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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没时间“生活” (3)

对我来说,10月+上海=万岁。在这个凉风、碧空和温善的阳光构筑的季节里,我们有了7天的国庆假期和5天的APEC假期。虽然后者要以牺牲两个周末为代价,因而有朝三暮四的嫌疑。

但政令归政令,如果想让相对“悠长”的假日得以保全,还是要费点脑筋的。因为大多数职员会被要求在假日内保持手机线路畅通无阻,以便应对不测。

对手机这个成“假”不足,败“假”有余的东西,我的主张向来是“忘记”。假装忘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或者把它转移到办公室的总机上吧。外出游玩时,手机除了用来拨110防身似乎没有什么其它用处。

一个朋友工作三年多了从来没享受过年假。因为紧急项目、大老板巡访、自己生病等种种原因,他放弃了一次又一次的带薪假日,让这项福利名存实亡。这大多是他自找的。只要人在办公室里,事情总会接二连三发生的。有时候实在搞不清楚是人生出的事,还是事来找人。但事情总会得到解决,无论你在还是不在,除非改朝换代的威胁已成为不能承受之重,以致于你宁可放弃假期。这是你的选择。

有个西班牙客户很强悍。度假前,她把一切资料封存,并吩咐助理在这期间不要做任何事情,一切由她回来后解决。害得我被迫将一个项目转交他人。她可以这样做的前提是与

她的上司关系融洽,否则一定以她渎职而惨遭解雇。

最惨的是这样一些人,带着手机、笔记本踏上旅途,以便随时遥控;把度假日程及时差明细表发给每一个同事,以便及时沟通。大有不把假日搞个支离破碎誓不罢休的势头。

这样的假,不度也罢。

当同事变成朋友

虽然江湖规律是同事成不了朋友,但事实上的情况是,除却和同事相处的时间、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吃饭的时间、睡觉的时间,想再为朋友安排出一个专有时间,简直比每天坚持晨跑还难。

于是姑且把同事当成朋友,一起逛街、一起健身、一起钱柜、一起旅行……但总觉得同事成为朋友,最多也只是一起消磨时间的那种酒肉朋友,难以深交,毕竟利益纠缠,让人不得不有所保留。

偶尔遇到老同学、或小时候的玩友,以为可以痛快淋漓谈一场友情的时候,却发现无从谈起。双方只是忙着补叙别后这些年的空白:你换工作啦?女友也换了?怎么结婚的时候也不通知一声?以前你不是挺喜欢玩游戏的嘛,怎么现在不玩了……明明聊了一个晚上,事后回想起来,什么都没谈。有时一两年未见的老朋友,就有点话不投机的感觉:

一起去野外生存吧!带着账蓬,到乡下庄稼地边上过一夜!

有毛病啊,好不容易十一长假,睡个懒觉还来不及呢。

职业与生活习惯迥异,没了共同语言。异地恋之所以难维系,大概也是同一个道理吧。

倒是同事能带来不少惊喜。

由于作息时间大致相同,一起去健身、旅行成为最容易不过的事,往往一呼百应;生活的圈子大致相同,大家的关注点也趋于一致,话题自然也多;此外每天相处8个小时,简直比和爱人呆在一起的时间还多,日久难免生情,偶尔有些情场或情绪的失意,也能得到不少善意的安慰。

被“姑且”认可的朋友,其实在发挥着朋友的全部功能;而理想中的那些朋友,成了乌托邦一样的信仰。尤其是在半径20公里的大城市里,风尘仆仆跑出去,只是为了和旧朋友见一面,已够资格成为茶余饭后被传播的美谈。物以稀为贵,为了谈项目跑个大老远的人比比皆是,反之则稀有。

有些精英人物不仅适应了这些同事朋友,还以此为荣。有个被派驻上海的香港女经理说:“我现在的朋友除了同事,就是生意中结识的客户。我觉得很好啊,大家的兴趣相当,很多事可以谈。”

接到一封邮件,在美国求学的大学同学发来的,呼吁我们当年同寝室的6个人各写一段文字,忆忆当年校园情谊。在几段已写就的文字里,有同时结交多个联谊寝室的诡计,有圣诞一起醉倒的丑态,有联合起来捉弄老师的恶作剧……一幕幕青春刹那间让身处的办公室连带窗外的城市一起变成灰色。对友情的乌托邦情结或许正缘于此吧。这个乌托邦里,有着年少懵懂时的寸寸光阴,叫人如何能不珍惜?

这样精采的时刻,一生得一两次足矣。其余时间,还是与同事一起挥霍吧。

当朋友全是同事

最近在意大利的一本杂志上看到这样的文章:为何我们的朋友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一些同事?

一位来自纽约的朋友则恨恨地说《Sex & the City》描述的根本就是一个白日梦:四个来自不同行业的女人天天聚在一起吃快餐、逛街或者打牌。现实生活中的职业女性,连去超市购买日用品都挤不出时间,哪来那么多情致聚在一起八卦?又哪来那么多的巧合四个人刚好都有空?

巧的是周围的同事也在发出相似的感慨:朋友的时间老凑不到一起,还是约同事比较方便。于是工作日里坐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在相处了八个小时之后,晚上又继续聚在一起吃饭、逛街、去健身房,假日里再结伴出去游玩。单身的可以和单身的一起去夜店寻欢,有爱侣的玩四人或六人晚餐,有孩子的则两三家人一起搞个家庭集体郊游。反正同事比私人朋友多得多,可供选择的余地比较大。

除了同事,经常接触的还有客户。有个化妆品公司的女总经理自豪地说:“我的朋友多是从客户中发展来的。”她真的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把职业需求和个人需求成功地结合在一起。既增进了和客户的感情,确保自己能拿到最好的价格,又为自己的空余时间找到忠实的玩伴。彼此处在相同的专业领域,有着相似的审美和偏好,其实更容易找到相同的娱乐方式。倒是和原来的同窗旧友、儿时玩伴重新走在一起后,没了话题。最近好吗?好。忙吗?忙,你呢?也很忙。

不久前的一次大学聚会上,其中一位老同学因为要加班需提前离去。等到他的背影即将完全从视线中消失的时候,他当年的下铺突然把叫他叫住:“哎,等等。你结婚了没?”“结了。”“嗯,结了好,结了好。”像是遇到多年未见的亲人,摸摸头、摸摸手:“嗯,人好就好。”尽管夹杂了一层生疏,那种亲人一般的关切是在同事朋友或客户朋友身上看不到的。

再要好的同事玩伴,一旦其中一人跳了槽,这段美好的关系也随之玩完。茫茫大上海,从此以后谁知道俩人之间到底相隔多少幢写字楼?谁又能保证你能准时下班的时候,他也正好不加班?

好在朋友不一定常有空,同事却是天天在眼前。随时随地可以约时间,对日程。就算换一家公司,换一个专业领域,最多两个礼拜又多了一堆新的同事玩伴。只要依然在职业状态,永远不愁没有人相伴,一起杀死时间。

精英们的乏味生活

对职场里如鱼得水的精英们来说,最缺乏的资源就是时间。做不完的事情,开不完的会,加不完的班。好不容易混到可以轻松支付地球上任一经纬度的年假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已忙得没有时间去休假。

买菜、烧饭、做家务,这种严重浪费时间资源的重复劳动,当然早就被清理出精英们的日程表。七八百元找个朝九晚五来家里上班的阿姨,不是物美价廉吗?花两个小时和重要客户吃饭却是必要的,那不叫吃饭,那叫拓展人脉。交情好了,一张合同一签,这两个小时又何止几万几十万?但自己一个人叫盒饭吃的时间又显得十分多余,如果充斥在各种广告里的营养药片同时含有每日所需的全部能量与营养,那该多方便。每日一粒,一天三顿至少省下一小时。有个创意总监居然心生奇想,假如有人能把我每日的吃喝拉撒全部代理掉,该有多好?

与职业带来的光环相比,吃喝拉撒、烧饭家务就像京剧中的龙套一样黯淡无光。精英们永远是追光下的主人翁,又哪来的功夫做这些后台杂事呢?

有位精力过人的女经理骄傲地宣称:我一天睡5个小时就够了。对日进斗金的精英们来说,生命的三分之一用来睡觉简直是件不可忍受的事。如今书城里大把关于成功功略的书都在打睡眠的主意。据说睡眠只是种习惯,而习惯是可以培养或者改变的。如果能够把睡眠成功地从一天八小时减至五小时甚至不需要睡眠,那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光环下独舞。或者,如果睡眠无法删除,利用睡眠时间来进行点别的什么事也是好的,比如:健身、阅读、听音乐等等。床就是一座多功能健身器,每晚在睡着之后,健身器载着熟睡的身体进行各项运动,音乐和有声书藉同时响起。一觉醒来,不仅完成了锻炼,同时读完了一本巴尔扎克,学会了周杰伦的最新专辑。

恋爱和生孩子当然也是名副其实的时间粉碎机。有位建筑师是这样规划自己的婚姻的。他打算在第三个本命年花三个月时间娶个媳妇。三个月当中,每周约会两至三次,每次历时二至三小时。按照他每小时500元的收入来算,他需要为这三个月的爱情支付三万六千元左右。何况,还有谈不成的风险呢?可惜目前只有帮人求婚的公司,如果连带将谈恋爱一同包办,就比较完美了。等所有的恋爱都谈完之后,他直接来享受婚姻,就比较理想了。

女精英最痛苦的莫过于生孩子。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我面前抱怨过:科技已经发展到可以去月球度假,为什么人还需要十月怀胎呢?如果有一个专门的生育公司,负责将这件事情搞定就好了。

把生活外包

商业社会,讲究专业化、人性化、简单化。反映在最尖端的生活方式上,就是把生活中的精华留给自己享受,而把制造这精华的台前幕后诸多琐事包给别人。在大量农业人口纷纷进城谋生的中国大城市,中产精英早就可以用不多的花费把家务琐事外包出去了,这大概是会令生活在欧美大城市的中产绝望地艳羡或者恼羞成怒地在道义上谴责的。

首当其冲是家务。我周围的朋友没有哪家不雇佣阿姨的,有孩子的人家大多雇佣两个,一个做家务,一个带孩子。阿姨可以帮忙搞定任何事情:买菜、烧饭、洗碗、擦地、买花、买水果、接送孩子上下课。购买“阿姨”这项服务究竟可以让生活变得多惬意呢?有个任职杂志主编的女朋友做到了极致。她有天居然当着我们的面给阿姨打电话:“阿姨,我那件紫色的内衣在哪儿?你找到了放在我枕头上。”有趣的是,她的瑞士公婆——两位老瑞士中产——对阿姨的服务非但不习惯,简直不知所措。在两位瑞士老人来上海看儿子媳妇的那几天,在阿姨拖地板的时候,她婆婆一边跟阿姨抢着干,一边还给阿姨削萍果吃,让我的主编女朋友很是不爽:“她都把阿姨惯坏了!”

有车的人,若喜欢自己开车的感觉,很好;若不喜欢,找个司机即可。我有个自己开公司的女朋友把新买的宝马交给司机开,理由是“我脑子里容易想其它事情,怕开车的时候分心。”此外,中国大把的汽车俱乐部,一年三四百元年费,可以代办任何跑腿的活:洗车、交养路费、买保险、处理交通罚单……大部分汽车俱乐部还会热情地用自己的驾照替你受扣分的处罚,如果你的12分限额已经快被扣光了的话。

寄信、汇款甚至买电影票、看病挂号等时间消耗极大的事务,可以委托快递代劳。有些快递公司已经有计时服务的收费标准。当年上海宋记香辣蟹热火得需要在早上十点排午餐的队并且永远不接受预订时,有位热衷时尚的经理人朋友为了向北京来的客人炫耀自己有本事请他们吃到这家餐馆,让快递公司的伙计在早上9点半就去排队,快排到了时给他打个电话,然后这位老兄施施然带着客人从容而至。四十块钱而已。

还有的人甚至连买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于是穿衣顾问应运而生。上门服务,了解你的需求后,为你量身订做购衣方案,直到送上门的衣服包你满意为止。只需签个单,你再也不必亲自逛商场。最好再聘个艺术顾问,把家里花瓶里的鲜花、墙上挂的画、CD架上的音乐全部搞定。你所要做的全部只是敞开你的感官,尽情享受。

一言以蔽之,就是所有你不想做或是没时间做的事,通通外包给别人来做,你来买单。然后你就可以淋漓尽致地工作、工作、工作!工作之外的时间就像旅游局做的电视广告:睡醒了以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饱暖过后,就躺在阳台的沙发椅上晒太阳,听音乐,或是一身华服去社交。

“外包生活”是会上瘾的。一旦你开始把洗衣烧饭包出去后,你就会渐渐习惯于把其余的不怎么优雅的生活过程外包出去,直到产生一些令人发指的念头。比如一位金牌律师,他很希望把找老婆这件事外包出去,而省去约会的麻烦,因为约会的麻烦在于,他没法请个快递帮他赴约。还有上述的女主编,她很希望把生孩子这件事外包出去,最好直接一个干干净净、纯洁得真空一样的小可爱送过来抱抱就好,从而免受身材走型之苦。

为了享受这种外包的完美,你所需要的只是努力、再努力工作,以确保自己每小时的薪水远远超过服务费单价。自己家里的牛尾汤没有朋友家的好吃?没关系,花两倍价钱把人家的阿姨挖过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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