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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沉浸(2)

音乐的种类纷繁复杂,枝蔓相连,如果按照三个大前提分类,大致可分为:一听就懂的为顿悟;事后通透的为领悟;意料之中的为心声。三者时常互为兼容,时常彼此抵触,时常条条道道分得清晰,顽皮的孩子似的不肯错过一闪而过的心念。

我恐怕再也静不下心来,聆听旧时的CD,我想一直逃避一种情感,一种在阳光下能让朽木呼吸的情感!

“啦啦啦,啦啦,啦西哆??????”周在一面落地镜前反复练声,空旷的房间内充满着回声,她的眉头却局促不安,有时身体机能的退化比容颜的暗淡来得更令人心痛!毫无疑问起初引以为豪的夜莺般的嗓音已不复往昔神采,没有旁人在侧,即使有也不想让他们欣赏一个苍老的自己。

谁都会老去,一个逃不开的宿命,本想让它来得慢些,它偏要快马加鞭!青春在嬉春中摇摇欲坠,拎着浆糊桶大费苦心想要补救的我,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衰老摆在眼前,那些皱纹成为自己很想轻抚的每一寸成长的纹路,自己就这样被成长征服了,没有一句怨言。其实她心里捣腾着许多话,却无人可倾诉,原本那个可以聆听的人被岁月的崇山峻岭隔开了!

人是聪明的,因为他们可以用与其他灵长类动物相比较高的智商来说出气势磅礴的话,用以回敬许多不屑的目光,可惜可叹的是有些话会一语成谶。

“我希望我的未来会在一个崭新的国度开启,如果能够实现这个梦想,我愿意将所有的快乐做为交换的砝码!”十八岁的她渴望一飞冲天,成为人中翘楚,生日愿望也不自然的变得“无比崇高“。可以牺牲一切的崇高!

他愿意陪着她一起崇高,在朝霞中、夕阳下、薄雾时一起漫步絮语,倘若此时酥雨清润撑起一把油纸伞自是无可言喻的江南妙境!少女心愿不尽相同,薄薄的记事本里认认真真地记录着。

朝阳起又落的每一天,望着窗外脑海里的温馨画面都会浏览一遍,隐形的那个人永远在求学时光中守护着彼此。现如今她不需要守护,唯望两相坦诚,看得见摸得着的远胜过春梦遐想!

单一性的思绪促使她不敢去证实,巴不得另一个与她怀揣着同样热情的异性来表白,罗的出现对那时的她看来最恰当不过了。

终于可以一起漫步在每个清晨黄昏,终于可以依偎在暖暖的心口位置,终于可以携手与共风雨并肩,编织出小家庭的每一种可能!

岁月催人老,绝情的话语终会到来,情意绵绵是一种慢性毒药,以看似浪漫的生活方式为药引,诱使你大剂量的服食,等时机一到你便病来如山倒!

周捶着胸口感到呼吸困难,一只手勉强掏出哮喘喷剂在鼻孔处按了按方才好转,心绪不宁的她承受着生理与心灵的双重折磨,不远处半开着的阳台玻璃窗,呼啦啦地鼓进新鲜的空气,某一刻自己希望孤身一人飘浮在空中,如果累了就舒卧在洁白的云朵上吧。这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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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不算什么!从十八岁高中肄业,社会中又来回扑腾了二十年,早过了而立之年的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空空如也。再也鼓不起勇气抓起电话放在耳边,拨通熟悉的校友的手机,更别提曾经约定三十年后再聚首。我就这样变得冷漠与懦弱,与当初迈入西点房一心盼着做些大事情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尽管西点师的职业不是我的初衷。

既来之,则安之,渺小的人儿只有学着努力去适应社会才能改变社会。犹记得,无论小学、初中还是高中,我们都怀抱着对步入社会的美好憧憬去生活,多么希望拥有笔挺的西装伴着连衣裙的时光!

成熟起来的感觉,最初源于罗大佑的《童年》,对自己镜中稚嫩的长相有时竟颇有微词,学着大人说话、举止以及办事的风格,忘了这是与自己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久而久之,我们都成了别人眼中的“老人头”,只有我们自己知道那是多么渴望成熟的心愿呀!

很遗憾,我没有继续大学学业,若说理由:我不喜欢一种循规蹈矩的生活方式,跳脱出来创造另一种成功的方式。

这种想法其实也没有坚持太久,由于接连的创业失利,我渐渐趋于冷静,不禁问自己:“你单凭着一腔热情的确可以做出果断的决定,但是现实与之能接轨吗?你不得不承认的是在高中你的确虚度了,以至于对大学没了念想,才糊弄出要自主创业的理由!”

焦急的家人忧心忡忡地为我盘算可以适应我的职业,他们不希望在我这一代会落空,直到有一天我品尝到一家路边店里的泡芙时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这才是我的最爱,我要把最爱变成我的职业!

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西点师对我而言带有强加的成分,的确当回到家里冷静下来,我一想起以后有可能一辈子就要与面粉、黄油和鸡蛋打交道了,心也跟着难为情,总觉得这片天地太狭小了!为了生活我努力说服自己,最终还是选择了西点师,而制作泡芙是我乐于花心思的事情。

心绪摇摆着,就在摇摆中我度过了生命中的第三十八的生日,身边的家人老的老小的小为我祝福着,当然少不了我带来面见家人的女友——李。我已记不清,她是我的第几任女友,这样说并非显摆我的花花肠子,只是与我相关的每段感情总不能变得长久,这就是我擦肩而过的命吧!不得不说得是,李是我唯一领进家门的女友,我当然祈望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位!

在一个人的夜里,天空中零零散散挂着残星,我想凝视着最亮的一颗较为完整的星星,它可以为我引路吗?回到那些回不去的岁月,因为李在生日宴上答应了我的求婚,就在“你能嫁给我吗?”刚要说出口的瞬间,屋外的艳阳里仿佛有人在吟唱:“啦啦啦,啦啦,啦西哆??????”灼伤人眼球的侧颜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我的单车的正前方,尽管我已经不骑单车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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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由于你无节制的抽烟酗酒,外加嗑食安眠药,你的嗓子请恕我无力复原。”唐纳德医生如是说。

眼前这位不太高大的男人,连端坐的模样都有点俏皮,白大褂在他身上好比一件戏服,可说出来的话语却掷地有声。

“如果挽救,最好能到什么地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不开那些美妙的旋律。”周的绝望溢于言表。

“有一句中国话说得好,纵使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医你不得!还在你原来所在的社区,我就叮嘱过你要自律,你却当做耳边风!”他说话的表情很丰富,即使是心有责备也让听者看上去很有喜感,不会顿生出被斥责的恼怒。

“我最近想回国一趟,看看我父母的碑文,有些地方待得太久整个人都会精神麻痹的神经质。”周端起桌上的速溶咖啡,感觉难以下咽,诊所自然不会播放自己喜爱的音乐,没有意境的渲染咖啡也变得无味了,何况是速溶的!

“你的身体状况真的不适合长途劳累,如果你回到中国还是保持一贯的作风,令堂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唐纳德觉得自己话说的有点过了,出于他俩间的友谊又不得不说,脸上挤出滑稽的表情,接着说道:“你在三十岁的时候接受了一次冻卵手术,照如今的年龄推算,最多还有两年你不得不休养生息,否则冻卵会失效的!”这句话交待的既清楚又好比一个上了发条的闹钟在周的耳畔滴滴答答地闹个不停!

女人这一辈子无论怎样一个活法,有了孩子才是最心安的出路,那些提倡做“丁克一族”的女人大多只是最无奈的选择!

唐纳德在她看来永远长不大的模样和真挚的千叮咛万嘱咐,构成两种极端的意象:孩童与长辈。当目光只停留在这欧亚混血,与岁月越过越嫩的容颜上,他在她的眼中像极了一个破解了时间衰老之谜的道连?格雷。当成为那些关怀话语的倾听者,她每遇到一次疾病或挫折,他都会打开房门张开臂膀努力地拥抱着她,尽到了过世父母应尽的责任,有时候还远超过这些。

周这一次只逗留了几个钟头便离开了,与以往不同她深切的感受到两种意象堆积后的错觉,没有音乐相伴的交谈产生出内心哼唱的回应。

“他是一个不错的男人,起码是最贴心的挚友,而我永远愿意做他的女孩。”

“他的女孩!”周在内心中重复再重复,看见了水滴穿石的坚定,这样的身份换做别人是无法体会的!

在候机大厅,捏着易折的机票,周不时地望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约定好前来送行的他终究没有来,他是谁?一个沉入心湖的背影代替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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