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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负罪

【滚蛋吧!我们的负罪】

茶马旅店里,一名衣衫褴褛的男人与几名店夫发生激烈的争执。他是诗人,名叫洛枫,人们看他平常醉酒而且整天说疯言疯语,就称呼他为洛疯子。

你这洛疯子,又想白吃白喝?店夫正拿着板凳,准备把洛枫轰出去。

我与轩儿赶忙制止,把店夫的板凳夺回来,扔往一旁。我对店夫说,洛诗人,我们请他喝酒,请让他进去。

行,只要付账,怎样都行。店夫甩袖离去。我们扶着洛枫,走至窗边的圆桌,正坐下的我,仔细望着洛枫,眼神里尽是崇拜,当初在秋祭大典上,洛枫的诗歌说到我心里去,那是一首充满大爱的诗歌。

洛诗人,你的诗歌简直太棒了,我想你必定是心中充满大爱的人。我崇拜说道。

洛枫拿起酒杯说,孩子,其实这世界上所有的悲伤诗歌,都是来源于悲伤。我呢,所有人都说我疯了,其实我就是疯了!我何必去较真,想起我年少放荡不羁,做任何事总喜欢钻牛角尖,结果弄得遍体鳞伤。十三年前,由于战争,我美丽的妻子与可爱的女儿,在南北军混战中被无辜杀害,那段时间我简直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消极一段时间,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选择我开始去写诗歌,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懂得这世界,原来是另一个样子的,或许我也是假的,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有些人就像旅店里用于装饰的夹板,表面看去确实挺美观,实际夹板里面肮脏无比,遍体伤痕。洛枫含泪说道,随即把酒水狠狠灌入口中,正打算一醉解千愁。

万物都有一层美丽的表层,不要去揭开。我点头说道。我在洛枫的话语中,悟出了大道理,又逢今日自己乡殿落败,此时此刻听着这样的话,是一种安慰。

对,没错,年轻人别总钻牛角尖。我说着,拿起酒杯与洛枫酒杯碰了一下,立即喝入口中,这是我第一次喝酒。

那温暖的浓酒落入口中,立即有一股爽快的感觉,我从前就好奇,酒水本就苦涩,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喝,今日才彻悟,原来酒水真能令自己身心更加痛快。轩儿随即也拿起酒杯,大方咧咧的喝起来,半杯下肚脸庞顿时红了一片。

三个酒杯在旅店酒馆里碰撞出玻璃的妙响,他们的悲伤,他们的负罪,都将随着烈酒,一饮而去。那晚,洛枫离开旅馆独自走在旷野之上,吟唱着诗歌,脚下的雪是炙热的。还别说,洛枫真的像一个疯子,一个充满爱国情怀的疯子。

茶马旅店的雅房下,金黄灯光下,少年正铺开一张大纸,画上了无数人与景观,画纸里的人栩栩如生,团结的在一起围着火堆起舞,烟花在空中绚烂开来……

长空,参加完祭祀,你回来就铺纸画着,真是好雅兴。隆司仪自然坐在一旁欣赏着。隆司仪在没人的时候是与公子坐着,并叫着公子本名,这是公子要求的。

隆叔,我心中描绘着一副更美好的版图。少年亲切称对方为隆叔,脑海里想着今日那个疯诗人,手上的画笔不停描绘着。

长苏望向窗边,望着远处黑暗里点一盏孤灯的渡船与摆渡人,心事重重。隆司仪见状,便起身离去,随手轻轻合起了木门。

……

祭祀的人群继续载歌载舞,此时烟花在空间爆开,爆声如巨大响雷般令人振奋。

我小时候就特喜爱看烟花,只是每年燃放烟花的时刻都是很晚,我特地等候此刻。

由于明早需要去云麓修法院,我看天色一晚便回去歇息,路过悲伤之河,不料却看见今日旅店被父亲打了一巴掌的红衣女子。

女子站在河边,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傻傻笑着,那是一种绝望夹带着无奈的笑。站在河边,不知为何。突然,河中串起一大片水花,女子噗通跳入河中。

我见状,噗通跳入河中,一手从轻生女子前胸伸至对侧腋下,肘部紧压其胸,将其头紧紧夹在自己胸前拉出水面,用髋部顶轻生女子的腰,另一只手划水,侧泳腿夹水将其拖向岸边;懂医的我迅速展开救治。

女子随即吐出一口灌入口中的河水,缓缓清醒过来,眼前浮现湿哒哒的我。

你为何要救我,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我生不如死,你知道吗?女子清醒过来,热泪一涌而出,微声痛诉着。

傻瓜,不就是卖身失足而已,为何要寻死。我表情满是怜惜。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父亲患了重病,我们花了所有盘缠来到契灵为父亲治病,如今全家都饿倒在山洞,迫于无奈才选择卖身。想不到他今日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下……女子泣不成声。

契灵是不收患者医药费的,无奈何遥远路途花费却也是天文数字。

我说,可你还要寻死,谁来照顾你的家人。你看我,我可是得了世间绝症,都快被折磨的要死了!我依旧勇敢活着。我轻轻擦着女子脸上的泪水。

她说,对,我要活下去,我还要照顾父亲和弟弟,我居然被羞耻心击败了,真可笑。女子想用尽力气起身。

我扶着女子缓缓起身。河边的河母,纷纷发着荧光赶至他们脚下,仿佛仙境。

对,凡事都是想开点。我是医者,我知道生命是多么可贵,我们还活着,就是幸福。人活着有时不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活,而是为爱自己的人活着。我在女子耳边轻轻说道。

这条河好美,为何要叫悲伤之河?我还以为悲伤的人跳进去就可以解脱,我竟然误以为真,差点就和世界说再见了!女子看着河里的河母,嘴角露出一丝僵硬微笑。

这只是传说。以前总有看不开的患者跳入河中,夺取了很多生命,所以就有人叫它悲伤之河,确实挺悲伤的。我感叹生命脆弱。

我问悲伤之河的河水,我是不是世上最痛苦的人,它说不是。女子望着悲伤之河,开怀笑了。

它是如何告诉你的?我微笑问着想开的女子。她指着水母说,你看啊,这里河母发着荧光,多美啊!如果世上最痛苦的人,此时此刻是不会看到此般美景,想想那些契灵的患者们,再想想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我依旧是幸福的。女子说完舒了一口气,感怀无比的拍拍胸膛。

我望着河岸的烛火说:你说的对,我不能满足私欲而活,我要为爱自己的人而活着。

你有如此领悟,真替你高兴。来吧,一起感受这美丽的世界,一起对着大地呐喊吧,把痛苦的呐喊出去。我张开着双手,迎着河风吹拂。

我叫霖露!!

我叫天谕!!

滚蛋吧!我们的负罪。

那晚,无边的天穹布满星辰,女子赤脚踩在河中,河面映照着天上的星辰,如同行走在一片星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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