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段崖醒转过来。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身影单薄的站在床边注视着自己。段崖不由得一惊,赶忙起身道“娘娘……。”却因动作太大,连连咳嗽起来。
“你醒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落珠递过帕子满面欣慰的说道。
“娘娘,卑职该死,竟在您的寝宫……。”段崖没有接帕子急忙翻身起来躬身说道,一语未完又咳成了一团。
落珠赶紧扶起段崖坐到床边说道:“段侍卫无须多礼,蒙你多次相救,本宫才安然无恙,”
段崖低声道:“不敢,救娘娘是卑职的本分,娘娘言重了。”
落珠缓缓的背过身说道:“今天的事情,本宫没有声张,无法请圣上表彰你的救驾有功。希望你不要介怀,本宫另有赏赐于你。”说罢,招手示意喜乐将宝匣端上来。
喜乐将一方宝匣放于榻上展开,其内珍宝甚多,每件都价值连城。
段崖看了一眼,略略一惊,随即转首急切的问道:“娘娘,此事您不回禀于圣上,岂不助长了幕后之人的气焰,为日后留下祸患呀!”
“在这深宫中,生死往往就是一瞬之事,若真要防,哪里防的过来?你放心好了,本宫自有安排。”落珠虽声色平平的说道,心中却是一暖。
“既然娘娘自有安排,卑职便不再多言,只是救护娘娘是尽臣子之责,娘娘不必如此封赏。”段崖行礼说道。
落珠垂下眼睑,静默了一会儿,像是拿定什么主意,忽地转过身来淡淡笑道:“段侍卫可是嫌少?那不妨直说,本宫还是打赏得起的!”
段崖听罢猛然抬起头,看着落珠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眸,急急的辩解道:“卑职只是……。”
“本宫在这宫中阅人无数,段侍卫此番姿态,只会让本宫这么想!喜乐,加赏!”落珠不理会段崖,直接吩咐道。
“不必,娘娘放心,段崖受赏,日后定当守口如瓶,此前种种皆是梦一场,梦醒了自当各回其位。”段崖说罢,捧起匣子叩拜行礼。
落珠只觉得沉重的叩首声回响于耳边,心里有撕扯的疼痛感,半闭着双目不再看向段崖。段崖一路踉跄的走向殿外,喜乐上前搀扶,段崖轻轻道了句“不敢”便避了过去。
“主子,段侍卫忠心护主,并不像是贪图富贵之人,现如今又与田贵妃撕破了脸面,正是需要多些人来帮衬的啊?您何必要逼走他呢?”喜乐颇为担忧的说道。
“咱们这趟子浑水,本就不该牵扯他进来。现下这样是最好的了。”落珠叹道。
正在此时,小太监福翎匆匆走进殿来禀告:“娘娘,今天目睹一切的侍卫、太医,小的都已经安顿好了,保证一句都不会传到圣上那里。林公公的尸身也送还回去了,田贵妃那边没有什么动静。”
落珠示意福翎做的好,福翎一脸欢心的抚了抚脑袋,落珠转身慢慢走向内殿悠悠的自语道:“剩下来就是本宫和田贵妃的事了。”
八天后,
崇祯宴请群臣一同赏月,漆黑的夜幕上明月当空,露台周围更是华灯万盏,美酒佳肴不计其数,群臣个个喜笑眉开的觥筹交错。崇祯与周后并坐于台上,相对笑语着。往下左首之位坐着一身奢华装扮的田贵妃,再往下是诸妃之位,一眼望去,个个装点的花枝招展,活色生香。
崇祯浅笑问身边的大太监王承恩道:“卿等可都到齐?”
王承恩面露为难之色道:“只差袁妃娘娘一人”
崇祯不禁皱眉道:“不等了”
周后劝道:“不急,还有点时间,再等等妹妹吧!”
崇祯正欲发话,忽闻远处箫声传来,曲调深沉悠远,却甚是悦耳。循声而去,一叶扁舟在前方的湖面缓缓驶来,其上隐约可见一个白衣人影。全场顿时寂静无声,均是探寻的望向扁舟。扁舟渐渐驶入灯火照耀下,伊人倩影渐渐显露,半隐裙中的纤足,素白的衣袍随风舞动,不盈一握的腰身,白皙娇嫩的手指在碧玉萧身上游走,薄纱半遮着面容只露出低垂的双目,缕缕青丝简单随意的绾在脑后,整个人就如同画中的仙子一般。
一曲完结,美人也已从扁舟上走下,来到崇祯正前方的台子上,众人皆以为天人,不由得啧啧称赞。美人盈盈俯身行礼道:“臣妾来迟,请皇上治罪。”说罢,慢慢的取下面纱,精致的五官,弱质纤纤的气息,正是落珠。
崇祯已不见她多日,此刻这等美轮美奂的情境下相见,不由得回忆起从前二人间的种种美好。想到此处崇祯向前倾了倾身子,他发觉今天的落珠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是因为一身素装在这各自妖娆的场面里显得分外清幽吗?不,不全是,他能明显感觉到,落珠的眼睛里多了样从前没有的东西,是什么呢?崇祯心中思量起来,半响才在周后的咳嗽声中回道:“何罪之有?爱妃平身。”
见落珠未动,便问询道:“爱妃可还有话想说?”
“臣妾自知来迟,令晚宴延时,在此愿为圣上与众卿家献上一曲,以助酒兴。”落珠抬头遥望着崇祯说道。
崇祯点头示意恩准,落珠谢过皇上,转身走下台子准备,可眼神却一直似有还无的飘向西北角,因为她知道段崖在那守卫,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是怕那日话说的重了伤到他吗?可这不正是自己的用意所在吗?段崖正也向落珠投来关切的目光,四目交汇的那一瞬,一种“安心”的感觉在落珠胸腔中弥漫,但随即依旧做出副全然无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