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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哪怕是痛苦的活着

十分钟后,门口响起象征性的敲门声,林诗意未作回应,门还是开了。肃琰澈走进来,看着一身粉装的女人,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她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身材面貌虽然尚未达到惊为天人的十分完美,但每一项都高达九分。要知道,一个九分就能让一个女人被人称作美女,两个九分便是出类拔萃,而她,竟囊括了每个单项的九分。这样的女人,不是天生备受尊宠的公主,就是注定命途坎坷的祸水,而她,明显属于后者。

“很漂亮!”肃琰澈从不吝啬对女人的赞美,他坚信没有不爱听好话的女人。不过,林诗意似乎不太买账,她关注的是他想带她去哪里。哪怕不能得偿所愿,她也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可是没有人帮忙,她除了能自己换衣服之外,想走出这栋楼都困难。

是真的病得很严重吗?她对身体的操控竟显得如此费力……

宫凌啸还在楼下等着,所以林诗意一换好衣服就被肃琰澈打横抱下了楼。看起来像是塞麻袋一样将她扔进后座,林诗意却并未觉得被粗鲁对待,宫凌啸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女人,也不多问,一踩油门往太和医院驶去。

夜晚的太和医院比白天更热闹,毕竟黑道组织间的纷争是见不得光的事情,白天的浪屿,还是警察说了算的地方。

林诗意说秦旭是活在童话世界的大男孩,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对于浪屿,她的了解也仅限于白天,所以,当她靠在肃琰澈怀里,看着往来病患不是一身血就是一脑袋窟窿的时候,竟有置身电影片场的错觉。

但是,她知道,这都是真的。电影要求的是画面感,如果他们脸上的痛是来自于演技,那空气里的血腥味又做何解说?

三人一进太和医院的大门就有青焰的人来迎接,然后走特殊通道进入青焰专属的治疗区。路上,迎接的人向宫凌啸汇报陈中的病情,说这是今天第二次进抢救室了。

没有等肃琰澈,宫凌啸大步跑去了前面。抢救室外,陈中老婆带着两岁的女儿焦急的等着,旁边的轮椅上坐着缠着绷带打着点滴的苏廷。孩子还小,已经在母亲怀里睡熟了。一旁的兄弟想帮她抱一会儿,结果还没接过手孩子就发出了嘤嘤啼哭。

快到抢救室了,宫凌啸的双脚愈发沉重起来。最后,他红着眼来到苏廷面前。“你大爷的,还不滚去休息,跑这儿来搞什么!”

苏廷没有说话,谁都没有说话,肃琰澈把林诗意放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正想去安慰宫凌啸,然后就看到抢救室门上的灯灭了。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走出来,说出了电视剧里最常见的那句台词:我们尽力了!

“你大爷的!”一直强忍着的苏廷失控的朝医生大吼,几次想从轮椅上站起来都以失败告终。宫凌啸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青筋暴起脉络清晰可见。好半晌,他松开拳头,脚步有些踉跄的靠在墙上,没让别人看出不对劲。

“送他回去!”宫凌啸吩咐旁边的弟兄,甩着下巴指了下轮椅上的苏廷。最后,肃琰澈和宫凌啸一起进了急救室,而陈中老婆自听到噩耗起就再没有动过,连眼泪都落得悄无声息,似乎是怕惊扰了怀中的孩子。孩子,还安稳的睡着!

林诗意终于知道了肃琰澈带她来这里的目的。鬼使神差的,她慢慢走向抢救室透过玻璃往里望,看见肃琰澈一脸悲痛的站在抢救台前,看见开车带她们来的黑衣男人跪在地上,头深深的埋着。听不见声音,但那伤痛却还是传递了出来,让林诗意的心随之一起压抑着。

陈中的老婆突然说话了。“他一直跟我说,他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指望能活到寿终,我就骂他乌鸦嘴,但是我知道,他说的是正理。做这一行,谁不是把命悬在裤腰带上呢!但我又总想,他功夫那么好,手底下弟兄也多,大家照应着,哪儿那么容易死呢,这命呀,哪有那么脆弱,哪能说没就没了……”

陈中老婆的话没说完,孩子扯着嗓子啼哭起来。最后,林诗意听到她说:“原来,真是说没就没了。我好后悔,后悔没劝他早点收手,哪怕没了青焰的庇佑会遭到很多仇家追杀,哪怕东躲西藏连本名都不能用活得很辛苦,但起码,他还能活着!”

她终于还是没扛住,晕了。有人送她去休息,孩子则在抢救室外哭个不停。稚嫩的童声在空荡的走道上回响着,震得林诗意心尖儿都在颤动。

稚子无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父亲了。林诗意朝她伸出手,她就往她怀里扑,倒也听话,拍两下就又重新睡了。

肃琰澈从抢救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林诗意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眼睛闭着,却没有睡,一下一下,温柔而规律的拍着孩子的背。刚好,有个射灯在她头顶上,这灯似乎格外的亮,照得这个女人都在发光。

宫凌啸推了晚上的饭局,留在医院处理陈中的身后事,肃琰澈本想送林诗意回医院,却被她要求去一个能看到海的地方坐坐。肃琰澈稍一犹豫,然后将她带去了最近的海滩。

两人并肩面向大海,夜幕笼罩大地,身后灯火辉煌,面前却只有无尽的黑暗。

很久很久之后,林诗意对肃琰澈说:“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他笑,说:“不客气!”

她却摇头。“刚刚那个女人说,只要他活着,哪怕是痛苦的活着。可是,我还在这里活着,我至亲至爱的人,却已经向世界宣布我死了!”

婚前暴毙,这可能是向公众解释林秦联姻失败的最好办法,却是将她彻底推向地狱的助力……从那一刻起,林诗意就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

“那就如他们所愿,死了好了!”肃琰澈说的一本正经。林诗意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林诗意在结婚前一天已经病死了。她还活在这里,可她再也不是林诗意了。她还活着,却已经没了身份,谁也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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