整齐干净,而且上面翻动的折印清晰明朗,可见这些书绝不是放在这里装样子的。

突然,林清杨的手指一顿,在一本书前停了下来,然后毫不迟疑的抽出了那本书。

《大陆通史》

这只是一本很普通的书,一般都是介绍大陆上发生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和帝国史上的一些重大事件,不过对林清杨来说,却是他现在最需要的。沉睡了一万年,他太需要了解这个大陆的近况和历史了。

按理说,一个帝国不可能存在一万年之久。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帝国之间的阶级矛盾根本是无可避免的,一旦矛盾激化,就将导致帝国的覆灭。可是元武帝国竟然存在了一万多年,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某种自己不知道的变故。

林清杨带着这样的疑问,缓缓翻开了手中的那本大陆通史。

上面的记述极为详细,从元武帝国太祖皇帝建国开始,凡是重大的事情,都被记录在册。林清杨粗略浏览,只有看到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事件,才详细地阅读。

突然,林清杨神色一顿,脸色变得有些黯然,目光落在《大陆通史》里面的一行文字上面。

“太祖二十四年,林公永忠被查僭用龙凤之物,被太祖皇帝以逾制之罪处死,林府一百三十八口,卒……

后安宗二年,皇帝陛下追封林公为庆国公,并御笔亲书墓铭,曰:林公治民理兵,咸适其宜……厥功居多。万民感公之德……天子命一举而靖南服,万里土宇,拯于焚溺之中。其伟德丰功将垂后世矣……”

看到这里,林清杨一声叹息。

“原来这桩旧事百余年后便已翻案,只是可惜了林家百多口人,只逃出了自己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少将军。”

此刻林清杨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种表情。按理说林家冤案昭雪,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偏偏他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仿佛这些事情和他根本就毫无关联,生不出丝毫的悲喜之情。虽然自己也很想痛哭流涕悲天呛地嚎啕大哭,可是心中就是半点也生不出那些情绪,一颗心早已是一潭死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看似某些修士追求的大境界,但是当真的放在你的身上,才能真正体会到那种了无生趣的绝望。

就像林清杨,明明是自己爱得刻骨铭心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儿,被将臣扔下山崖后也想要嚎啕大哭肝肠寸断,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伤心不起来,心中的血早已凝固得如同万年的寒冰。其实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心缺失了一份叫做人性的东西。

人性么?从自己被将臣变成僵尸以后,自己早已经不算是人了,哪里还会有人性。

林清杨自嘲的笑了笑,随手揭过那一页,脸上的表情也瞬间恢复了平静。

后面记载的都是帝国历史上的一些琐事,哪个皇帝继位,又做哪些事情之类的,林清杨没有丝毫兴趣知道。直到翻到元武1100年的时候,他的脸上终于变了颜色。

“元武1100年,夜。帝国南部双焰山下,忽现隆隆雷鸣之音,响数十声。接着山摇地动,双焰山上喷射红焰,整个大陆现火龙异象……”

“双焰山?”

林清杨忍不住一声惊呼。他对这个地名并不陌生,甚至是熟悉至极。

当初他用祖传的麒麟血暗算了僵尸始祖将臣后,就是将他的身体封印在了双焰山的地心岩浆之中,想让地火焚烧掉将臣的不死之身。可是没想到自己沉睡一千年后,双焰山竟然发生了喷发,并且整个大陆都出现了异象?

想到这里,林清杨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连忙翻着手中的大陆通史,继续往下看。谁知道他越看越是心惊,而今天白天自己心中产生的那些疑团也随之揭开了谜底。

怪不得自己看见那些所谓的魔族有一种强烈的厌憎感。怪不得自己一直觉那两个人类的身上有一种自己讨厌的气息,原来真相居然是这样。

通史上记载,双焰山喷发以后,带出大量的神力,溶解到了大陆的空气里面。普通的武者吸收了这种神力以后,力量大增,并且还有些不可思议的能力觉醒。后来有聪明绝顶的人物利用那些溶解在空气里面的神力,竟然创出了一种修炼的法门,传说大成之后可以长生不死。

后来一个叫婴魁的人将这种修炼方式完善并且发扬光大。婴魁相信神力是天神所赐,所以创建圣殿,侍奉神王,以神仆自居。

而几乎与神力同时出世的,还有无穷无尽的魔族。他们占据大雪山以北,凶戾残忍,以人为食,是被神遗弃的种族。

通史上称这段历史为神话时代……

“什么狗屁神力,什么狗屁神王,狗屁,通通都是狗屁……”

林清杨气得跳脚。妈的多半是双焰山喷发,将将臣的僵尸气血带了出来。这些人所谓的神力,不过是僵尸之祖无穷无尽的血气之力而已。

怪不得那些魔族一个个都是浑身尸气,原来是因为他们吸了僵尸血气的缘故。

而那两个人类,多半就是什么圣殿的传人了,身上同样有僵尸王将臣的气息。难怪自己觉得那两人的气息那么讨厌,原因竟然是这个……

“林大哥,你竟然对大陆通史有兴趣?还看得这样入神。”

正在林清杨气得想骂娘的时候,门口传来段玉的声音。林清杨连忙调整心情,淡然地说道:“哦,只是没事翻翻而已。”

“看得出来,林大哥也是爱书之人。”段玉不轻不重地拍了林清杨一个马屁。

“呵呵!”

林清杨不置可否。事实上在他还是德庆候府的小侯爷的时候,确实非常喜欢看书。不过现在嘛!

任凭谁沉睡一万年后,对这些写有文字的东西都会非常感兴趣的。

林清杨没有继续接段玉的话,而是看着他问道:“我的事情你问得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林清杨看了这本大陆通史以后,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双焰山发生火山喷发,也不知道被自己封印在地火里面的将臣身体出了什么变故?将臣是不死之身,恐怕就算是在地心真火之中焚烧一万年,也不可能完全将他炼成灰烬。

想到这里,林清杨就有一种急迫想要去查看的冲动。要说这个世界上唯一让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之人,也只有这个将自己变成怪物的僵尸始祖将臣了。

段玉见林清杨提到这事,连忙说道:“当然是已经办妥了,林大哥随时都可以离开。不过……”

林清杨一蹙眉,问道:“不过怎样?”

段玉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家父听说了你的事情以后,对你非常好奇,所以家父他想……想见你一面!”

“见我?”

林清杨皱眉,仔细想了一下,然后抬头说道:“那就见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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