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一路杀,冲天的血气,生生的逼着星空下的夜幕,升起了一片又一片挥之不去,闻之欲吐的惨烈丹霞。
遍布四野的妖兽,嚎叫着,愤怒着,恐惧着,反抗着。
杀人盈野的修者,兴奋着,享受着,满足着,收获着。
兽与兽之间,人与人之间,人与--兽之间,于千百年来,不断开启着似今夜这般,只有无尽杀戮的齐天盛宴。
随着纵深的加大,周旋在剑球四周的妖兽也越来越多。
如果不断攀升的妖兽数量,在短时间内,尚不足以对云芸妖姬构成威胁的话。
那么,似方才那头颇为费力,才得以绞杀的黄金幼龙,这样级别的魔兽,一旦增多,任何人,都会感到吃力的。
况且,云芸妖姬还带着六个累赘,其中一个,还是累赘中的大累赘。
腥风卷着血雨,精神高度集中的云芸妖姬,继续无情的搏杀着。
在这样无比混乱的厮杀下,若无云芸妖姬的保护,六个累赘,完全无法存活。
所以此刻,他们只须睁大双眼,认真的去看,去听,去学。
白马城中,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人们说:
上等武者不用教,中等武者用言教,下等武者拿棍教。
而他们,自然是不用教,便懂得,继而掌握。
然后,将其所学,付诸实践,去击杀比他们强大的兽妖与修士。
同自然游戏、微远足、绝对伪装一个样,越阶杀人,只是他们的功课之一。
不过,与那三者不同的是,它并不是必备的。
可是他们总觉得,若不越阶,何来超武一说..。。
自从灭杀了那只黄金幼龙,云教习已经很久没有潜入到黑暗当中了。
久经杀生之地,奸险之人最多。
长时间曝光在星光下,很容易被旁的武者做偷袭,难道云教习不怕麽。
如果换做自己,在倚靠诸多飞禽与兽尸做掩体的同时,一定会抓住任何时机,融入黑暗。
也许等自己再度出现时,激荡的脉力,收割的不仅是妖兽的生命,右上空那支脱离猎兽军团的拾荒小队,也必然会成为自己的刀下之鬼。
云教习一如既往的冷静着。慎之又慎的警觉着四周,将飞行速度有意的放缓下来。
速度的减慢,意味着要承载更多的攻击。
可云芸妖姬就是硬抗着这份压力,与上方那些修士,基于平行处,匀速前行。
妖兽还在狂吼,厮杀依旧继续。
却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一个修士,释放出来的脉元波动。
后唐帝国的猎兽军,五湖四海的偷猎者,五花八门的试练队以及各种杂牌修士。
在这一刻,宛若心有灵犀,同时收回了用以试探对方的脉力。
有经验的修士会告诉你,真正的危险,开始降临了。
远方,有道强劲的火元阵界,不知死活的迸发而出,强行覆盖了方圆百丈的距离,云芸妖姬也被遮了进去。
这股火元气息异常的浓厚,若论境界,至少是大师级别。
苍茫的声音,自远而近。
“吾身立处,不容.。”
咒未念完,他以死去。
一缕无声无息的烟雾,飘入了那位大师的鼻中,简简单单却极其潇洒的带走了他的生命。后续而至的密集箭雨,更是犀利而冷酷的,将其扎成了一坨筛饼。
至此,无人再敢冒进。
随着大师武者的瞬亡,一些修士下意识的想要躲入黑暗里。
然而等待他们的,只有无情的兵器。
黑暗,是真的很适合做伏击。前提是,掌控者,是你才行。
杀戮伊始,云芸妖姬伴着妖兽的嘶吼,讲出了第一句话,言辞虽仍冷漠,至少多了一分希冀,
“长夜漫漫,愿你们,能杀出一个黎明。”
剑球,为之落地。
有淡薄的光晕频频闪现,又于霎那消隐。
那是五行套装与肉体相连的痕迹。
不知何时,脚下的沙砾大地,已盖上了一层腥黑粘稠的血浆,立于其上,无需太久,脚踝便被淹没了。
血肉灌注的沼泽,是齐天戈壁第一层地狱。
无人愿在地狱中独行,疯子,都不会。
六人的前景,无疑是悲观的。但他们此时,却萌生了一点庆幸。
那个吐了晕、晕了吐、吐完再晕、晕完再吐的白铁娃,总算彻底的吐死过去。
人,真的要学会感激。
若没有这弥漫在天地之间,各种复杂难闻的恶心之气,那不怕死的废物,只怕真的会融进我们的团体。
好在,他被呛晕了,那么,自然要留给云教习。
尽管大懒虫与那白铁娃一样,此时也没有丁点的自保能力,但是没有人会嫌弃他。
试问,有谁会在战争中,嫌弃一台拥有绝强分析能力的机器。
这便是他们,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巡天的原因。
假使你没有实力,那就用财力来加持你的战斗力。
倘如你连财力都没有,那就用脑力来弥补你的团体。
如果你既没有实力,也没有财力,更没有脑子的话。
在齐天戈壁,杀伐已起时,要你有何用!
当云教习说出那句话,他们就心领神会的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
擢发难数的妖兽,是令人齐聚戈壁的原因,而倍数于妖兽的武者,才是今夜的宿敌。
从古至今,每一位强者的崛起,都会在天地间,留下他们成长的脚印。
这串足迹,无数次的证明了,强者,注定要逆天而行。
那么,开始留印。
....。。
....。。
齐天戈壁腹地核心,某一域,地下三万里,有宫殿矗然而立。
宫殿极高处,有一天台,名曰天机,直径九丈有九,呈半月状悬于高空,月弧边刻着繁杂的法咒,弯月内,一池清水。
有老者此刻便静坐于月湖中心。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太多沧桑,眉间沟壑似山如川,横断开她那双紧闭的皱目。
她的容貌与寻常老妪的慈祥完全挂不上钩,如若第一次见到她时,萦绕在心头的,定是一张尽显狰狞的可怖面庞。
悄然间,水面泛起了阵阵涟漪,一道尺长小人从水中脱颖而出,出水无声。
虽说小人只有一尺来高,但其模样却是一位较之老妪更为年迈的老人,只是相较这位老妪的面容,那小人要显得安详许多。
未尝看破生死轮回,断然不明小人究竟是何物。
这小人,叫阳神。
看破世间万物,洞彻轮回之苦。对阳神一说,想必不难理解了。
世人皆有阳神,或炼气,或淬体,或借天下奇门术数,只要能使命元通达雪山,灌于气海。
便会在自然死亡前,有极大的可能性与梦中,见到属于自己的阳神,然而,能够随时随地,操控阳神出窍者,万中无一。
阳神并无神秘可言,它不过是精神的结晶。
如何让精神,凝成实质,再化作阳神,其过程与方式,才称神奇。
阳神是有缺点的,也是唯一的一个缺点,无法人言。
除此之外,阳神,无所不能。
水面之上,阳神老人举指于空,点水为墨,书写了三字,
“他,来了。”
老妪宽袍一挥,抹去了水字,也拂去了水中阳神。
未作犹豫,将芥子内仅剩的三枚种子,朝着东方,弹飞出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